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生命中最大的驚喜
從陶軒臉上收回目光的瞬間，楚星默清楚地意識到往日一切恩恩怨怨從此刻開始，便畫上了最終的休止符。
不再有埋怨與憤怒，亦將不再有關心與親近。下一次見面會是在什么樣的場合，彼此之間又會是以怎樣的一種身份？
“十年之后，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如果一切真能像歌中所唱的那樣發展，真的就再好不過了。
在周遭友人們歡聲笑語的環繞中，楚星默制止了自己接著想下去的念頭。
肩膀上的金色雨點甚至還沒有清理干凈，觀眾們歡呼吶喊的聲音仍猶在耳。一雙溫柔的小手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輕輕牽住了他的衣角，當那雙略帶不解的熟悉眼眸引入眼簾時，楚星默很自然地勾起嘴角，笑榮溫和陽光。
就這樣吧。
在這么一個值得普天同慶的時刻，實在沒有多余的空間留給他繼續為過往黯然傷神。
該接受的采訪接受了，需要捧起的獎杯捧過了，這場獨屬于勝利者的狂歡卻仍未落下帷幕。
“好的。下面讓我們再度以熱烈的掌聲有請榮耀聯盟主席，馮憲君先生，為今晚的勝利者頒發屬于他們的冠軍獎杯，以及榮耀職業聯盟的注冊資格證書！”
看來不管是在哪個國家，進行著什么樣的運動，賽后的頒獎環節總是如此的繁復且長。不過至少在這個環節，聯盟還是順利地與國際接上了軌的。
楚星默強壓笑意，招呼眾人放下獎杯重新以葉修為中心站回到原位。
之前曾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聯盟主席馮憲君很快自臺下出現在眾人視線當中，跟他一同登上舞臺的，還有一張二十萬元的獎金展板。
考慮到挑戰賽的賽事規模，二十萬塊的獎金絕對不能算少。只可惜除了陳果以外，其他人都沒有把這筆錢放在心上的意思。
有錢拿固然是好事，但沒有誰會是單純為這筆錢來的，大家真正關注的還是馮憲君手里那份注冊證書。有了這個，興欣才擁有了進入職業聯賽的資格，才能在下個夏天結束的時候，踏上屬于他們的追夢旅途。
而這些，才是他們這些人為之不懈奮斗至今的原因。
“打的很不錯，你們表現的很好。”
既然是頒獎，總得有個頒獎的樣子，哪怕只是和隊伍里的每個成員禮貌地走個過場。馮憲君作為聯盟主席，在這方面的確做的很到位。他甚至連壓根都不是選手的陳果都招呼到了，弄得后者那叫一個驚訝。
“期待你們能有更精彩的發揮。”來到楚星默面前的時候，馮憲君主動地伸出了手。
“借您吉言，也感謝您對我們的認可。”身為聯盟主席能這么給面子，楚星默當然也可能落人不快，微笑著與對方握手回應。
等輪到葉修的時候，畫風又和先前有些不太一樣。
“真有你小子的。”馮憲君拍了拍葉修的肩膀，豎起了大拇指，話語間似是有些感嘆。
當然要感嘆，要知道在他剛剛擔任主席這個職業的那些年頭里，不記得有多少次被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葉秋大神”弄得是焦頭爛額。
這一次，總該會有些不太一樣吧？
“呵呵。”葉修當然知曉他話里的意思，依然笑的隨意，“證書沒寫錯名字吧？”
“當然。”馮憲君側身從禮儀人員的手中接過證書，同樣笑道：“希望你也不要寫錯自己的名字才是。”
葉修接過證書，看到上邊已經印下了興欣戰隊的字樣logo，下面則是一些聯盟官方的相關字樣。
證書與獎杯頒發完畢，馮憲君也很識趣的退到了一邊。其他人見狀紛紛一股腦地圍了上來，盯著葉修手里的證書不住端詳起來。
到這里差不多就該結束了，葉修收好證書交到因為沒擠過魏琛只能在外圍眼巴巴干跺腳的陳果手里。后者利落的接過證書，只是看了一眼就笑得差點連眉毛都起飛了。
“嘿嘿，太好了，嘿嘿”陳果越笑越開心。明明就那么攤開的一頁，可她給人的感覺，就像那是張疊了有幾十頁的藏寶圖一般。
眾人忍俊不禁，最后還是蘇沐橙上前碰了自家閨蜜一把，指著臺下的搖臂攝影機提醒對方注意影響。
“嗯，那這個你也收好吧。”楚星默見狀，干脆把喬一帆安文逸手里托著獎金展板一股腦塞進了對方懷里。
“誒誒誒，你們別在哪看著，小唐，來幫我一把啊”
展板是泡沫材質的薄薄一層，重量當然不可能有多重，只是因為上面印了好多個0，面積難免有些過大。橫過來還好，豎著往那一擺，直接就把陳果整個人壓了個嚴嚴實實。要不是唐柔走過來好心借了把力，只怕這會她已經抱著證書躺到了地上。
等到眾人在魏琛的帶領下端著獎杯回到休息室，奪冠帶來的余溫仍未有多少消退。開心與喜悅充斥在每個人的心房，即便已經親手碰過獎杯與證書，那名為幸福的情緒仍舊沖擊的眾人大腦有些緩不過神。
“等會一定得好好慶祝一下，不醉不歸那種！”
陳果已經迫不及待地招呼眾人商量起了接下來慶祝的地點，楚星默對這類事情的態度從來都是人云亦云。在他的想法里去哪都無所謂，自己只要負責最后的買單環節就好。
不過看大家樂的忘乎所以的架勢，估計稍后的記者發布會也沒幾個人有心情去參加了，這事還是得和聯盟那邊溝通一下。
楚星默一邊想一邊從休息室儲物柜格里拿出自己的背包，翻出手機打開屏幕的一瞬間，宛如天梯般連續滾動的陌生未接來電提醒立刻就讓他深深蹙起了眉。
“怎么了，表情這么嚇人？”蘇沐橙就坐在他身邊，是以清晰看到了他此刻緊皺著眉的神情。
“有人給我打了十幾個未接電話。”楚星默直接把手機屏幕亮給她看，對于蘇沐橙他歷來是不存在什么隱私的。
“是騷擾電話嗎？”蘇沐橙湊上前，將頭枕在他的肩上。
“應該不是。”楚星默搖了搖頭，他手機里面下載的App都有限，不可能一下子冒出來這種數量的騷擾電話。更何況就算號碼不小心泄露了出去，一般的騙子又怎么可能會有這種耐心。
十幾個號碼還是完全相同的一個，看在對方如此有耐心的份上，楚星默短暫猶豫了一瞬，還是按下了屏幕上的回撥按鈕。
“您好，是楚星默先生嗎？”
電話立刻接通，聽筒里清晰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聽上去甚至有幾分松了口氣的感覺。
楚星默下意識看了身旁的蘇沐橙一眼，待確認對方神情沒有什么變化后，這才一板一眼的接起了電話。
“我是，你是哪位？”
蘇沐橙眼看著他原本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神情從不耐逐漸轉變到呆滯，甚至連握住手機的手都因激動而劇烈顫抖起來。
下一秒。
“你說什么？！！”
驟然暴漲的音量不僅結結實實嚇了蘇沐橙一跳，更是瞬間吸引了休息內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紛紛轉頭，錯愕看著宛如彈簧般從座椅上瞬間彈起來的楚星默，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能讓他出現這般劇烈的情緒起伏。
要知道即使是在剛才贏下比賽的時候，這位表現可還依舊是不溫不火的來著。
別說陳果等人感到訝異，就連相熟至久的蘇沐橙葉修對他此刻的表現也感到分外的錯愕。
彼此朝夕相處了那么久，蘇沐橙的小腦袋瓜卻怎么都想象不出楚星默剛才那短短幾秒中時間里情緒劇烈變化的由來。
震驚、不可思議、難以抑制中摻雜著一絲無以言表的狂喜，從對方握住電話顫抖的手腕，一瞬之間發紅的眼眶中，蘇沐橙清晰感受到了這種種的情緒。
電話那頭的人，究竟跟他說了什么？
“好，我們馬上就到！”
楚星默的嗓門激動且宏大，似乎沒有顧忌眾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掛掉電話的時候，他甚至有種想要掩面抱頭痛哭的沖動。
“出什么事了？”眼見摯友如此失態，原本坐在不遠處和孫哲平交談的葉修也忍不住湊了上來。
“走，立馬走！”
楚星默沒有回答葉修的問題，反而伸手緊緊拽住了他和蘇沐橙的手腕，宛如一陣風暴般將兩人強行拖出了休息室。只留下身后一邊狼藉間面面相覷的陳果眾人。
“他們怎么了？”陳果疑惑間下意識望向身邊的唐柔，試圖從后者臉上得到可能的回答。
唐柔乍一開始其實也有些懵，但在冷靜下來之后，她很快想到了某些可能。
在這世界上，如果說還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讓楚星默都如此失態…也就只有他了。
“難道…”
“你冷靜點，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說啊！”
剛剛沖出房門的時候，葉修還試圖讓楚星默停下來把事情說個清楚，走了幾步路之后他就放棄了。
平時感覺還不深，到了這種關頭才發現對方力氣大的實在不像個人。他和蘇沐橙兩個成年人的重量加在一塊竟然都沒辦法停下他，硬生生被拖著往前，只覺胳膊都快要被拽掉了。
“等路上再說！”這句話甚至是被楚星默以激昂的音調硬生生喊出來的，巨大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道內回響，不由使人下意識聯想起某些動物的吼叫。
“我說你…”葉修氣得不行，偏偏眼前人這會絕非冷靜狀態，跟個暴走兇獸一樣。連停下來好好聽人說話都做不到。
“星默你先別著急。”
關鍵時候，還是蘇沐橙表現的比較冷靜。她絲毫沒有介意被對方手腕施加的巨大力道拽的有些生疼的手臂，只是以空著的另一只手撫上對方手背，柔柔的勸慰道。
“畢竟不管怎么樣，去哪你總得和我們交代一聲吧？”
聽到她開口，楚星默這才漸漸緩下狂奔的步伐，停下腳步松開了兩人的手臂。
“操，疼死了。”葉修甩了甩感覺快要脫臼的手臂，盯著對方的背影不滿地罵道：“你到底在抽什么瘋…”
“去醫院。”
“什么？”葉修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說去醫院！”楚星默猛地回頭，也是到了這會兒，葉修和蘇沐橙才好不容易看清了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難以言喻的喜悅，仿佛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發生在了這一天這一瞬，任何期望都在此時得償所愿。至于那張原本俊秀的臉頰此刻也早已布滿淚水，抑制不住的眼淚劃過臉頰，讓人的心都忍不住跟著輕顫了顫。
即便是站在燈光下的陰影中，葉修也能清晰感受到對方此刻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這該是怎樣的一種喜悅，才能讓人心歡喜到這種地步！想來就算是再拿100個冠軍也無法與他此刻的心情相比擬！
醫院…
就和之前楚星默接到那通電話時的反應一模一樣，宛如被巨大的沖擊波洗禮，葉修和蘇沐橙的大腦不約而同變得一片空白。再聯想前者今夜的反常舉動，不可思議的感受在胸腔中蔓延，狂喜在頃刻間狠狠擊中了兩人的心房。
眼看那道身影在視線中越跑越遠，這一次，再無需任何人多言。甚至就連蘇沐橙都不顧形象的撒開腳步疾跑了起來。
他們明明白白的感覺到，一顆心在逐漸沸騰的歡喜中變得熱切，變得難以抑制。迫切想要見到那個人的心情，使他們根本就無法放慢自己的腳步。
光影在空無一人的通道中交織著，越拉越長…
“哎哎哎，你們還沒給錢呢！”
“100，不用找了！”
男人頭也不回地從錢包里甩出張紅艷艷的百元大鈔，透過車窗徑直丟到副駕駛的座位上。“不用找了”這種資產階級特有的說話腔調從此刻的他嘴里蹦出來，竟是讓人生不出絲毫的火氣。
司機短暫愣一下，小心翼翼地摸過鈔票確認了下手感，又就著車內稍顯昏暗的燈光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后方才將其細心收納回衣兜里。
轉頭看著遠處奔走遠去的兩男一女，再回想起剛才一路上被催命般就差闖紅燈的經歷。即便有錢當道，司機大叔也忍不住心有余悸地罵了聲。
“絕了，大晚上碰見瘋子。”
沒錯，他們確實是“瘋”了。
如果不是深更半夜醫院人跡罕少，恐怕楚星默三人從沖進大廳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人當成恐怖分子按在了地上。
也幸好一樓值班的醫護人員是上次他們來時的那位，對幾人有點印象。否則再怎么樣都不可能讓他們在來往路人錯愕的視線中，暢通無阻地沖到電梯門口。
楚星默真的快要瘋了，從接到那位名叫小媛的護士打來的電話那一刻，他就已經快要發瘋。內心的激動與迫切，近十年的等待，以及對那個人的思念等等情緒夾雜在一起，真的快要將他逼瘋。
如果最后這一切落到空處，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坐電梯！”
眼看楚星默不管不顧順著樓梯還想往上沖，葉修趕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他完全理解楚星默此刻的心情，因為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不過再怎么說，爬20層樓梯絕對不是值得去考慮的選擇。
具備“超人”體質的楚星默或許不會怎么樣，但他和蘇沐橙就說不準了。在體力臨近榨干的情況下，爬到一半說不準就得當場住院！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楚星默干脆雙掌齊出將兩人硬生生推進了電梯。
動作粗魯的甚至讓人有些感到不適，但無論是葉修還是蘇沐橙，除了盯著電梯樓層數字不斷往上攀升以外，誰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不到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在此刻三人的感知里，漫長的像是度過了一個小時。
等到電梯門在20樓洞開的瞬間，護士小媛那張娟秀的臉頰便映入了三人的眼簾，可惜在如今的情況下，誰也沒有顧得上招呼這位眼巴巴等待了許久的小護士。
“楚先生，你們總算…”
小媛只覺一陣勁風從臉上掛過，再回首時，眼前三人早已失去了蹤影，只剩下她自己和面前孤獨洞開的電梯門。
“啊…”
被無視雖然有些讓人不快，但看看三人臉上激動到不能自已的表情，小媛心里也不免為他們之間的情誼而感動。
有些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臉頰上沾染的淚水，小媛沒有選擇隨三人一起返回病房。她知道，接下來只是獨屬于他們的時間，而自己要做的只剩下返回值班室，抓緊通知院長他們。
踏進潔白病房的那一秒，三個人的腦子似乎也跟著陷入了一片空白。短短幾步路的距離，走的像是在度過天塹。
當越過拐角，看見那道穿著病號服的身影倚靠在床頭的畫面時，先前內心的種種情緒頃刻間好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余下的，只有深深的眷戀與平靜。
“沐秋…”
“哥哥…”
詞語卡在喉嚨口，努力形成話語。
眼前的身影如此熟悉，仿佛依舊是昨日，仿佛他從未離開。
“嗨，你們來啦。”蘇沐秋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妹妹與昔日的摯友，嘴角緩緩扯出一抹淺淺的弧度。
“似乎只有腦袋能動，所以只能這樣和你們打招呼了。”他似乎有些懊惱。
“噗，該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吧？”楚星默很想扯出個微笑，卻無法克制自己不被那熟悉的感覺擊中淚腺。
這些年的經歷，讓他以為自己早已被打造的無堅不摧。可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他才驚覺原來自己一直沒有走出十年前的那個雨夜，所以才會不時被遺憾纏繞。
身后電視里，關于不久前那場比賽的回放仍在繼續，一下子將人的思緒從回憶里扯回到了眼前的現實。
“原來你看了啊。”楚星默終于強迫自己扯出一抹笑意，笑容喜憂摻雜，一時間竟說不出是股什么滋味。
“嗯，我看了，從頭到尾。”蘇沐秋輕輕點頭，三人心里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起來，直到對方以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再度開口。
“你們打的很好，特別是你，沐橙。”
熟悉的聲音落在心頭，蘇沐橙幾乎是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她想要說些什么，可喉嚨里傳出的，只有斷斷續續的嗚咽。
“以前我總在想你長大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現在我知道了。”蘇沐秋還是微笑著看向她，語氣里卻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追憶，“你變得堅強了，沐橙。已經不再是需要哥哥處處照顧的小姑娘了。”
“我為你感到驕傲。”
“哥哥…”
內心的情感猶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再也無法收拾。蘇沐橙撲上前，將腦袋死死埋進哥哥的懷中，撕心裂肺的哭著，像個好不容易找到家人的孩子。
這哭聲仿佛突然按下了房間里某個開關。
楚星默和葉修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倒映著對方淚流滿面的樣子。明明不久前站在領獎臺上的他們都是那樣的意氣風發，而現在，當所有的風光悉數褪去，遺留下的只有屬于孩童般純凈的喜悅與悲傷。
“嗚哇！！”
小媛剛帶著院長和幾位德高望重的領導來到病房外，就被房間里突然傳出的叫聲嚇了一大跳，其中年紀頗大的幾位，更是被驚得差點連老寒腿都犯了。
當眾人小心翼翼地推開病房的大門時，映入眼簾的是這樣一副畫面。
兩個身高八尺的大老爺們抱在一起上躥下跳，邊哭邊笑，嗷嗷叫著，模樣像是剛從動物園里解放出來的猴子。
另一旁，年輕的女孩趴在那昏睡了近10年的青年身上小聲抽泣著，肩膀顫抖個不停。青年以手臂小心撐著女孩的身體，眼中是快要溢滿的憐惜。
眾人靜靜站在原地，默默看著眼前這場似是有些“滑稽”的鬧劇。沒有人開口說話，房間里只剩下女孩隱隱的抽泣聲，和男人激動中摻雜著狂喜的嚎哭。
歷經十年，他們該享受著這場屬于他們的狂歡。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瘋了。”
很多年以后，當已成人父的楚星默又一次和身邊的孩子講起這段往事時。盡管語氣里總會帶著笑，眼中卻仍是不自覺地泛上了些許晶瑩。
“不過他們想的也沒錯，我們當時的確是瘋了，我和你干爹流著眼淚互相擁抱，又哭又叫…那家伙甚至把鼻涕蹭到了我的脖子上。”楚星默單手拿著游戲手柄，另一只手撫摸著兒子的腦袋，忍不住笑罵道。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手柄仰頭以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父親。他聽母親說起過，這段經歷，似乎是自家老爹和那位干爹之間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過誰又在乎哪些呢？我們當時只知道，沐秋，他醒過來了，十年的等待與期盼，在那一刻得償所愿…”楚星默說著低下頭，微笑注視兒子的眼睛，“你能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幸福嗎？”
男孩放下手柄，懵懵搖頭。年紀幼小的他，尚不曾體會過父親所說的那種幸福，亦無法理解對方話中的含義。
“硬要形容那種感覺的話，就好比球迷在有生之年親眼看到中國足球拿到了世界杯冠軍一樣。”楚星默枕在沙發靠枕上，嘴角帶上了一抹詼諧，“就是那種感覺。僅僅只是想到畫面，整個人就已經幸福到快要昏厥。”
“那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刻之一。”楚星默偏頭看著有些懵懂的兒子，“而這樣的時刻，在不久后的未來還會有兩次，其中一次就是和你媽媽有了你。”
“舅舅他，對你們真的有那么重要？”
盡管不止從身邊的一個親人處聽到這個故事，可每次聽到他都很難想象，世上竟會有人愿意為了另一個人付出到那種程度。甚至僅僅聽到關于對方的消息，就能激動到那般忘乎所以。
“嗯…”或許是意外于兒子語氣里的認真，楚星默干脆也放下手柄，盤腿一板一眼的思索起來。
“你怎么突然想問這個？”
“因為舅媽眼中的舅舅，似乎和你們認識的有些不太一樣呢。”
“嘖，你不能光聽你舅媽的想法，她那人吧…”楚星默想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個形容詞，“有些時候是比較容易較真。”
“您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男孩不滿地嚷道。
“好吧，那我就好好跟你說說。”楚星默收起了玩笑，一本正經道：“知道嗎兒子，在這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人，甘愿為了理想甚至一個誓言，放棄除生命外所有的一切。”
“這種人，是這個世界的色彩。你可以看不懂，可以不明白，可你卻不能否認，正是他們的存在，才讓你的世界變得絢爛而美麗，讓黎明的曙光有了一股子希望的味道，讓你在飽經人間歲月洗禮后，仍舊慶幸有人能如此純粹的活著。”
“我不指望你現在就能夠挺懂我說的這些。”楚星默溫柔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舅舅，他正是這種人，你干爹也是。”
“也包括你？”男孩聽不懂父親話里的深意，卻察覺出來另一層意思，“我說爸，你這究竟是在夸舅舅他們，還是在變著法夸你自己啊？”
“哈哈，都一樣嘛。”楚星默哈哈大笑，全然沒把兒子幽怨的眼神放在心上，再度抱起手柄躍躍欲試。
“我算是知道為什么舅舅每次看到你，總是一副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剝了的架勢了。”男孩撇撇嘴，對自家老爹這般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做法很是不齒。
“那是他死鴨子嘴硬！”楚星默頭也不回。
“嘴硬的是你吧…”
父子兩人斗嘴之際，蘇沐橙圍著圍裙的倩影恰好自廚房門口探出頭，望著兩人的方向柔柔的喚道。
“星默，沐星，你們父子倆別玩了，快來洗手吃飯。”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