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
許廣陵的故鄉在不知幾許時空之外,而故友鑒天鏡也不知下落如何,他暫時也沒有資格重新進入果凍層,當然,進是能進去的,但進去也只是送菜。
進入此世界本為看望故人而來,然鑒天鏡不在身邊時,也已無從找尋起。
許廣陵并沒有從蕓蕓眾生中把三世以前的故人找出來的能力,暫時也還不知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
所以此番超凡入圣,恢復舊日位階,甚至應該說在修行體系上還大大地又進了一步,但卻沒個炫耀的人。
如果鑒天鏡還在的話,許廣陵能在意識空間中鋪滿酒杯甚至是酒缸,然后以黃河之水天上來的姿勢傾倒著,“小天,來,干杯!”
盡管許廣陵一般不喝酒。
鑒天鏡也沒有任何形體,想喝也無從喝起。
但圖個心情、講個儀式不是?
而現在么,卻只能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了。
好吧,其實也沒有如何凄慘,甚至連冷清都談不上,因為為了慶祝他的平安歸來,他這一世的父母為他大擺宴席,極其隆重地做了四個菜!
魚油烤海魚!
海魚包魚油!
水煮海菜湯!
水煮魚骨頭!
葷素皆有,合理搭配。
所謂海魚包魚油,顧名思義,就是把塊狀的像是黃油又像是固態酒精一樣的魚油塞進魚肚子里,然后放在火架子上烤。
烤好后,魚香油美,一口下去,連魚帶油,說是吃簡直不如說是喝,不亦快哉!
為什么會有這道菜?
因為他們認為自家小乖兒出海這么多天,辛苦了,勞苦了,瘦了。
瘦了是重點!
而且他們有證據,“小葉子抱起來輕飄飄的,比出海前輕了好多,我的乖兒,苦了你了!”
所以在他們目光睽睽的注視或者說監督下,許廣陵不得不干掉了那條足有三斤重的大魚,其中,約摸是魚一斤、油兩斤。
“媽姆,真好吃!”
吃完,許廣陵吡著牙,樂呵道。
“那再烤一條?”父親道。
“不了不了!飽了!”許廣陵拍著肚皮,表示真飽了。
再吃就要證道成神、極樂升天了。
其實以他現在的能力,動念之間就可以把這幾個菜變成真正的美食,很簡單,直接通過神識把這些食物中的“雜質”過濾掉即可,比動動手指都還要簡單。
但沒有必要。
痛并快樂著,本就是很多時候的生活滋味。
而且,這樣的飯食滋味,以后也沒有多少機會品嘗了,當真是吃一頓少一頓。
吃完飯后,兩位大人去地下室睡覺了。
因為快要到中午了,酷熱即將來臨,在沒有什么事可做的情況下,去地下室待著比什么都美。至于是睡覺還是躺著發呆,又或是做運動,就隨他們了。
葉小葉上無兄姐,下無弟妹。
并不是他一家這樣,這個島上的絕大多數家庭,都是這樣。
特殊的天地環境,讓這里的絕大多數男女都沒有孕育第二個孩子的能力,每家每戶,基本上都是一個孩子。
甚至其中不少,還沒有孩子,那多是外面被流放進來的“罪民”。
而孕育了一個孩子之后,不管男女,他們都會以相當快的速度走向衰老,然后步向死亡。
就如自然界的很多動物一樣,仿佛這一生也只是為了孕育下一代而已,一旦完成使命,有的立即就死亡或枯萎。
島上之民,相比那些“立即”,也就是好了一點而已。
往常的時候許廣陵也會去地下室,因為確實沒什么事好做,也確實不耐酷熱。
動輒五六十度的高溫不是開玩笑的。
不過事實上呢,也還有一些小破孩會在外面活動,一者從小就生在這環境中,本能地抗高溫,二者島上雖無樹木,卻有洞穴,那些洞穴或是天然,或是人為,對酷熱有不同程度的消解作用。
經常性的一個場景是,一群小破孩吃飽了撐著,呼啦啦地一大群或一小群,從這一處洞穴,奔跑在酷熱下,然后鉆進另一處洞穴。
大呼小叫,像是取得什么重大戰役的勝利。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也不算啥稀奇。
所以說做一個小孩也很難呢,遠比做一個大宗師做一個大圣人難多了,這難度完全不是一個級別。許純真能很容易地就做好后者,但前者,真不合格!
他沒法融入那群小破孩中去。
虧得鑒天鏡不在,如果鑒天鏡在的話,他又跟那群小孩一起狼奔豕突大呼小叫,當真是羞也羞死了。
但我不去就山,山可以來就我。
許廣陵在附近的那一群小孩中其實還蠻有聲譽和威信的,原因么,不解釋。
他確實不是伙伴。
但他是領袖。
許領袖慢悠悠地走出家門。
因為出海的大部分孩童和少年還沒有歸來的原因,島上較以往安靜很多。
順著家門口的小路,只是走了兩三百米,便來到了一處石頭開辟的堤岸,或者用亂石堆砌來形容更妥帖一些。
大大小小的石頭,鋪筑成一條四十到五十度角左右傾斜的堤岸,四五米深的下方,則是一望平曠的海田,海田中密密生長著海草,雖然很密集但種類卻只有兩三種。
具體地說,三種。
其中兩種是供吃的,一種理論來說還算可口,但產量很低,是島上的珍稀食品。另一種很粗糲,吃多了不像是吃飯,像在磨牙,優點是量大管飽。
那第三種不能吃,但曬干了,可以用來做柴火,也能擦PP,多種用途。
海田中同時蓄養著魚類,魚類就更少了,有且只有一種!
這就是島民的所有食物來源。
之前在深海里被那莫名存在的龐大意識在他的意識海里強行刷屏,許廣陵了解了關于這片海域的不少內容。
就比如他現在腳下的海田里,三種海草以及一種魚類都是外來的,都是經過不斷地“試錯”之后,才發現的可以生存在這片天地中的東西。
這片海域中也不只他們這一個島,其實島很多,數以千計,但基本上全都是零零星星地分布于大海的邊側及近邊側,四面八方的都有。此際,那些所有的島側都停靠著一艘大船,有著和來到這個島的那只船一樣的目的。
這個大海的形狀不太規則,總體上,是一個彎月形,大概第一世地球上陰歷初六這樣的月亮吧。
這個月亮也并不是很大,也就是兩三百萬平公方里的范圍。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極有可能是那個存在的“家”。
而許廣陵暫時就是一個寄居者。
站在堤岸上,許廣陵的目光穿過海田,穿過五六公里外的又一道堤岸,穿過又一片海田,便來到了海岸邊。
往日連天的轟響此時靜悄悄的,偌大的海洋,這個時候居然比一個小小的湖泊都還要平靜。
不知道還好。
現在,當真是細思極恐。
悄悄的我將走,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沒有衣袖的胳膊,
絕不帶走一片云彩。
——閣下,莫要好客,莫要挽留呀。
若真有緣,我們將來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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