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陵所畫的這第二種,是一種和前世具有極高相似度的植物。
前世,這個東西叫葛根,又叫葛藤。
葛藤枝條上的“節”,并不屬于葛藤本身的生長性狀,而是寄生在其中的一種蟲子,雪白的,肥嘟嘟的,像是初生的蠶寶寶,但是要短。
這個蟲子,就叫葛根蟲,以汲取葛藤的汁液為生。
其實類似這樣的蟲子有很多,比如生長在竹子里的,叫“竹蟲”,生長在甘蔗里的,叫“蔗蟲”。
不是寄生在植物里而是生長在海邊沙灘里的,叫“沙蟲”。
其實條件放寬點,蟬的幼蟲“知了猴”以及尋常陰濕泥土里的蚯蚓,都可以歸于這一類。
這些都是比較常見的,而不常見的,就林林總總、數以百計了。
這些東西看起來與“可愛”無關,甚至膽小的看了會心里發毛,但其中相當一部分,味道其實相當不錯。
特別是寄生于植物中的。
這些蟲子,本身富含蛋白質,而因為從小到大以植物汁液為食的原因,又富含各種所謂的礦物質和維生素,某種意義來說,可以認為是橫跨動物、植物兩大體系。
所以不需要任何搭配,也不需各種亂七八糟的調料,只簡單地清洗一下,然后入油鍋炸了,再灑點鹽,就是上好的美味。
連醬油味精等都是多余,完全不需要。
當然了,美味是美味,但它們于植物本身來說,是絕對的害蟲,不僅吸食汁液造成植物自身生長過程中的營養不足,更破壞植物根或莖的結構。
“這是白瓜藤,它藤子底下的根長著白瓜,是個好東西,能配制凝氣丸的。”
對許廣陵畫的這一個,甘從式介紹起來不像第一種那么簡單地,只給一個藥草的名字。
“凝氣丸?”許廣陵問道,“吃的嘛?吃那個東西就可以凝氣的么?”
甘從式簡直想吹胡子瞪眼。
這小娃娃是怎么回事?
怎么讓他一說,明明很了不起的東西就一下子變得很…很一般的樣子了?
簡直有毒!
“不是!但是每天服用凝氣丸對修煉是大有好處的!”
“就像你這小娃娃,等你開始修煉后,如果正常二十年才能凝氣大成的話,每天服用一粒那個凝氣丸,大概只需要十七八年就能凝氣大成了!”
甘從式很耐心地介紹道。
不知為啥,雖然這小家伙時不時地就會“嗆”他一下,但這會兒,半天的相處下來,他居然莫名地看著這小家伙很順眼。
哪怕才畫出兩種來。
但是…
但是他已經有點想把這小家伙收為弟子了!
這第二種藥草的介紹,其實,隱隱地就已經是在指點和教導了。
“一天吃一粒,吃十七八年,那樣才能把修煉時間減短兩三年?好麻煩!太劃不來了!”許廣陵道。
甘從式想揍人了。
不過這小娃娃的來頭大得很,他還真揍不得。
至少暫時,揍不得。
如果老夫把他收為弟子,那以后揍著就沒事了吧?
甘從式牙癢癢地,某個念頭卻更加明顯起來。
幾種顏色的水筆交替輪換間,很快地,紙上又一種植物形成。
這是一種在植株形狀上像小芭蕉一樣的植物,它的葉子很特別,像是人的手掌一樣,但是,細數起來,是八個手指。
甘從式也是這樣介紹的:
“孩子,你看這葉子,和人的手掌是不是很像?你再數數,它有幾個手指?”
“八個。”
“不錯!娃兒你觀察得很仔細,所以這種藥草的名字很簡單,就叫做‘八爪’,也叫‘八爪樹’。”
“那它有什么用呢?甘老前輩,這個也能配制修煉用的藥丸嗎,凝氣丸?”許廣陵問道。
其實大凡這種長著很大葉子的,不管它是草,還是藤,又或是樹,其入藥作用大都是屬于調和類,而非滋補類。
前世,章老先生給許廣陵上課,講藥的時候,便講了草藥的“辨識九法”。
其中一法便是觀葉之大小。
單獨一法,正確率只是在50%以上,兩法交叉,大體就可以定位到80%以上了。
而如果是三法交叉,那基本就可以定性了。
“葉子越大,越不值錢。”
“就像小葉紫檀和大葉紫檀,拙言,就算你不知道紫檀是什么東西,光聽到這兩個名字,你就應知道小葉比大葉的好。”
“大凡此類,十之七八,皆是如此。”
前世,書房里,章老先生這般說道。
這一世,草屋里,甘從式搖著頭,“不,不不不!娃兒,這個東西不能配凝氣丸的,正好相反,它會讓人散氣、逆氣!”
“你要是一天服用一粒這樣的藥丸,別說二十年凝氣大成了,就算三十年,能不能凝氣大成都不好說!”
許廣陵在這幅畫的紙上寫著“八爪”,然后又在后面打了個“×”,叉后面又寫道,“壞東西”,還加了個很重的感嘆號。
甘從式見了便笑,“對,壞東西,我們不管它!”
已經三種了!
娃兒,你不是想學藥么?
從今天開始,咱們好好學好不好?小家伙,站在你面前的,是藥師堂堂主啊!
你知不知道這個身份代表著什么?
小娃娃家的,估計不太懂,那老夫該怎么讓你主動拜師呢?總不能讓我老人家向你提起吧?
甘從式背著手,站在桌邊,臉帶微笑。
當許廣陵又順利地把第四種藥草畫出來的時候,他臉上的微笑就更盛了。
當許廣陵仍然沒有半點疑難地把第五種藥草畫出來,甘從式手撫長須,不,短須,心中憑空地生出快意,如處快哉堂中。
草屋中明明無風,卻恍若風從四面來。
清風!
和風!
令人心曠神怡的那種。
娃兒,既已落入老夫手里,你就休想再跑掉了!——乖乖地做老夫的弟子來吧!
許廣陵畫出第六第七種藥草。
枝葉具體,特征詳細。
一如前面的一二三四五種。
甘從式臉上的微笑,已經變成毫不掩飾的贊賞之色。
許廣陵畫出第八第九種藥草。
甘從式有點瞪大了眼。
許廣陵畫出第十種藥草。
依然沒有遲頓,依然是下筆一口氣畫出來。
“老夫就算拼著這張老臉不要,去請,去求,去讓老徐搭面子,也非得讓你做老夫的弟子不可!”
甘從式心里說道。
許廣陵畫出第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種藥草。
甘從式:“…”
好了,計劃任務初步達成。
這位老先生已經成功地目瞪口呆了。
可以收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