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陰陽,人分男女。
或許,女性對身體的某個部分的變化感受,比男性會更加有體驗一些。
因為腹為陰,背為陽。
身體但凡虛弱,最先受到影響的其實是陽,但最容易被感知到的,卻是陰,也因此,“多喝熱水”、“紅糖姜茶”等等什么的,不止是適用于女性,對男性其實一樣適用的。
然后,在慣用詞語上,不論是“心腹”,還是“腹心”,都會把“腹”給帶上。
這不是隨意,也不是偶然,而是來源于認識。
這是生命體的中樞位置,一身氣血的交匯之處,前世道家有一個詞專門來描述和形容這種交匯,“氣海”。
這是人體內的“海洋”。
百川皆入海,海復散百川。
新生命,誕生于母親的這里。
對好多寵物來說,貓也好,狗也罷,最喜歡向主人袒露的,也正是這位地方。而當它作出這樣的動作,你就須知道,它已把最高的信任,給了你。
好多人喜歡蜷曲著睡覺,甚至兩手抱膝,其實抱的不是膝,而是“腹”。
胎兒在母親體內多也是蜷曲著,這不僅僅是減少體積,更因為這個姿勢,最容易導致“百川入海”、“海散百川”。
然后,總的來說。
這既是生命體氣血流轉的中樞。
也是生命體最容易虛弱、最容易受到傷害的部位。
修行,一句話簡單總結,是對生命體的提升和升華。
以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而言,由凝氣到通脈,就是一次大的提升。
提升在哪里?
就是許同輝此刻感受到的那樣,當身體的氣血盈滿之后,從其中孕育出來的“氣”,盤踞在身體的心腹位置,隨呼吸聚散升降。
這就是生命提升后的自主選擇,也是第一選擇。——補上身體最大的一塊短板。
正常來說,通脈的第一步,是這樣的。
所以許同輝感受到的,就是通脈。
但只是之前,只是從心到腹,從腹到心。
而隨后,當那暖意從小腹的位置散為千絲萬縷繼續下滲,滲透入后背,那就不是通脈能夠辦到的了,甚至再后面的開竅都不行!
這樣的事,如果說出去,讓其他的修者知道。
如常振河等人聽了,會不信。
如徐亦山這個層次的人聽了,會有點想不通,將信將疑。
而如果是徐亦山的師尊那個階位的人聽了,是會有點駭然、顛覆認知的。
事實是,許同輝不可能把這感受對任何人說,除了他的少爺,而他自己,對通脈層次的認識也只是限于有限的“聽聞”,說是一知半解都太抬高了他。
直接說一無所知,也是沒什么問題的。
也因此,這個時候,他就只是新奇以及興奮,而并無其它情緒。
而就連那新奇及興奮,也只是片刻,片刻之后,許同輝便完全沉浸在了身體新的感受之中。
在此之前,許同輝從來就不知道,只是呼吸,就可以這樣美妙。
當然其實,美妙的不是呼吸,而是呼吸之下,身體內的感受。
他也仿佛是今天第一次才認識自己的身體。
呼吸著,很緩慢地呼吸著。
一吸之下,那水,那霧,既是洶涌著,又是輕微著,從小腹的位置一路流動升騰到胸口。
吸盡而呼,很自然地放松,那水那霧也就很自然地下落,下滲,從小腹到后背,隨后,絲絲縷縷的暖,就在整個身體中散發開來,手也好,腳也好,頭也好,都是暖暖的。
全身都處于一種無法形容的微顫和酥麻之中。
許同輝完全迷失在這樣的感受之中。
他躺在那里,一動都不想動一下,甚至連那微微睜著的眼,也都完全地空茫,眼皮動也不動一下。
他就是這樣躺在那里,吸盡而呼,呼盡而吸。
然后,就以這樣的方式,從傍晚躺到深夜,又從深夜躺到第二天的晨曦到來。
晨曦到來的時候,他也終于是感到有點倦了,隨后一闔眼,就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而這一睡,就又是大半天。
再次睜開眼來的時候,已經又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了。
醒來的時候,是美妙的。
前所未有的美妙。
但醒來之后,下一刻…
因為沒點線香的緣故,這一次,他的身上沒有結繭,但同樣滲出了很多的雜質,差不多覆蓋了整個身體,而那氣味,是絕對稱不上好聞的。
與此同時,餓!
餓得都想讓許同輝把自己給抱成團,以抵御那種突然而來卻又一下子深入骨中的饑餓。
他也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的餓!
第一時間,許同輝不是去洗澡,而是去找食。
他很擔心,如果找不到吃的,他都有可能被餓死!
到了他們往常吃飯的地方,然后,許同輝有點喜出望外地發現,餅子很多,直接一大摞堆在筐里,而且好像是昨晚或今天才做的,因為昨早吃飯的時候還沒有。
同時,鍋里一大鍋的湯。
鍋蓋牢牢蓋著,湯已經不燙了,但還熱著呢。
見此情形,許同輝一下就愣著了。
這明顯是給他準備的啊!
剎那間,暖意襲上心頭,比他夜里和此刻身體里的那暖意更暖,而且要暖得多!
呼嚕呼嚕,一頓狂吃,整整一大鍋的湯被他直接消滅了大半,就連平常兩個就能吃飽的餅子,他也一下子干掉了十三四個!
隨后,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去洗澡!
直到把從頭到腳都洗得干凈,再沒有一絲異味了,他才換好衣服,出來。
“少爺!”
在幾個熟悉的地方之一,許同輝找到了人。
“兩手撐地,把你倒過來,給我看看。”許廣陵瞄了他一眼,說道。
許同輝一愣,但是趕緊照做。
“好了。”
數息時間之后,許廣陵說道。
“少爺,我通脈了!”正常站著之后,許同輝匯報著喜訊。
“嗯,還不算太笨,資質也不算太差,我估摸著,要是那十支香用完你都還沒有晉入通脈,那就和老田換個位置,他來修行,你去做廚子。”
“做廚子估計比你做修士要有前途得多。”
許廣陵淡淡說道。
許同輝直接聽傻了,又是慶幸,又是后怕不已。
“少爺,你是說真的?”
“比你剛才的饑餓,還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