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論語有話道,智者樂水,仁者樂山。
孔夫子的本來意思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了,不要說后來人,就是孔夫子的弟子,也未必明白他們的老師當時說著這話時的意思。
但山、水自古以來與人有很大相關。
不說什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單是與山水有關的詞語,便隨處都是。
比如跋山涉水。
比如游山玩水。
不過跋山涉水稍顯沉重,游山玩水又稍顯輕佻。對人來說,與山水的親近,用“游歷、游覽”來說最為中和中正,不偏不倚。
黃帝祭天,要找山來祭。
為什么?
因為離天更近。
秦皇求仙,要派人出海。
為什么?
因為大海茫茫,那水的遠處象征著遙遠和不可知,或許其中就棲著神仙。
這都是人主之輩,離一般人比較遠。
而一般人面對山或面對水,會有什么感覺?
感覺肯定是有的!
而且多半和身處陸地平原時的感覺不一樣。
平原實地固然代表著安穩,同樣也代表著平庸。
但是。
當你登上萬仞之巔。
哪怕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哪怕一輩子或半輩子都平平庸庸,身處高山之巔時,也會不由自主地意氣橫生。
當你來到大海邊上,或者乘船駛于海中。
面對平靜的海、洶涌的海、溫柔的海、咆哮的海。
不管你往日是平和,是暴躁,是寬厚,是偏激,心或意也都會被大海所牽引,然后不管是引發出平靜還是引發出洶涌,總而言之是導向開闊和遼闊。
所以。
若失望于生活,若感覺自身正被這紅塵磨削,那就去登山吧。
若感覺失去激情,或感覺自身陷于偏激總是莫名其妙地心中生出暴戾甚至連自己都看不慣,那就去涉水吧,可以看看海,可以出個海,也可以潛個水。
然后你或許就會有些不一樣的生活感悟。
然后你的生活或許也為之改變。
為什么?
其實與心無關。
或者就算有一些心理方面的因素,心理也只是一個引子,真正的內在原因,還是氣機互動、物我交感。
高大上點說,叫“天人合一”。
你可以簡單地用磁場來解釋。
是山或水的磅礴磁場造成了你自身磁場的改變。
但這個解釋太偏狹,那種物我交感的層面也遠不是所謂的磁場能代表的,而有著更深刻也更全面的內容。
不過這不重要。
就如道德經的那句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一樣,總之知道有這么一回事就可以了。
山水易人。
這里的“易”是改變。
山之魂魄,水之精神,可以補益人之身心。
身心!
不唯益心,同樣益身。
當站到大宗師的高度,世間的許多東西,都在許廣陵面前揭開了其面紗。
這件事,也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例而已。
知道是一回事,而知道了之后,再進一步的,便是應用。
而在這件事上,對于許廣陵來說,那可以與人形成氣機互動、物我交感的,可以是山,可以是水,也可以是…
一棵樹。
感受到身側不遠處甘從式那身心兩方面的平靜,許廣陵微不可覺地淡淡一笑。
老頭兒大概只能感覺出這會兒會比較舒適,以后也會不由自主、莫名其妙地徜徉于這棵樹的附近,但他多半不知其然,更不可能知其所以然。
其一切行為只是出于本能。
在此刻許廣陵的眼中,之前他頗用了一些心力才引導生長出來的這棵樹,于靈覺視野下,晶瑩璀璨,美不勝收。
而這個時候。
不論是他,還是甘從式,都被那晶瑩璀璨籠罩其中。
那晶瑩,那璀璨,不是靜態的,而是在不停地流轉著,就像是一個徹里徹外的水球或者說光幕。
就在這流轉中,這棵樹把在它籠罩下的兩個人,一起帶入了它的生命運轉,受其潤澤。
至此,許廣陵初次造出或者說煉成了一種既能供修者所用也能被普通人所用的“仙丹”。
生機靈液普通人是不能用的。
不要說普通人,全部人階的修者都不行,而就連甘從式這樣的實力深厚的地階修者,也只能淺淺地用那么一點點而已。
但這種“仙丹”不一樣。
任何人都可以用!
許廣陵也終于找到了一種可以供他這一世的父母特別是母親所用的東西。
其實片刻之前許廣陵還不能確定。
因為他的這一方面的理論還不夠完善。
或者說,關于“植物的生命運轉與動物的生命運轉之間的影響和聯動”這一專題,他還并沒有建立起完善的體系。
不過當這棵樹問世,出現在眼前,這個理論坐標系上的一個點,被確定了。
現在,只要他返回莊家一趟,在自家的庭院中或者母親靠墻的窗外植上這樣的一棵樹。
那個身為普通人的女子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日常生活和棲息于這棵樹的光華籠罩之下,則隨著時日的推移,其不止是身體,連同心識在內,也全都會一點點地發生蛻變。
用前世道藏里的那個形容來說,一年易血,二年易氣,三年易骨,四年易髓。
當然這里這個一二三四是虛指,并不真的代表著確切的一年兩年三年四年。
然后直至身心純徹,不修而自修,自然而然地步入修行之道途。
甚至,就算終身不涉修行,其壽數亦遠逾常人,不要說普通人比不了,就是人階的修士,也比不了。
只從壽數這一方面來說,至少也可以等同于地階。
至少!
而若是前世他有這樣的手段,兩位老人就不必修行得那么辛苦了。
特別是,因為兩位老人在開竅上的原因,為“糾偏”,為“回天”,許廣陵不知費了多少的心思,不得己之下,開辟以及建立了簡直是一大摞的理論。
當然了,那些周折也不是白廢,而是夯實了許廣陵在這一方面的理論兼實踐基礎。
這是前世以及前事了。
而現在,他當然也不能目前就把這種樹植在莊家的庭院。
太招搖了!
此時此際,實非其時。
而且就靈氣環境來說,青水城那里也未必就支持這種樹。
索性時間還早,這一世的父親和母親此時都還年輕得很,不要說十年二十年,就是三十年五十年也等得起。
當然了,他的時間不多。
鑒于鑒天鏡所提供的那個信息,九年的時間。
這其實已經不短了。
而如果情況不出差錯的話,大概三到五年左右,莊志遠、莊志和、莊志新這莊家的三個人,其中的一個就有可能率先突破到地階。
屆時,莊家應該就會小部分地搬遷到郡城來了,也有了在東山擁有一份靈地的資格。
彼時,莊家海闊天空。
而他,應該就是天高路遠了。
這三到五年的時間,也足夠他在郡城獲得一切想要獲得的。
然后自然是沿崤山而上。
可能是州府。
也可能是帝都。
不管這世界有多大,他肯定是要一點點踏遍的。
從青水城開始,到郡,到州,到國,到域,到整個的這方世界。
也是從凝氣開始,到通脈,到開竅,到地階,到天階,到“圣人”,遍及這方世界從低到高的所有修行階層。
嗯,在九年的時間里。
而這些也只是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