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河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甚至于,就像話本里說的那樣,這一刻,他感到天旋地轉,以及,懷疑是不是身在夢中。
然而,這并不是夢。
不論是身為地階的強者,還是身為四海門的副門主,都讓他有那么一點點能力強自清醒著,然后告訴自己——這不是夢!
但不管是地階強者,還是四海門副門主,也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而無法讓他平靜。
豈止是不平靜?
是天崩地裂!
他的心被沖擊得裂了,他的意識被沖擊得裂了,甚至他的身都快要被沖擊得裂了,以至于,他那握著話本的手,這一刻,不再是什么僵硬發白的問題,也不再是微微顫抖。
而是劇烈地抖動著!
連同他的身體一起。
正因為他是地階中人,正因為他是四海門副門主,前者給了他高絕的視野,后者給了他開闊的眼界,然后這兩者聯合在一起,于此時此刻,給了他根本無法承受的巨大沖擊!
他完全理解一向冷靜甚至都冷靜得有點過頭的孫子剛才為什么癲狂般地大喊大叫。
是的,他完全理解!
但巖松不管如何,也只是個凝氣的修者,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話本中究竟說了些什么!
話本?
對的,話本!
常振河心中一愣,然后就想像自己孫子剛才一般地大喊 “這不可能!”
是的,這不可能!
這怎么可能是話本?!!!
心中天崩地裂,如臨浩劫,常振河的意識卻還是清醒著的,他也終于把目光從話本上移開,然后轉頭四顧。
幾個老伙計。
一些兒輩還有小字輩。
當下的場面讓他強自清醒著,一瞬間,常振河的心中轉過了好多個念頭。
呵斥巖松一頓,說他看個話本都能看癲狂,沒出息的東西!
把這話本毀了。
裝作若無其事。
腦海里千回百轉,卻在千回百轉之后,常振河發現此時此刻他是真的不適合思考,心神根本就無法安定下來!
而在下一刻,他只是揮了揮手,點了幾個人名,對那些兒輩及小字輩道“沒什么事,都散了吧!”
他的輩份和身份擺在那里。
這一下,剛才受到驚動,從聚星樓的各處來到這里附近的人,一下子十去其九。
“老雷,伯明…”常振河看著周邊剩下的人,一一點著人名,然后道“我們去攬月堂。”
隨后他伸腳不輕不重地踢了常巖松一下,把他從怔忡中踢得一個踉蹌,差點翻下亭子,“你也來!”
攬月堂,聚星樓中的一處建筑或者說景觀。
顧名思義,這是觀月賞月的地方,而如果想“攬”月,那也必須有水。
所以這里的正中央,就是一個大的亭子,亭子外面,是一個大的池子,名字就叫攬月池,而池子的四邊,則是一些房屋及花草樹木等。
亭子有東西南北四條走道伸向四側,卻并未與岸邊相接。
來到池邊,常振河拽著常巖松,一個縱身便躍到了走道上,進入亭中。
被他叫過來的幾個老者也是這般。
亭中有燈,點亮 常振河看著幾個老伙計,然后把手中的話本遞給其中一人,道“看看,大家都看看,然后我們再說話。”
“怎么,出什么魔怪了?”那老者輕笑著,接過話本,低頭看去。
卻幾乎是瞬間,他的神情凝住。
使他神情凝住的,是話本開頭的那句話,“大道之行,如日如月。”
然而,這不過是個開始。
很微不足道的開始!
老者凝重的神情,慢慢變成沉思,而沉思很快地,變成臉上兩眼瞪大,變成兩臂青筋綻出,變成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然后,突然地,他瞪大眼睛朝向常振河幾乎是訓斥般地吼道“后面,后面呢?”
常振河并無見怪。
看了這話本之后,出現什么樣的失儀失態舉動,他都不會見怪。
另一老者直接奪過了話本,也是低頭看去。
然后…
常振河,地階,四海門副門主之一。
梁伯明,地階,四海門副門主之一。
雷鳴岳,地階,四海門執法堂堂主。
三人雖然都只是地階第一境,而且梁伯明和雷鳴岳兩人其實只是堪堪跨過了那道門檻,算是脫離了開竅境,而并不能算是在地階站實了。
但終究,三人都是跨過了那個檻。
他們已經是站在了地階的層次上。
而剩余的其他幾人,除了唯一的小輩常巖松之外,全都是清一色的開竅,人階第三境,也是人階的最后一境。
這就是在場的人。
話本從梁伯明手中一個一個地傳閱。
話本的內容并不太多,但幾乎每一個人都看得很慢。
不,沒有幾乎!
就是每一個人都看得很慢,而且是越看越慢,然后與此同時,所有人都出現了看完一段后又倒回去再看的情形。
就這樣,等在場所有人都傳閱完,長夜已經過去大半了。
都是有層次也有地位身份的人,在場的這些老者,看完了話本之后,到底是沒有像常巖松這個小輩之前那般地暴吼出來。
就算事實上也想暴吼,但還是被他們的理智給控制住了。
然而他們的理智也只能做到這一點而已。
就像下了很多天的暴雨,河水大漲的堤壩,那水位已經漲到與堤壩齊平了,并且不時地,有小小的滲漏。
看著一派平靜。
實際,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潰。
這也是此刻這個攬月亭中的氣氛,看起來很沉凝,安靜,但每個人的心中都藏了一團火,不,是藏了千千萬萬的巖漿。
而那巖漿,在怒涌狂翻著。
“松兒,這話本剩下的呢?”當話本重新回到手上的時候,常振河沉聲問著常巖松。
過了這半天,常巖松也慢慢平靜下來。
其實,他受到的震撼最小,真要說起來,他的那一聲暴吼,也只是不相信有人可以在十年甚至三年內凝氣大成而已。
此刻,在他祖父的問詢下,常巖松慢慢地搖著頭,“爺爺,后面沒有了,你手里的,就是這個話本的全部。”
“小兔崽子,你說清楚一點,這話本到底怎么來的?”梁伯明差點都拽著常巖松的衣領搖晃了。
常振河看著自家孫兒,也在等著他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