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亂說”
圓圓的房間里。
展安坐在椅子上，十分擔憂地看著床鋪上昏迷的圓圓。
片刻，腳步聲傳來。
王大人拿著珍貴的安神藥物走了進來，并將藥物放在了桌子上。
“還沒醒？”
“沒有。”
展安痛苦地捶了捶腦袋，他完全搞不懂，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整個花魁之夜的氛圍，都因為小雅的死去而變得詭譎！
樓內嘰嘰喳喳討論的話題已經完全發生了轉變，原先，人們都是在議論上臺表演的姑娘如何如何，而現在，則都是在討論那位“輕生的姑娘”因為什么而想不開。
還有的公子哥，心情復雜地喝著悶酒，一言不發。他們才剛剛欣賞到小雅的歌聲，心中有所觸動，結果還未等找到小雅攀談一番，便得到了小雅的死訊。
可以說，原本熱鬧喜慶的氣氛，都仿佛因此而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布。
“展公子，本官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
打了個招呼后，王大人便離開了房間，展安點了點頭，也沒挽留他。
王大人對自己表現出來的和藹，讓他突然有點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想太多了？可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聽見床鋪處傳來了動靜，展安急忙站起身，湊了過去。
“圓圓，你沒事吧！”
圓圓醒了過來，坐起身，眼神變得十分渙散，兩眼目光呆滯，這讓展安心頭一揪。
她傻傻地坐那發著呆，對于展安的話語置若罔聞。見此狀況，展安急忙拿來王大人送來的安神藥物讓她服下。
“圓圓，你受到了太大的打擊，心神受到了重創…快把這撫神散服下吧！”
撫神散具有很好的安神作用，但價格十分昂貴，王大人自然不在乎錢，直接就留給了圓圓一袋。
圓圓如同失了魂，如木頭人般地服下藥物，繼續發呆。
“圓圓…”看著圓圓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展安只覺得心口一絞，無比難受。
過了片刻，圓圓偏頭凝視著展安，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展安，你先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展安一皺眉“可是…”
他正想拒絕，卻見圓圓的眼眶再次變得通紅。
——那凝視著自己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認真！
沉默了一會兒后，展安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他知道圓圓跟小雅的關系有多好，所以自然也知道，小雅的離去帶給圓圓的打擊有多大。
展安覺得，自己應該給圓圓一點時間緩過神來。
抱著這樣的目的，他離開了圓圓的房間。
房間里，空蕩蕩的。
圓圓站起身，恍恍惚惚地坐到了銅鏡前。
在以前，
如果小雅在自己房間里，那么每當自己坐在這，她總是會蹦蹦跳跳來到自己身旁，靠著自己的肩膀嘻嘻一笑。
那個可愛的姑娘會跟自己一起照鏡子，
并詢問自己，
她的妝容是否好看…
——可惜，這種事再也無法發生了。
回憶著以前跟小雅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淚水又從眼眶中流出，劃過臉頰。
“小雅…你好傻啊…這根本不值得啊…”
她越想越覺得悲傷，因為淚水太多，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扭曲模糊。
別人可能不清楚小雅輕生的原因，但身為小雅最好的朋友，圓圓自然十分清楚。
小雅之所以會對這個世界心灰意冷，完全就是因為那個書生！
是那個書生玩弄了小雅！
是他讓小雅以為自己真的尋到了愛情！
是他讓小雅傻傻地為他還債！
是他讓小雅最終落到現在的下場！
想著想著，
沒有任何征兆地，
一個熟悉的聲音驀然在耳畔響起！
“圓圓姐，這下你該知道，我一直以來的想法多么天真可笑了吧？”
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圓圓身軀一顫，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銅鏡。
“你是…小雅！？”
銅鏡內的女子身穿紅紗繡裙，凝視著圓圓，自顧自地繼續開口“我居然會一直以為，什么金銀珠寶、錦繡衣緞，連給愛情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銅鏡里的小雅頓了頓，而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流下血淚，表情猙獰可怖！
“你看啊，這三年里他音訊全無，連封書信都沒有跟我寫過，但我還依然堅信愛情是偉大的、是無堅不摧的！…哈哈哈！堅信后的結果呢？我就這樣傻傻地等了他三年！你說我傻不傻！？”
銅鏡中的小雅與以前的小雅完全相反！
以前的小雅有多溫柔可愛，現在的她就顯得有多惡毒陰狠！
“小雅…小雅…”圓圓被她恐怖的氣勢嚇得不輕，身軀顫抖。
小雅見她這個樣子，氣得開口咆哮“圓圓姐，你也別再裝傻了！！青樓女子是不可能擁有愛情的！為了證實這個魔咒，我都已經因此而死了！你難道還沒有搞清楚嗎！！！”
鏡中的小雅聲音越來越大，圓圓只覺得耳膜瘋狂震動，頭痛欲裂。
她下意識伸出手，捂住了耳朵！
“不…不…不！”
“圓圓姐啊！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愛情！！！就算有，也不會輪到你這種青樓女子！！！”
“不是的…不是的…”
“聽我的，找個有錢人嫁了吧！只要有錢，你什么事情做不到？…至少不用像我一樣，辛辛苦苦掙錢，省吃儉用，最后卻還是為心上人還債！多可悲啊！！！”
“你…你不是小雅…你不是…”
“愛情這東西不靠譜，唯有真金白銀才是最真實的！展安就是個窮鬼，跟著他，你不可能幸福的…咦，圓圓姐！我看那個王大人就不錯啊，開口就是許諾你百兩白銀。要不，你直接去找他吧？哈哈哈哈！”
鏡中的小雅，笑聲突然變得極為尖銳！
圓圓痛苦地捂著耳朵發出一聲尖叫，拿起一旁的梳妝盒便砸向銅鏡！
“你根本不是小雅！…你到底是誰！！！…”
伴隨著一聲脆響，銅鏡應聲碎裂，變成了無數碎片，而在這無數裂痕里，小雅的臉龐逐漸開始發生變化！
扭曲！
再扭曲！
“你居然還問我是誰？…”
最后，這裂痕處的臉龐，竟是變成了圓圓她自己的臉！
——“我就是你啊！”
圓圓看著鏡中自己詭異的臉龐，被嚇得徹底崩潰！
她腿腳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而手卻是在四處摸索，拼命拿東西砸向銅鏡。
“你亂說！
你不是我…你不是我！！
我才不會因為小雅的經歷而動搖自己！
我喜歡的人是展安！
我要追求愛情！
我才不會有你剛才那些想法！
我不會！
我才不會！！！”
一通亂砸后，銅鏡徹底碎裂。
見此狀況，圓圓無力地坐在地上，拼命地喘著氣，仿佛一名溺水者上了岸，表情痛苦。
然而，
在她的耳畔，
卻是響起了自己的聲音。
那篤定的語氣，讓她瞬間目光呆滯，神情完全陷入了恍惚之中。
“還叫那么大聲干嘛啊？…你的心里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想做就做吧！…你應該不想成為下一個小雅吧？”
寂靜的房間里，氣氛無比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