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完全的普通人到凝氣大成,本質來說,其實只是氣血的性質發生了變化。
就如青的麥粒變成了黃的麥粒,又或者青的西紅柿變成了紅的西紅柿。
又或者說,一個生雞蛋,變成了荷包蛋?
蛋還是那蛋,沒有變多,也沒有變少。
原則上,一個凝氣大成的修者并不會比一個普通人力氣更大。
當然,這只是原則上。
實際并非如此。
或者,換一種說法,普通人和凝氣大成的修者,兩者的屬性,其上限其實都是一樣的,但下限不一樣。——凝氣大成的修者,其下限被大大提升了。
然后,從凝氣大成到通脈大成。
只是身體內一些通道被打通而已,或者,本沒有的,被開辟出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身心的各方面都會得到整合,從而形成高度的統一。
然而還是那個問題。
西紅柿沒有變大,雞蛋也沒有從一個變成兩個。
但是有一種東西,改變了。——身體對于靈氣的容納情況。
普通人,如同一個竹籃。
竹籃盛水(靈氣)一場空。
這是前世很早時候,許廣陵就知道了的,那時候他甚至都不知道那“白霧”是什么東西,更沒有真正認識到什么叫修行。
從兩位老人身上,他發現了他們和靈氣之間的格格不入。
就如一個人暢游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四下而望全都是水,但是明明渴極了,卻沒有一滴水可以喝。
沒法喝。
這是普通人和靈氣之間的關系。
開竅境以下的修者,全都可以納入這里的“普通人”。
開竅了之后呢?
身體就會如一個已經干旱了五百萬年的沙漠,不管來多少水(靈氣),都會無聲無息地沒進去。
這也是許廣陵現在的情況。
身體雖然成就了三大根本竅之一的命竅,然后在命竅的作用下,一步而凝氣大成、通脈大成,身體內發生著既翻天覆地又開天辟地的變化,但終究還是頗有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很多進一步的變化,本應是同樣一步達成的,就因為環境的因素,或者直接說,因為靈氣的關系,而遲滯了下來,等待后續慢慢地跟上。
而這時,許廣陵來到了這里。
靈氣指數三點二的地方。
大鵬一日同風起,摶搖直上九萬里。
仿佛前世晉入大宗師時的一樣,此夜,這漫漫山野,漫漫的靈氣俱為他一人而設。
不過事實上,不論范圍還是動靜,都比晉入大宗師時小多了。
身體內,驚天動地的變化。
身體外,這天地間,卻是波瀾不驚、點塵不動。
此際,如果有天階人物在這里,并且其天眼達到了一定程度的話,就會看到,這個不妨稱為“小藥王谷”的地方,正是以其中的某棟小草屋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相當龐大的靈氣漩渦。
無數的靈氣緩緩卻漫漫地,從四面八方而來,投入了那個仿佛無底的漩渦之中。
許廣陵靜臥在那里,心底帶著微笑,默默地感受或者說“觀看”著身體內的變化。
命竅在全力地運轉著。
一邊汲取著靈氣,來多少汲取多少。
一邊卻如同轉化中心一般,不停轉化著身體內的氣血。
氣血的運行,必經此處,但是經過這個漩渦(關卡)之后,卻是被極大地改頭換面著。
就如一個小石磨,黃豆從上面的磨眼中投進去,下面出來的,卻已經變成了粉末。
經過一次,一重轉化。
而一重又一重根本數不出多少重的轉化,就在身體內,從部分到整體地發生著。
最早是氣血的變化。
而在氣血變化的過程中,不論是臟腑、骨骼還是肌肉等等,俱都隨著氣血的滲透和流轉,而同步發生著變化。
一點點。
一點點。
直到滄海桑田。
許廣陵通過層次還很淺的天眼觀照著自己身體的內部,只看到在一片氤氳之下,代表著身體的靈光,從最初的只是零零星星像是暗夜里的幾只螢火蟲一樣。
慢慢地,星星之火,開始燎原。
越來越多的螢火蟲出現,漸至,仿佛夏夜星空。
萬里無云,星辰漫天。
漸漸地,每一顆星辰都越來越大,光芒也越來越盛,于是,無數星辰匯合在了一起。
再沒有什么星辰。
也沒有什么氤氳。
身體內,一片明亮,一片浩然光海。
但在這明亮和浩然之中,卻有更加璀璨的光帶,漸次形成。
那就是身體內的“脈”。
對這一幕,許廣陵既熟悉也陌生。
就如同一個還鄉的游子,雖然是重返故鄉,但故鄉好像已經有了不小的改變。
然而,再怎么變,卻又依然還是那個故鄉。
離別家鄉歲月多,前塵與我兩消磨。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許廣陵全程觀看,仿佛一個完全事不關己的看客,僅僅只是在外界靈氣波動稍微有點大的時候,心念動間,讓命竅的運轉也跟著稍微緩緩。
時間一點點推移,眼看接近晨曦了,身體的這一次“鯨吞”也終于徹底結束。
命竅由動而靜,進入蟄伏狀態。
身體已然處于極清極盛。
不過卻還是沒有第二處竅穴被打開,就連前世最開始那般半不調的手心竅腳心竅也都全無動靜。
許廣陵也不以為異。
一個很合理的猜測或判斷是,有了命竅的“示范”,其它諸大中小竅的打通條件全都變得極高,有一種,條件稍低都不遷就的意思。
直白點說,眼睛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身體的氣血沒有轉化到一定的層次,就基本不會再有竅穴被打通。
如果真是這樣,那今后這個身體想要徹底地“開竅大成”,可能還頗有難度。
那就好玩了。
——如果和前世一模一樣,又有什么意思呢?
修行過程中,所有的變化,都是我所歡迎的,也是我想看到的。
不遠處的又一個草屋里,那個這一整夜都在緩緩流轉著的生命光環開始加速地流轉起來。
許廣陵微微一笑。
熟練地醒來,熟練地睜開眼,下一刻,甘從式卻又微微一愣。
好像…
好像有哪里發生了變化的樣子?
當站起身,在室內緩緩走動的時候,甘從式終于發現了,他的修為,好像,莫名其妙地有了一點點的上漲?
這是錯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