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為樹,十木為叢,百木為林。千木萬木,則為叢林森林。
許廣陵是見識過千木萬木的,云南的西雙版納,那就是一個原始大森林。不過彼時,他游覽熱帶雨林,也只是作為一個尋常的旅客浮光掠影地隨便看一看,新奇是有,更深入的體驗,卻是談不上的。
除了少數的出游,其它大部分的時間,許廣陵都待在都市里。
而都市里,是沒有什么山水叢林可言的,哪怕他之前待的那個公園有個后山,后山上的樹木也實在談不上茂盛,更談不上有多廣的范圍。
而這時,映入許廣陵眼中的,向左,向右,向前,一大片漫漫的,都是樹木。
白樺樹。
人工種植的白樺樹林。
如果早來幾十年以至于幾百年,許廣陵看到的應該是一片原始叢林,可能是紅松林,也可能是美人松林,當然也可能是杉樹林之類,但最近這幾十年來,長白山周邊的叢林,一直在經受著過度的采伐。
這也是許廣陵在研究所了解到的信息之一。
沒辦法,這里的樹木太好。
較冷的溫度,干凈的空氣,以及適宜的濕度,以至于在這里生長起來的樹木,皆可稱“良木”,是受到普遍青睞的。——所以它們也就遭罪了。
許廣陵眼前的這片白樺樹林,葉子絕大多數都已脫落,只有少數零星的那么一點紅葉,還倔強地掛在枝頭。
但這樣的白樺樹林,依然是美的。
沒有葉子的點綴,白樺樹分外挺拔,而一大片挺拔的白樺樹所組成的白樺樹林,則讓人一看,就有精神。
那是漫山遍野的挺拔!
它們不是很高,但佇立在這里,有一種向天問道的豪情。
但這豪情也是沉默的。
許廣陵很快就走進了這片沉默,在天眼的視野下,前面,后面,左面,右面,上面,下面,四面八方地,全都是白茫茫的霧氣。
這霧氣其實并不濃厚,甚至都可以說稀薄,但架不住范圍實在是太廣,廣到許廣陵幸福得如同一只掉進糧倉的耗子。
好吧,這個比喻實在是不怎么優美。
但情況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
吸吧,那還等什么?
于是。
吸!吸!吸!
許廣陵并沒有停下腳步。
剛開始,吸納這種霧氣的時候,許廣陵需要定心屏意凝神,在一種心神極度空靈的狀態下,他才能感受到這霧氣,然后吸納這霧氣,稍一不慎,就會從那種狀態中跌落。
但慢慢地,那種狀態的進入和保持越來越容易。
而發展到現在,對許廣陵來說,已經無所謂狀態不狀態了,只要心念稍注,行坐住臥,都是狀態。
所以此時,他不但沒有停下腳步,找個地方靜站或靜坐著,反而邁開腳步,開始在叢林中狂奔了起來。
風聲漸起,在耳邊呼嘯,霧氣洶涌,在身周圍繞,而許廣陵,身心沉浸著,與此同時,體內的氣血卻在從頭到腳遍及全身上下內外地奔流,同一時間,身周的霧氣,從四面八方,向他身體內匯集、傾瀉。
許廣陵就如一道箭,在叢林中穿梭。
但就他自己的感覺而言,在氣血周流及霧氣灌注的雙重作用下,他更感覺自己像是一條瀑布,又或是一道汪洋,在一往無前地向前奔涌。
所以不知不覺地,許廣陵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棵棵的白樺樹,唰唰唰唰地,被他所越過。
自從特殊際遇以來,許廣陵還從來都沒有奔跑過,更不用說這種毫無限制地恣意地使出全身力氣地狂奔。
用夸張點的說法,他現在不是跑得太快,而是飛得太慢!
真的,跑了幾分鐘之后,速度快到無法再快時,許廣陵已經感覺自己不是在跑,而是在飛,或者至少也是滑翔。
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他就飄了起來,由飄到落,然后另一只腳尖再次點地…
如此循環往復,許廣陵感覺身體越來越輕。
但當然,他不可能真的飛起來。
他是人,不是鳥人。
雖然此時,他確實有那么一些類似于鳥的感覺。
只是,還沒等許廣陵怎么盡興,這片叢林便已到了盡頭,而他此時,也已經來到了長白山的腳下,真正的腳下。
長白山現在是國家景區,但景區目前主要也只是在北坡有所開發,如果從高空俯瞰的話,就會看到一個龐大的長白山脈,在其邊上有一個小點,從上到下形成一條通道。
那就是旅游通道。
整個長白山的地圖,都在許廣陵的腦海里,當然只是宏觀的。
避開這條通道,許廣陵從側邊登山,在山腳的一個森林保護站,許廣陵亮明了身份,并順便把隨身的包裹寄放在這里,包裹里是換下的衣服及干糧,嗯,也就是一些面包等。
“你就這樣上山?”
保護站里許廣陵只看到一人,三十多歲的小伙,好吧,小哥,嗯,也可以說是老哥,自我介紹姓譚。
此時,譚護林員對許廣陵的一身單衣,莫名驚詫,其驚詫程度,絕不亞于看到了外星人。
其實對常居此地的人來說,別說零下幾度,就是零下二三十度,也就那么回事,正常來講,不會感到太冷。零下二三十度的時候,白天,在城市中,你隨便出門看看,遍地都是人。
人們該怎么活動就怎么活動,并不會感到怎么受天氣寒冷的影響。
這一是人的適應性,二也和空氣濕度有關系,更不用說室內普遍設有暖氣,人首先在心理上就不會怕冷。——來自寒冷北方的狼,到溫暖南方卻被凍成了狗,這可絕不是胡說和笑話,而是實有其事。
由此可見一斑。
但無論怎么說,在這樣的天氣里一身單衣,還是太過驚悚了,更何況,這是要上山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山上會很冷。
對護林員,許廣陵其實是有一種別樣的感情的。
因為在夢中,他有一段經歷,便是護林員。
所以此時看到老譚,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對許廣陵來說,這卻可以說是“半個同事”。
“譚哥,你握下我的手。”
許廣陵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左手伸給他。
老譚就握了。
然后下一刻,他就見鬼似地松開了許廣陵的手,不過很快又再握了起來,然后道:“你的手怎么這么熱?”
“我是異能者。”許廣陵笑著道,然后右手豎指在唇,“譚哥,給我保密啊!”
感謝“徐清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