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 可憐蟲
鷹身女妖見山姆威爾臉上并無太多驚訝的表情，便立刻明白過來。
“您早就猜到了這一點？”
“嗯。”山姆威爾點點頭，又問道，“這么說一萬年前的那次長夜，也是拉赫洛搞出來的嘍？”
“是的。您或許不清楚，正常傳教所能獲得的信仰之力真的很少。除了少部分狂信徒，絕大部分人嘴上說著信奉神靈，但內心其實并不虔誠，所能貢獻的信仰之力很少。這些家伙們唯有在遭遇厄運，向神靈祈禱之時，才會表現出發自內心的虔誠。
而正因為發現了這一點，拉赫洛便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制造一個能夠毀滅人類的末日浩劫，這樣一來，便可趁機收割信仰之力了。
于是便有了第一次長夜，維斯特洛大陸上第一次出現了異鬼，厄索斯大陸中央的黎明上國則被黑暗中涌出的怪物毀滅…”
“等等。”山姆威爾打斷道，“拉赫洛究竟是怎么制造長夜和黑暗中那么多怪物的？祂有這么強大的實力嗎？”
鷹身女妖搖頭道：“祂如果真有這么強大的實力，就不會跟我們一樣被困在元素海中了。拉赫洛究竟是怎么制造長夜的，說實話，我也并不清楚。整個元素海都沒人清楚，那是拉赫洛最大的秘密。
祂本就精通光與影，冰與火的巫術，或許長夜的秘密與此有關。
至于那些怪物，其實根本不是怪物，而是拉赫洛的信徒，當然，在這些信徒面前，祂會換一個身份，比如所謂的寒神。”
聽到這里，山姆威爾開口問道：
“光之女，也是拉赫洛的另一個身份嗎？”
“不。光之女是拉赫洛的妻子。”鷹身女妖道，“第一次長夜，就是這兩人合作搞出來的。不過，也就在第一次長夜即將結束時，拉赫洛殺了光之女。”
“為什么？”
“不知道。我們猜測應該是信仰之力有關。可能是分贓不均吧。”
山姆威爾默然。
他隱約覺得，拉赫洛殺妻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而且，傳說中，帶領人類終結第一次長夜的英雄，亞梭爾·亞亥也殺死了妻子妮莎·妮莎。
這兩者恐怕不是巧合。
還有，之前在面對夜王時，拉赫洛居然親自出場，誘惑山姆威爾殺死妻子丹妮莉絲，說唯有這樣才能終結長夜。
這顯然說明，殺妻這件事對拉赫洛來講，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想到這里，山姆威爾瞥了鷹身女妖一眼。
他總覺得這個家伙看似恭敬，但恐怕還有所保留。
不過，山姆威爾也沒有逼問，輕輕地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第一次長夜后，拉赫洛難道沒有收割到足夠的信仰之力嗎？為何還要再來第二次？”
“應該是第一次收割的信仰之力不夠祂突破元素海的限制，所以才有了第二次。不過，這一次祂的計劃全都成就了您…嘿嘿，或許拉赫洛還在準備第三次長夜呢。”
山姆威爾目光一凝，立刻問道：
“你知道怎么找到拉赫洛？”
“這您就太為難我了。”鷹身女妖兩手一攤，做出無奈的模樣，“元素海廣袤無邊，又充滿了危險，在這里找人可是極其困難，想必您自己之前也試過對此有所了解。
而且，現在拉赫洛肯定是要躲避著您，畢竟您剛剛成了維斯特洛的救世主，無數信仰之力在您身上匯聚，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與您正面交鋒。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您的實力也會漸漸衰弱，畢竟人類是最健忘的種族，嘿嘿。
等到幾百上千年后，親身經歷過長夜的一代人相繼死去，后人也漸漸將您遺忘，請原諒我的直白，但這就是現實。
到那時候，拉赫洛也就不會再躲著您了。”
山姆威爾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正要再問些什么，卻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嘶鳴。
如同嬰兒的尖叫，聲音如同鋼針一般，直刺靈魂深處。
山姆威爾眉頭微皺，而鷹身女妖頓時悶哼一聲，身體搖搖晃晃，幾乎要摔倒。
“快跑！是元素惡靈！”
“元素惡靈？”山姆威爾正疑惑間，就見前方陡然出現了一大片黑色浪潮。
潮水中，探出無數個怪異的丑陋腦袋。
每一個腦袋都有數十米高大，看起來就像一個個畸形嬰兒，只是它們都沒有眼睛。
“啊——啊——”
尖銳的哭聲從這些密密麻麻的嬰兒嘴巴里冒出來，將這片元素海攪動得天翻地覆，暗流洶涌。
無數氣泡不斷浮現，又突然爆開，激起更多更洶涌的暗流。
“快跑啊！凱撒大人！被元素惡靈咬上，會死的！”
鷹身女妖已經沖了出去，一只翅膀落在后面，被黑潮擦了一下，頃刻間，皮翼上的血肉就開始融化起來，并不斷向軀體蔓延。
她尖叫一聲，眼中厲色一閃，毫不猶豫地反手一斬，立刻切下了被黑潮沾到的那部分皮翼。
鷹身女妖臉色煞白，剛準備開溜，卻發現自己身體陡然僵住。
一股無形力場將她扯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元素惡靈向著自己撕咬過來。
“不！”
就在鷹身女妖絕望之際，一只金色巨手猛然拍下，將那元素惡靈砸成碎片。
元素海之中，竟被這一擊打得出現了無數道蛛網般的裂紋。
山姆威爾收回右手，卻臉色微變。
他剛才試了試這元素惡靈，竟出乎意料的難纏。
“凱撒大人！元素惡靈是殺不完的！只有跑！”
山姆威爾也放棄了繼續硬抗的打算，一手拎住鷹身女妖的脖頸，猛地向黑潮襲來的相反方向沖去。
無數氣泡被轟然撞碎，電光與熔巖般的元素流在奔涌咆哮，直到被鋪天蓋地的黑潮淹沒。
山姆威爾沖出去好一陣，等回頭看不見黑潮的跡象，才停了下來。
“凱撒大人，感謝您的搭救！”
“元素惡靈是什么東西？”山姆威爾語氣凝重地問道。
“沒有人知道。”鷹身女妖無奈地搖搖頭，“它們似乎是元素海的本土生靈，又或許本就是元素海的一部分。反正它們是無法溝通的，沒有智慧，只會跟著黑潮吞噬一切途徑的事物。好多人都死在了它們口中…是的，我們這些所謂的神，也是會死的。
精神體似乎能夠在元素海中永遠地存在下去，但前提是必須要躲過元素海中的危險，元素暗流、元素風暴、元素惡靈等等，這些都可能致命。
當然，更加危險的，其實還是別的神靈。
您所熟悉的七神，天父和圣母死在元素惡靈手中，鐵匠和老嫗死在一場元素風暴中，而少女、戰士還有最為神秘的陌客，則死在了拉赫洛手中。”
“七神都死了嗎…”山姆威爾對此倒不是特別意外。
畢竟七神實在太過“安靜”了。
明明是維斯特洛大陸最為普遍信奉的神靈，卻毫無存在感。
他一度認為七神是被人為捏造出來的神靈，只是為了方便加強統治，統一信仰。
“神靈死了，那么，那些本該屬于祂的信仰之力，會去哪里？”山姆威爾問道。
畢竟七神在維斯特洛還是主流信仰，雖然狂信徒并不多，但想必應該還是有不少信仰之力的。
“這個…”鷹身女妖卻突然有些猶豫。
“怎么？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山姆威爾語氣平淡，但在鷹身女妖耳朵里卻恍如雷霆。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連忙道：
“凱撒大人，其實我們神靈死后，都會留下一個晶核一樣的東西，有人將其稱為神格。吃下其他神靈的神格，就能…就能繼承對方的信仰之力了。”
山姆威爾這才明白為什么剛才鷹身女妖遲疑不敢說了。
這是擔心自己被殺啊。
“凱撒大人…”鷹身女妖見山姆威爾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頓時嚇得語無倫次，“別殺我…吉斯帝國早就滅亡了…我根本沒幾個虔誠的信徒…您殺了我也得不到多少信仰之力…”
“別怕，我不殺你。”山姆威爾露出微笑，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只要你對我沒有隱瞞。”
“絕無隱瞞！”鷹身女妖連忙發誓賭咒。
山姆威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問道：
“拉赫洛還殺了哪些神靈？”
“太多了！”鷹身女妖心有余悸地說道，
“早在第一次長夜之前，拉赫洛和光之女就聯手殺了很多神靈，黑山羊、哭泣女士、三首神、西摩多…還有伱們維斯特洛大陸上的舊神。”
山姆威爾目光微閃：
“舊神也被拉赫洛殺了？”
“殺了一部分。”鷹身女妖解釋道，“舊神，或者祂們自稱的遠古諸神，是一個統稱，實際上有好幾百個神靈，都是些老家伙。行動遲緩，再加上先民被安達爾人趕到頸澤以北，舊神的信徒也就少了許多，導致祂們普遍偏弱，也就成了拉赫洛的目標。
不過，拉赫洛的殺戮也引起了眾怒，大家都厭惡祂，敵視祂，所以在發現您成為拉赫洛布局的核心人物后，才會有那么多神靈暗中提供幫助。”
這點山姆威爾倒是沒法否認。
現在仔細想來，自己確實得到了不少來自神靈的幫助。
就說這個鷹身女妖，當初確實在吉斯古城中通過一些幻象，讓他將兩次長夜聯系起來。
還隱晦地告訴了他關于妮莎·妮莎的問題。
還有三眼烏鴉的各種提示，舊神給予的青銅鎧甲，千面之神送的三枚龍蛋和黃色顱骨…
“當然，后來拉赫洛就發現，通過殺死神靈，掠奪神格的方式搶奪信仰之力太慢了。這才有了長夜計劃…不得不說，制造恐懼，真的是收割信仰的絕佳方法啊。
只是不知道，如果那些信徒們得知自己的苦難其實都來源于日夜祈禱的諸神，會怎么想？呵呵…”
“你們算什么神。”山姆威爾不屑地撇撇嘴。
“對，您說的對！”鷹身女妖連忙附和，“我們歸根結底，不過是一群被困在元素海中的可憐蟲罷了。真的配不上神靈的稱號。或許只有真的超脫了這一切，才算真神。可惜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做到…”
感慨的同時，鷹身女妖的眼珠子一直在山姆威爾身上打轉，欲言又止。
似乎在好奇眼前這位剛剛拯救了維斯特洛大陸的人，究竟能不能憑借這波信仰之力突破桎梏，成為真神。
山姆威爾依然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看起來對能否成為真神并不在意。
“你剛才說過，拉赫洛之所以要安排第二次長夜，是因為第一次長夜時出了差錯，你知道他出了什么差錯嗎？”
“不知道。”鷹身女妖搖搖頭，然后生怕對方以為自己有所隱瞞，又道，
“這牽扯到拉赫洛最大的秘密，我若是知道，恐怕活不到今天。凱撒大人，您如果想弄清楚這些，還是要親自找到拉赫洛。
而且，您最好趁早找到他，越是往后拖，您的信仰之力就會越衰弱，畢竟人類是最健忘的，等這一代人忘了長夜和異鬼的恐懼，也就會漸漸忘了您。”
山姆威爾點點頭，道：
“那么，如果我想返回原本的世界，該怎么做？”
“您能感受到自己的本體嗎？”鷹身女妖問道。
山姆威爾輕輕閉上眼睛，道：
“可以。”
“那就簡單了。您只要用信仰之力去溝通本體就行了，等本體有了反應，您就能借此搭建一條返回原本世界的‘橋梁’。當然，我必須提醒您，這樣做會極大消耗您的信仰之力。所以，您這么做之前，請三思。”
“我會的。”山姆威爾點點頭，隨即化為一道金色光芒，消失在元素海中。
鷹身女妖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左顧右盼一番后，連忙往相反方向離去。
走了許久，她停下腳步，就見前方的元素海中，矗立著一棵巨大的古樹。
樹干中間雕刻著一張泣血的臉，仿佛飽含著千古歲月的滄桑和人間所有的悲苦。
“你見到凱撒了。”古樹張開口道。
“見到了。”鷹身女妖道，“你說，他會終結拉赫洛嗎？”
古樹搖晃著枝丫，在元素海中掀起陣陣波濤：
“我不知道。或許會，又或許…他會成為新的拉赫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