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于時光歲月中老去
“兩位，已經到了。”
“好好好，謝謝師傅。”
陳果一邊掏錢，一邊不住轉頭望著遠處楚星默三人相伴而行的背影，匆匆忙忙道了聲謝后，便拖著剛下地還沒來得及站穩的唐柔小心謹慎地跟了上去。
明明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卻還要表現出這么急切的樣子,
唐柔心底哀嘆一聲，也不知道陳果在這方面事是真的有點神經大條還是有些神經過敏。
上了年紀的司機將鈔票后并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看了眼陳果兩人窈窕的背影，又從車窗探出身子，眺向遠處隱約走進醫院里的三人。
想起方才陳果兩人上車喊出“快跟上前面那輛車”時急切的語態，這位已到中年的大叔重新縮里，久經歲月洗滌的臉頰浮現出些許古怪的笑容，搖頭感嘆著發動車子。
“現在年輕人都玩這么野的么,
抓小三竟然都抓到醫院來了…”
陳果若是知道了那位司機大叔的想法，絕對會羞憤欲死地跑到對方面前狠狠踹對方一腳，大聲辯解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種亂七八糟的畫面！
而相比于無關人等的惡意揣測，眼下，還有一個更要命的問題擺在兩人眼前。
他們，竟然不小心把人給跟丟了…
在外面還沒感覺到什么，可當她們追隨著楚星默三人的腳步踏進醫院內部，陳果這才愕然發現，這所外表看上去已經足夠高端的醫院大樓，內部空間竟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精致得多。
寬敞的一樓大廳里，放眼望去，到處都坐滿了等待著掛號問診的人，雖達不到人擠人腳后跟的窘迫程度，但要說是人山人海，也沒什么太大問題。
視線所及之處，除了衣著大同小異的路人外，那里還看得見楚星默三個人的影子。陳果四下張望良久依然無果，急得她差點就要原地跳腳。
不知怎地,
陳果突然想到了一個半月以前,
自己親身經歷的那場“百團大戰”。單從場面上說，眼下環境，已經是絲毫不亞于當時那樣一番場面的紛亂，某些方面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現實生活里可沒人頭頂會顯示自己叫什么名字，更不會有那些漫天飛舞的絢爛特效。
在沒有那些醒目特點的現實情況下，僅靠她們兩人，又怎么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楚星默三人的蹤跡？
“小唐，這下該怎么辦呀？”陳果哭喪著臉，一副沮喪到極點的模樣。她們好不容易才一路跟到了現在，難道就要這樣無功而返嗎？
可惡，好不甘心啊！
“這個…”情況轉變的太過突然，就算是唐柔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辦法。不過兩人剛才穿越大廳一路走來的過程中，她倒是敏銳的注意到了些許日常里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細節。
眼前的等待大區雖然看似人潮洶涌，但其實并沒有想象那般，因為人流量過于龐大而導致混亂不堪。窗口取號的過程很快，所有人都按照規章制度自覺排隊的情況下，等待的時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大廳里，除了穿著藍色制服的醫務工作室不時走過,
詢問人們需要什么幫助以外。還有拖著孩子氣般可愛語調的智能AI機器人到處轉來轉去，在為人們提供服務的同時,
也使大廳里的氣氛變得歡快輕松了不少。
陳果忙著干“正事”無暇關注這些，心思比較細膩的唐柔卻是默不作聲地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從小到大，醫院她也去過不少次，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醫院的服務與醫療水平可以達到這種程度。在她看來，這家名為城南斯里的民營醫院，在醫療水平上，絕對超越了國內大多數醫療機構。
想到陳果之前提起過的某些東西，唐柔心里突然掠過了那么一絲猜測。
難道說…
“唔，好累呀！”
無頭蒼蠅般瞎轉悠的功夫，兩人來到了一樓東側的樓梯口，陳果有些疲憊的靠在金屬制的護欄上，稍微活動了下有些發酸的腳腕，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轉了這么半天卻連個影子都沒看見，她甚至有點懷疑那三個人是不是就那么人間蒸發了。
“先休息會吧。”唐柔開口勸道，之所以這么說，也是想讓陳果精神上不要繃的太緊。
她看得出來對方這會真是有些疲憊到不行，想來也是，對于成天坐在電腦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來說，快要生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過大的運動量。
唐柔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楚星默之前在戰隊日常訓練計劃里，加上了早中晚所有人必須外出鍛煉一小時以上的流程，自己這會絕對得跟陳果一樣累的坐到地上。
“可是…”陳果坐在樓梯上抱著膝蓋，聞言看了一眼唐柔，臉上表情顯然是有些猶豫。唐柔知道她在顧慮什么，正要繼續開口勸說，卻猝不及防聽到了一陣怪響。
陳果俏臉一紅，雖然周遭只有唐柔一個人，但對話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是讓她覺得尷尬到不行，有心想要開口解釋，最終卻還是敗給了自己那不爭氣的肚子。
“小唐，我餓了…”陳果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唐柔，活像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剛才在茶館的時候，都說讓你多吃點了。”唐柔以手扶額，嘆息聲中表露出十足的無可奈何。
本來早上出酒店的時候就什么都沒吃，剛才在茶館的時候，又一門心思全在“盯梢”上，點的那些東西全都只是淺淺嘗了下味道，這會不餓才怪呢。
“那怎么辦，要不我們先出去買點吃的然后再回來？”
記得醫院周邊應該會販賣小吃的攤位，干脆去那里隨便買點吃得先墊墊好了。醫院內部雖然有食堂，這會卻已經過了飯點，想來后廚都已經關灶熄火了，她可不認為她們面子能大到那種程度。
眼看陳果這會功夫竟然還有些猶豫，唐柔真是快要被她另類的執著給氣笑了，無奈下只得苦口婆心的勸道：“反正一時半會也找不見人，不如還是先去買點吃的，沒準回來時星默他們就自己出現了呢？”
“好吧。”陳果只得點頭，雖說心里還有些不情愿，可腹中的饑餓感已經大到了無法忽視的程度。要是找見人還好說，心理上的滿足或許會讓她潛意識忽略掉身體上的饑餓。眼下折騰半天依舊未果的情況下，她甚至感覺自己的胃都快要主動消化自己了！
陳果起身拍了拍褲子上沾染的塵土，兩人正準備動身時，唐柔眼角余光卻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悄咪咪摸到了兩人身后，邁出的步伐下意識愣在原地。
“嗨！”
“呀！”
陳果嚇了一跳，整個人幾乎是跳著往前閃出幾步，待回頭看清發聲之人是誰后，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嗔怪道：“沐沐，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啊。”
一個端麗秀雅的少女正在一旁柔柔地笑著，不是蘇沐橙又是誰：“嘿嘿，忍不住想逗逗你嘛。”說完又跟一旁的唐柔打了下招呼。
余光瞥見時，唐柔已經隱約猜到了來者是誰，做好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自然不會跟陳果似的被嚇成那樣。只是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比起剛認識時的樣子，現在私下里蘇沐橙和他們相處的方式當真是越來越隨意了啊。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見到蘇沐橙，一定會被她的外表所迷惑，覺得她是個端莊文靜的淑女，哪里想得到她骨子里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妖女呢？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有什么可怕的？”
葉修手插著褲兜，慢悠悠地從轉角處走出，一邊說一邊狹促的看著唐柔，搖頭晃腦感嘆的樣子，看得后者心下大恨，“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自己干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自己會覺得有些心虛了。”
“你，你說誰！”
陳果氣得身子都有點發抖，她對蘇沐橙包容是因為對方不僅曾是她崇拜了好幾年的偶像，如今更是她的好閨蜜、好姐妹。面對葉修，她可從來都不知道什么叫忍讓與客氣。
葉修沒回應，只是面色含笑地盯著她的臉，眼中神色莫名。
“跟了我們這么久，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么？”
陳果跟他朝夕相處，自然看出了他眼神里的含義，同時清楚今天這事真要擺上臺面來說道，自己這邊絕對是不占理的。但這種情況，她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本來目的說出來啊。
“醫、醫院是你家開的啊。”陳果扭過頭，看都不看他一眼，雙臂抱胸嘴上強硬道：“本姑娘身體不舒服，讓小唐陪我來醫院看看不行嗎？”
傲嬌屬性拉滿了屬于是。
“行，當然行。”葉修點點頭，盯著她上下打量半天，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也是，畢竟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雨，你腦子里的水是該好好排一排。”
“你！”
這種爛大街的冷笑話，三歲小孩都聽得明白，陳果頓時氣得半死，怒不可遏之下，忍不住就要撲上去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幸好蘇沐橙和唐柔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的腰，這才齊齊將她攔了下來。
“果果別生氣，葉修他跟你開玩笑的。”蘇沐橙連忙安撫陳果，同時回頭狠狠瞪了葉修一眼，責怪道：“你也是，明明知道果果性子急，干嘛還老這樣子激她呀？”
“我的我的。”葉修攤了攤手，嘴上雖然這么說，但那幅無所謂的表情加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讓人一看就知道他絲毫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唐柔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反正根據她觀察來看，葉修和陳果這兩人之間的發展，越來越有些趨近于歡喜冤家的趨勢。雖然沒有理由，可直覺告訴她，這兩人遲早得搞到一塊去。
就看他們時候，能放下心中那些不相關的成見，正視自己心中對于對方的感情了。
“吵什么呢。”
楚星默這時不知道從哪里走了出來，看了眼鬧成一團的四人，沒好氣地說道：“這里是醫院，不是在家里，注意點影響。”
被他這么一說，陳果和葉修這時才注意到遠處人群不時朝著這邊張望的視線，耳畔若隱若現的竊竊私語，更是讓兩人臉色有些發紅，雙方對視一眼，只得悻悻然地不再言語。
見到兩人消停下來，楚星默這才面色稍緩，向站在其身旁的老者低聲說了些什么，老者點了點頭，比了個請的手勢，領著楚星默向不遠處的中央電梯走去，葉修和蘇沐橙見狀也邁步跟了過去。
“不走嗎？”見陳果和唐柔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楚星默回頭看了兩人一眼，淡淡的出聲道。
“額，我們就算了…”陳果有些尷尬，她們兩人今天來此的目的就是看楚星默等人到底去干什么，可剛才跟著葉修鬧了那么一通，這會在當事人面前，那些話怎么還好意思說得出口…
“行了陳姐，跟我你就別裝啦。”看到兩人一副想跟上又不好意思的模樣，楚星默冷漠的臉頰上終于忍不住浮現出一絲笑意。
說起來也是沒轍，這兩人一個是自己名義上的“老板”，一個是自己帶出來的徒弟，那些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冰冷面孔，又那能在她們面前擺的出來。
“昨晚大半夜不睡覺跑門口聽墻角，今天一大早起來又跟了我們這么久，這會都到門口了，不讓你們看看的話，恐怕你們接下來一個星期都會睡不著覺吧？”
兩人聞言先是一怔，下一秒，俏臉紛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唐柔倒還好，畢竟她只是共犯，最多背個監管不力的名頭，陳果則就真的有些尷尬了。
還以為自己今天行動的已經足夠隱蔽了，沒想到從始至終都在人家的算計里，虧自己今早還那么洋洋得意了那么久…想來也是，自己那點小聰明騙得過別人，但想在這個人面前瞞天過海的話，道行還有點不太夠看吶。
“好了快走吧。”楚星默揮了揮手，率先轉身向著蘇沐橙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陳果和唐柔果然很快跟了上來，一進入電梯，在葉修和楚星默無奈的的注視下，陳果上前自然而然地挽住蘇沐橙的胳膊，順便沖葉修吐了吐舌頭，比了個得意的鬼臉。
葉修斜了她一眼，也沒心思繼續逗他，依靠著電梯壁，好整以暇地瞇上眼，閉目養神起來。楚星默和那位看起來身份就很不一般的老者湊在一起小聲交談著什么，前者面沉如水，后者卻不斷嘆息著搖頭。
見到兩人都是這般，陳果也不好再沒事找事，拉住蘇沐橙的手湊到后者耳旁開始大訴苦水。聽完她和唐柔二人至今為止的遭遇后，蘇沐橙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打趣她要是在別的方面有這份意志力，怕不是早就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了。
在聽到她還沒有吃午飯后，蘇沐橙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從包里取出了一份今早離開茶館時打包好的點心遞了過去。陳果見狀頓時大喜，接過去直接宛如倉鼠一般啃了起來。
“還真是好養活呀你。”蘇沐橙見狀，忍不住微微一笑。
只要有吃的就能忘記煩惱與憂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份心思倒也還真是單純的可以。
中央電梯運行的速度很快，陳果才吃了4塊糕點的功夫，便已經將他們一行人送到了醫院的最頂層，20樓。即使是這家醫院最資深的醫護人員，也鮮有人知道20樓里到底有著什么，他們只知道除了院長和那么兩三位主任醫師以外，任何人都沒有踏入那道門的權利。
從電梯門踏出的那一刻，即使是陳果這樣神經大條的人，也明顯感受到這一層的氛圍，和在樓下時有了很大很大的不同。
安靜，太安靜了。
雖說在醫院這種場所，安靜早就成為了一項隨處可見的環境因素，但這里的安靜和以往感受過的，卻實實在在有些大不一樣。
沒有人聲，沒有大城市早已司空見慣的機械運轉聲，甚至連醫院外的嘈雜，也被盡數隔絕在了舷窗之外，幾人踏過地板的腳步聲，仿佛在巨大的防空洞里回響一般。陽光透過迎面的巨幅落地窗映照進來，暖洋洋的光暈里，干凈的不見一絲塵埃。
那種感覺在陳果的印象里，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身處夏日的鄉間，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走出房門，四下里萬籟俱寂，唯有月光靜靜注視著一切，為大地潑灑上薄薄的銀紗。耳畔流轉著清涼的風聲，你站在光輝里，一顆心也隨之無限的沉淪。
走在鋪著純白木板的寬敞走廊上，入目所見仿佛一片空白，人走其上環顧四周，仿佛置身于虛無縹緲的天際當中。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天上人，誰又是哪個天上人？曾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卻又因此而抱憾終生…
房門在眼前被拉開的瞬間，一切問題似乎都有了答案。
那個安靜躺在陽光里的青年，仿佛置身于被封閉的歲月長河里，無喜無悲，無殤無悅…
十年，不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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