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陵都不想走了。
但終究,主導他行動的,不止有感性,還有理性。
小秀兒在這里,不會有危險,經過他的傾心傳授,她也擁有了一個人慢慢成長的資格,可以說,比之前世的他,在基礎上,小秀兒只好不差。
甚至,都可以說好得多。
前世,他是站在兩位大宗及鑒天鏡的肩膀上,而現在,小秀兒是站在他的肩膀上。
她未來的可成長性,許廣陵只能說,不可限量。
而在這個小世界里,也沒有任何可以真正威脅到她的存在,就算是那十一位圣人,也不行。
萬一,哪怕真的對上了,他們能做到的,也最多只是把她打得遍地跑而已。
抓不住她的。
那些圣人的位階夠了,但高度并沒有他原本想象的那么高。
而小秀兒的成長速度,則多多少少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這兩者加起來,使得許廣陵對小秀兒在這里的安全已經放心了。
但當然,她能一直默默地發展,那是最好,如果可以不和那些圣人們對上,那就最好不要對上。
他為她選的路,也本就是一條默默發展之路,以這片天地的廣博,應該還是能容得下那么一兩位不依靠靈境而成就的圣人的。當然,再多就不好說了。
一切事了,許廣陵直接身心連接天地。
徹底地,放開原本的約束。
這也是這一世直到現在,他才真正地以真實的位階介入這片天地,頓時,天地恍如夜空,而在這片夜空之中,星辰寥寥。
數來數去,也只是一十有一而已。
而此時,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多了一顆。
這一顆,比其它所有的星辰都大,而其光芒,更是璀璨晶瑩,不可一世。
這就是鑒天鏡之前說的,如果許廣陵進入新的小世界,而那個小世界又有神的存在,風險會相當莫測的原因。
不是經由輪回的方式被天地凝結而出,而是這樣地進入,那太顯眼了!
就如普通的天地中,原本只有一顆太陽在天上,然后某天突然多了一個太陽,那誰看不見嘛!
許廣陵還沒有進入新的小世界,還只是在這個小世界展現自我,那十一顆星辰就全都呆了。
更應該說,全都震驚了!
因為它們的光芒,幾乎在同一時間,全都閃爍了那么幾下。
而其中的兩顆,則特別明顯,就像是原本好好的燈盞突然要壞了一樣,連續地閃個不停,好一會兒,才勉強恢復正常的樣子。
下一刻,十一顆星辰齊齊移動,以流星飛曳一般的速度,來到了他這顆星辰的身邊,而且直接以圓的方式,把他給圈成了圓心。
再直白點說,把他給圍了起來。
這還是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被這么高規格地對待呢。
許廣陵有點想笑。
但是,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易位而處,他多半也一樣懵逼。
“這本來是我們的領域,我們的天地,怎么突然地,就多出了一個來呢?”
其實,都不需易位而處,隨便想一下,就如此刻,除了他這顆星辰之外,這片天地間,突然地,又再多出了一顆星辰!
許廣陵絕對也會懵逼。
出現那樣的情況,他估計就要和原本的十一顆星辰站成一個圓,把新的星辰給圍在中間了。
當然,那十一顆星辰多半不是這么想的。
此時此際,許廣陵真的完全理解這十一顆星辰的感受,而以他的性格,也完全做不出戲謔等行為。
因此,在對面迫近而又第一時間做出警戒的行為之后,許廣陵主動率先地以識傳意,“某許廣陵,忝為廣陵宗宗主,來自天外,見過諸位道友。”
聽到“來自天外”,之前那兩顆閃爍厲害的星辰再次閃爍了下,而這次的閃爍,所透露的意味,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但緊接著,十一顆星辰光芒變得凌厲。
無論如何,“來自天外”,都不是一個能讓人放心的說辭。
更何況,這位是以這么詭異的方式突然出現。真往深處想想,所有人心里都有點不寒而栗。
“這位…道友,不知你所為何來?”片刻后,其中一顆星辰這般說道。
并不是想展示自己。
并不是想與對方為敵。
而在正逢天地異變的大背景下,對方不知他的虛實,除了瘋狂之外,也沒有任何斷然絕然與他動手的理由。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他該如何開展這場短暫的雙邊外交呢?
還是易位而處,或者說,設身處地。
這個方法不是什么時候都有用,比如一個正常的人面對強盜、惡棍、賤人、瘋子等等“非正常人”的時候。但更多的情況下,它還是適用的。
所以,此情此景,如果是換了他,對面做出什么樣的舉動,才是他比較滿意的?
許廣陵的行為是,直接甩干貨。
下一刻,他把大世界與小世界的信息,展示在對面和他身心所融的這片天地間。
星星點點、十四萬左右的小世界,圍繞著一個大世界作運轉。
而其中的兩個,被特意展示。
它們靠得特別近,在它們相鄰的空間中,遍布著水波一樣的漣漪,以及更大的動蕩。
當這個“世界運行圖”展示出來的時候,許廣陵發現對面的心神也產生了不小的動蕩。
這完全可以理解。
他之所以能得到這信息,完全有賴于鑒天鏡。
如果沒有鑒天鏡,此際,哪怕他已經把修行層次提升到了這片天地所能容納的100%,也絕對不可能獲得這樣的信息,不要說大世界與這么多的小世界了,就是另外的,現在正慢慢與這個小世界靠近的那個小世界,他都不會知道。
“諸位道友,這便是這片天地此時所面臨之情況。此天地間之一切變化,俱由此而生。”
對面沉默著。
沉默只是沒與他交流,他們彼此間,定然是在頻繁的交流中。
而事實也正如許廣陵所判斷。
十一位圣人,第一時間便被許廣陵所展示的這世界宏圖所攝,然后對他的身份有了兩個可能的判斷。
其一,他是從相鄰的那個小世界而來;
其二,他是從那個被無數小世界圍拱在中心的大世界而來。
作出第一個判斷的理由,是兩個小世界正靠近著。
作出第二個判斷的理由,則是這位出現得太詭異了,完全就是突然地,無聲無息地,而且從身心所化的“星辰”來看,這一位的實力,有相當大的可能是在他們之上。那其完全是有從大世界來的可能。
當然,不管是哪個判斷,都是基于對方剛才所提供的這信息。
如果這信息是錯誤的,那就一切休提。
十一位圣人中的兩位,正是擁有推算領域大神通的兩位,第一時間就對這信息作推算。
這世界運行圖的信息是否錯誤?
若是讓他們憑空地獲得這信息,那幾乎不可能,哪怕推算、預知等等技能全部堆上,技能點也全都點滿,也一樣不可能。
因為他們身心所融的,只是這片天地。
一個湖里的魚,最多只是知道這個湖的相關信息,而不可能知道另一個湖的信息,更不可能知道外面的所有江河湖泊以及大海的信息。
但圣人位階的大神通,如果只是對一個已知信息作出是與否的判斷,那難度就不知低了多少個量級了。
沒過多久,兩位圣人便分別獨立地得出結果。
此人所提供的世界信息,基本正確,也基本不存在誤導。
得到這個結果,所有人心中都是震撼的。
其實,身為“圣人”這樣的層次,他們是知道外面有更大的天地的,但卻不知道,也從未想象過,外面的那天地,是這般地大!
大到超出了想象極限的十倍、百倍、千倍、萬倍!
那么多和他們這里一樣的世界!
嗯,居然還是“小世界”!
這基本上也意味著,有極大的可能,在那些小世界里,存在著那么多的無法想象的“圣人”。
僅僅小世界便是這樣。
那被那么多小世界拱衛在中間的大世界,情況又是怎么樣的呢?
在那個大世界,最高的修行層次,又是什么?會在他們這個小世界之上嗎?
太多太多的問題。
這世界運行圖,給諸位圣人帶來的不止是信息,也不止是震驚和沖擊,而是一下子,在一個近乎封閉的房間中,開出了一扇窗。
窗外…
哪怕是圣人,就算心識剎那間就能處理很多很多的信息,但這時,還是被自身心識中沖蕩起的無數信息給擠得幾乎當機了。
但此時此際,來者一切未明,還不到他們靜心思索這世界信息的時候。
繼第一個推算之后,兩位圣人又進行了第二個推算。
“眼前此人,來自哪里?”
是小世界,還是大世界?
兩位圣人先是分別獨立地推算,無果,然后進行聯合推算,依然無果。
結果是一片混沌。
不僅僅如此,他們甚至捕捉不到關于這人的任何信息!
這個結果,并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經過交流后,十一位圣人的心神都有點凝重,甚至是沉重。
沒有結果有時同樣是一種結果。
兩位圣人盡展神通,聯手也推算不出來關于這人的任何信息,那這個結果中所包括著的那個潛在信息是,“這人有極大可能,能力或神通在他們之上。”
換言之,這人有極大可能,是來自那個大世界!
這個信息,對諸位圣人來說,是好是壞,是喜是悲,也同樣是混沌的,一時間,難以定斷。
是以,諸位圣人全都沉默著。
主動權又交到了許廣陵這邊。
如果他是要進入這個小世界,那問題很麻煩。不管怎么處理,以后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里,雙方都不可能盡釋懷疑,然后相處融洽。
但他是要離開這個小世界的,所以,問題便變得簡單很多。
所有的問題,在他“即將離開”的這個條件下,都不再會是問題。
因此,許廣陵再一次傳音:“此番現身,只是路過。吾即將遠行,去向彼端。”
諸圣還是沉默著。
但片刻之后,十一顆星辰的位置發生了變動,它們由一個圓散成了一條線,簡單來說,它們撤消了對于許廣陵的包圍。
“廣陵道友,遠來是客。不如,給我等一個招待幾杯水酒的機會?”
“不瞞道友,我等有不少的問題,想向道友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