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陵這次準備傳授給許同輝的,卻不再是秘法啥的,而是“雜學”。
什么是雜學?凡是與自身專業無關的所有項目,都是雜學。對這個世界的修者來說,不是修行的,就是雜學。
想了想之后,許廣陵第一個教給許同輝的,是象棋。
前世,棋藝種類甚多,與象棋經常并肩出現而更值得一說的,其實是圍棋。
不過圍棋講的是陰陽,往更高大上點說,是混沌,如果觸類旁通的話,它通的是文章里的《道德經》。
如果只是學棋,象棋圍棋沒什么差別,都是小孩子就可以學的東西。
但若是想從棋法中領悟或者說感受一點什么東西,那對于許同輝這種層次的修者來說,圍棋就遠不如象棋了。
象棋七子,用于進攻的車馬炮卒(兵),用于防守的象(相)士,以及固守大營的將(帥)。
將帥,就設為這一世的郡守就好了。
更高的,許同輝沒有認識。
在許廣陵的指揮下,許同輝重操木工,砍切雕琢了一些小件出來,和前世的棋子一般無二,然后第一個小木塊,許廣陵讓他在上面刻了兩個字,“郡守”。
有了郡守,然后就有了“管家”(士),以及“護衛”(象)。
然后輪到車馬炮卒。
前世,關于小卒,還有一個頗有意思的說法,“人生為棋,我愿為卒。行動雖慢,可誰曾見我后退一步。”
說來好聽,但其實這是規則所限。
卒,只能進,不能退。
而且,進還只能進一步,所謂循規蹈矩,處處受限。
在棋盤上,雖然也有很多一卒定勝負的場面,但更多時候,卒只是炮灰。
所以小卒,就定為“凝氣”好了。
許同輝剛從這個層次脫離出來。
然后,炮,定為“通脈”,馬,定為“開竅”。
其實在棋盤上,炮馬難分高下,開局炮勝馬,殘局馬勝炮,但也無所謂了,它們遵循的是不一樣的行棋規則。
最后輪到最重要的一個棋子,“車”。
無車十子寒。
以一個國家來說,這就是鎮國神器,類似于前世的核武。
于是,在設定中,車,不是更上一級的“引氣”,而是直接定為“地階”。
棋子刻好,棋盤也刻好。
許同輝雖然還不解其意,但看著這一個個刻著“凝氣”、“通脈”、“開竅”以及“地階”等字樣的小圓木塊,身為修者,心中已經是升起了本能的興奮。
“許叔,來,來來來。”
許廣陵指揮著許同輝坐到對面,然后在兩人中間,棋盤就位,棋子擺好。
這一世,是沒有棋的,當然也就沒有“棋”這個字,索性許廣陵也不介紹這是啥東西了,直接干!
把規則簡單地一說,然后兩人就對弈起來了。
象棋的規則其實非常簡單,而以許同輝現在的腦瓜子,記這點小規則根本是大材小用,所以雖然第一次玩這個東西,他還是頗為躍躍欲試,非常想和對面一較高下,讓少爺看看,自己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當然事實很快地教他做人了。
許廣陵也沒太欺負他,只是對弈了十盤,就撤了局。
雖然十戰十敗,而且敗得非常之慘,但是許同輝依然興致高昂。
許廣陵可沒興致陪一個菜鳥多玩,只是對他說道:“許叔,你可以拉其他人玩。嗯,這就是個小玩意兒,你可以教出去,誰都可以教。”
許同輝第一個教的,是田浩。
田浩才剛從同福樓回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就被許同輝拉著坐到了棋盤前。
許同輝腦瓜子聰明,田浩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排除修行的因素,認真講起來,許同輝在田浩面前估計根本就不夠看的。
隨后,遠程地看著兩人菜雞互啄,許廣陵搖頭而笑。
下午時分,兩人一直對弈到做飯時,而晚上,晚鍛煉之后,兩人居然又挑燈夜戰了好一會。
那勁頭。
如同小男孩剛入手好玩的玩具。
如同小女孩剛收到整整一大箱子的衣服和首飾之類。
在城中,許同輝現在是很受歡迎的,來自各處的邀約,早就排滿了他的日程。而沒要幾天,這個新的小玩意兒,就幾乎風靡了整個郡城。
郡守府。
郡守徐亦山和許同輝對弈,和管家薛守一對弈。
薛守一又和他的手下對弈。
沒多久,就連府中的那些小侍女,也都開始玩起了這個游戲。
同福樓。
田浩把這個游戲帶進了同福樓。
同樣沒隔多久,同福樓的上上下下也都玩起了這個游戲。
象棋的進入門檻是不高的。
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門檻,只論入門的話,象棋的入門難度不會比五子棋高多少。
從田浩到大廚,從大廚到幫廚,從幫廚到傭工,從傭工到顧客,很快地,郡城之中,很多的同福樓店里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這個凝氣,不能丟吧?”
“通脈,打,打過去啊!”
“臥…臥了個大槽,地階,地階也能被憋死?”
聚星樓。
這個四海門專門用來招徠修者以及聚結賓客活動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小到才幾歲的跟著長輩來到這里的小娃娃,大到那些四海門高層或長輩之類的,年齡至少也是一百往上的,要么兩人對座,要么三五成群,要么兩人對座之外圍了大大的一圈…
都在玩象棋。
這個乍然出現的新東西,在安南郡的這個郡城中,甫一出現,就像是病毒一樣地開始了瘋狂的傳播。
幾乎人人都是自來水。
口碑好到爆炸。
當然,一些弱弱的爭議也是層出不窮:
“凝氣…凝氣沒有這么弱吧?”
這么說的,多半就是凝氣的修者,有還是少年的,也有已經白發蕭然的,特別是老爺子輩的,相當之不忿,“我覺得這不合理,凝氣…太悲慘了!”
仿佛感同身受。
凝氣(小卒)在棋盤上的步履維艱,而且是對方任意棋子都隨手可滅,這實在太讓那些凝氣修者不舒服了。
當然,這種不舒服并不會影響他們對象棋的喜愛。
而他們的對弈則本能地和前世的地球上有了一點點的偏差,那就是特別注意凝氣,五個凝氣,任意一個都不舍得舍。
還有人下得比較皮。
那就是棋局剛一開始,先手的人就連續用通脈(炮)把對面的開竅(馬)給打了,算是炮馬交換。
然后,一局終了。
“咦,我怎么輸了?!!!”
“這沒道理啊!”
“用通脈換了開竅,明明是大賺嘛!”
不少的開竅者修者對此情形,卻是一片沉默,深有所思。
而徐亦山當日,是輕拈那枚刻著“郡守”的棋子,笑問許同輝:“同輝,我這個郡守,只能在這個小框框里走?出不去?”
這個問題,一時間,居然把許同輝給難住了。
不過,現在的許同輝,終究不是幾個月前青水城里的那個許同輝了,只是略一注目棋盤,許同輝很快便有了應答:“師兄,郡守是你,地階也是你。”
而這個回答,一時間,居然也讓徐亦山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