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過,寒意漸起。
“小郎…你讓我,滾開?”
予靈樹妖的臉色怔了怔,難以相信這句話居然是從自己深愛著的丈夫口中說出的。
李小郎靠著楓樹,眼瞼微斂,嘴巴張合著想要繼續說些什么,然而他實在是太過于虛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竭盡全力想要站起身來,卻又再次牽動到了傷勢,額頭隨即滲出大量汗珠,面色極其蒼白。
——雙腿皆廢,他自然不可能站得起來。
予靈樹妖神色微變,回過神來的她急忙喊道:“小郎,你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先別說話…”
說罷,予靈樹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有些緊張地走到面具姜離面前。
“前輩…”
沒等她說出自己的請求,面具姜離便開口打斷了她。面具下的嘴角揚起,劃過一道弧度,他居然問起了八卦!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您是如何愛上他的嗎?”
予靈樹妖一陣錯愕,沒反應過來。
“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面具姜離聳了聳肩,并沒有強迫她說出來的意思。身旁的冰蝶也對此事十分感興趣,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期待。
予靈樹妖愣住了。
回憶,驀然間如泉水般涌出。
她仰起頭看著四周的楓樹,目光閃動,陷入了追憶。面具姜離與冰蝶對視一眼,識相地沉默不語,等待著她開口的那一刻。
隨后,予靈樹妖的話語便回蕩在林間。
“數十年前,爺爺感知到他即將遭遇劫難,便在遇劫前把所有種子都給了我。得到了大量樹種的我,修為也因此暴漲…”
風兒吹過,一片楓葉落在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識伸出手接住了楓葉,摩挲著葉片上的脈絡,神情恍惚。
面具姜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予靈樹妖本就靠收回寄生別人的種子來增長修為,在獲得了大量種子后,眼前這位年輕的予靈樹妖擁有金丹中后期修真者的實力這件事便不足為奇了。
“…爺爺最擔心的,還是在他離去后無人能保護我,所以他把一切都給了我,希望我有自保的能力。”
她閉上雙眼,將楓葉貼在胸口,想要感知到那份來自樹木的溫度。奈何秋風瑟瑟,終究只能觸碰到那份冰涼。
沉吟片刻,面具姜離開了口:“所以,您就愛上了這位唯一一個關心過你的凡人?”
予靈樹妖驀然間睜開雙眼,眼中滿是焦急之色,情緒激動:
“小郎真的對我很好!
雖然爺爺說他是什么天生貪魂…但我知道,他從來沒做過極為惡劣的壞事!他的貪婪,更多的是為了身邊的人,而不是為了他自己。
哪怕是這件事,他也只是想拿回他認為屬于他自己的東西而已…”
面具姜離擺了擺手,打斷了她。
“其實您沒必要向我辯解什么的,我僅是一個生意人而已,不是什么判官。”
情緒激動的予靈樹妖一呆,閉上了嘴巴,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剛才居然突然開始為李小郎辯解了起來。
“那么前輩,只要我能付出等價物,您便能…”
話題一轉,予靈樹妖的表情變得嚴肅,進入了正題。她打算跟這個神秘的面具人進行一場交易,讓李小郎走出現在的絕境…
而目光不經意地一掃,予靈樹妖卻是神色大變,話語一停后便沖到了李小郎的身邊。
“小郎,快停下來,你吐了好多血!”
李小郎坐在地上靠著楓樹,鮮血滴在衣衫上,如花朵于衣衫處綻放,觸目驚心!
剛才,他強行運轉起靈力,想要靠牽動傷勢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成功了。
予靈樹妖察覺到他的異樣,顧不上與面具姜離交流,直接趕了過來。看著奄奄一息的李小郎,予靈樹妖神情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陡然間,她一咬牙,雙手掐訣。
一團青光直接從胸口浮現,它漂浮在空中,緩緩移動到了李小郎身前于他融合。
漸漸地,與青光融合后的李小郎,蒼白的面龐開始變得紅潤,一掃先前的死氣,空洞的目光也綻放出了神采。
不遠處的冰蝶眉頭一挑,好奇地抬起了頭,詢問著面具姜離:“老板,那團青光是什么啊?”
這團青光居然直接讓李小郎恢復了大半傷勢,神奇至極!
面具姜離閉上了眼睛,隨后又再次睜開,若有所思:“那是她的木之精華,消耗后便不能恢復…雖說它有著快速恢復傷勢的作用,但依然不可能修復好李小郎的殘肢。”
雙腿與左臂的骨頭全部斷裂,四肢除右臂外的所有經脈皆廢…再多的木之精華也不可能讓他恢復!
這些木之精華,其實也就只能讓他恢復力量、不會像現在這樣虛弱而已。他那被毀滅性力量摧毀的肢體,可是極難復原的!
“小郎…好點了嗎?”
可以看出,取出體內寶貴的木之精華后,予靈樹妖變得極其虛弱。蹲下身子的她,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萎靡,哪里還有一絲化形大妖的氣魄!
李小郎身軀一顫,感受著體內充盈的力量,想要站起身。
被他親手廢掉的雙腿自然沒有任何反應。
他又想抬起左臂,
左臂自然也沒有任何反應…
苦笑一聲,他干脆地身子往后一仰,靠著楓樹不打算站起來了。看著面前焦急的予靈樹妖,他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
一聲冷笑后,他厭惡地凝視著予靈樹妖,咬牙切齒道:
“你這只妖怪,隱藏得可真夠深的啊…”
感受著李小郎的恨意,予靈樹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于是她眉頭微蹙,緊張地開了口:
“小郎…你…”
李小郎的話語中滿是憎恨,繼續道:“我真沒想到,我的妻子居然是只妖怪!…還是一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妖怪!”
“小郎…”
“妖怪!看到我現在的下場,你開心嗎?”
李小郎的音量不斷增加,面目猙獰,感受著丈夫的痛恨,予靈樹妖拼命地搖著頭,喃喃道:
“我沒有…我沒有…”
不遠處,冰蝶眉頭緊皺。
“老板,我真的好討厭這個人啊!”
冰蝶的話語在耳邊回蕩,面具姜離望著不遠處情緒激動的李小郎與面色蒼白的予靈樹妖,一言不發。
“我感覺,她真的對他很好啊,他怎么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冰蝶嘟著嘴,氣憤地揮了揮小拳頭,為予靈樹妖感到不值。
而面具姜離始終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楓樹旁,李小郎的咆哮聲越來越大!
他話語中無盡的怒意與憎恨,
仿佛在脫口而出的那一刻化為了實質,
一刀一刀,
割在了這只大妖的心間!
“…你這只狠毒的妖怪!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落到這個下場!”
李小郎的怨恨毫無保留地宣泄而出,一字一句,都讓予靈樹妖神情恍惚,失魂落魄。
“看看我現在的下場,你滿意了嗎?
是你給了我那個該死的種子,
害得我父親慘死街頭!
害得我兄長前程盡失!
害得我家破人亡…
如果可以,
我現在就想將你千刀萬剮,抽筋扒皮!”
李小郎歇斯底里地咆哮著,雙眼通紅,那話語中流露出的恨意如同冬日大雪,降在予靈樹妖心間,剎那間便寒徹透骨!
予靈樹妖神情呆滯地搖了搖頭,面色蒼白,淚水劃過臉頰。
“千刀萬剮、抽筋扒皮…小郎,告訴我,你所說的是真的嗎?”
我深愛的人,
居然想要將我千刀萬剮?
她深深地凝視著小郎,等待著他的回答。
可惜,她終究沒有在李小郎眼中看到一絲猶豫。
“你這只狠毒的妖怪,我告訴你答案吧!
我恨不得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切下,生啖后再飲你的血!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要挫你骨、揚你灰,將世間一切痛苦的刑法都用在你身上!…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李小郎的眼中滿是怨毒,予靈樹妖呆呆地聽著這回蕩在林間的話語,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來…”
她閉上眼,淚水滑落,靜靜地等待著什么。
“小郎,殺了我吧。”
臉頰上的淚水落在了地上,她閉著眼睛,雙臂展開,敞開胸懷等待著李小郎的攻勢。
“妖怪!你真以為我不敢!?”
李小郎的這一聲歇斯底里的咆哮,直接把遠處的冰蝶嚇了一跳,冰蝶急忙抬起頭,對著面具姜離說道:“老板,快阻止他啊!他要動手了!”
而面具姜離依然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倆,一動不動。
只見李小郎運轉靈力,一揮右掌,直接打出一道迅猛的光芒,想要攻擊予靈樹妖的心臟處!
——他真的出手了!
原以為光芒會直接打中予靈樹妖,哪知予靈樹妖竟是驀然間睜開雙眼,妖力護體擋住了這一擊。
李小郎先是一愣,隨后開始了冷笑。
“哼,妖怪,你怕了嗎?…怕了就趕緊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李小郎話都還沒說完,予靈樹妖便大手一揮,召喚出許多枝條將他捆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該死的妖怪,你想干什么,快放開我!”
李小郎神色一變,運轉靈力拼命地掙扎著,然而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他完全無法掙脫束縛。
予靈樹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面具姜離:“小郎,在你殺死我之前,就讓我再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眼見予靈樹妖再次走向面具姜離,李小郎的瞳孔猛地一縮,完全失了態,掙扎的力度再次加大!
“妖怪,你給我滾回來,不準過去!…”
李小郎的咆哮聲在身后不斷響起,予靈樹妖一步一步走向面具姜離,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無比堅定。
看著面前神態決然、表情如赴刑場的予靈樹妖,面具姜離笑了笑,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緊張。
予靈樹妖思緒一頓,堅定地開口道:“我想改變小郎現在的絕境。”
面具姜離偏頭看了看在不遠處的楓樹旁拼命掙扎的李小郎,片刻,又扭回來注視著予靈樹妖。
“既然要改變現如今的狀況,那么我可以改動一些他的記憶…”
修改凡人的記憶有很多方法,而修改修真者的記憶卻是復雜得多,哪怕是一些實力強大的人都不能做到完美地修改修真者的記憶。
予靈樹妖突然開口,有些緊張地打斷了他:“等一下,我想問問,您能復活李大郎嗎?”
失去了一切的李大郎,早已衰老死去。
眼前的大能深不可測,一想到他很有可能有著復活死人的能力,予靈樹妖剎那間呼吸變得急促。
面具姜離閉上眼睛感知了一下,搖了搖頭。
“很遺憾,復活死人所需要的等價物,您無法支付。”
予靈樹妖一頓,深深地嘆了口氣。
復活死人談何容易?
這個世界上又誰能輕輕松松地改變他人的生死呢?
“我們予靈樹妖的樹種極為貪婪,饒是我們都無法阻止它們吸收生命力…前輩,您有辦法救下小郎嗎?”
樹種寄生后便與宿主的性命捆綁,一旦強行解除,宿主也會直接死去。予靈樹妖想讓這位神秘的大能幫忙,解除捆綁關系。
“可以。”
回答很果斷。
“還有,小郎他的傷勢…”
“也可以。”
一番交流后,予靈樹妖長吐了一口氣。
“那么,我需要給您什么呢?”
面具遮擋下,姜離微微一笑。
他似乎早已有了打算,想都不想,直接就指向了不遠處被捆綁著的李小郎。
“什么!”
予靈樹妖神色大變,心中升起一陣惡寒!
莫非,這位前輩…
感受著予靈樹妖的情緒變化,面具姜離先是一愣,隨后連連擺手:“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要他體內的種子而已。”
“種子?”予靈樹妖皺著眉頭,有些疑惑。
數十年來,那顆種子一直都附在李大郎的極品木靈根里,吸收著他的壽元與潛力。若李大郎只是個普通凡人,那么只需幾年,他便會被直接吸干!
這顆種子,絕對是全修真界予靈樹妖的種子中最“飽滿”的一顆了!
完全可以被稱為“種子的驕傲”!
“前輩,那顆種子…等價嗎?”
予靈樹妖話語中滿是遲疑。
修改一名修真者的記憶、
修復經脈全廢的殘肢、
解除種子綁定…
如此多難以實現事情,這顆種子真的有跟它們對等的價值嗎?
面具姜離點了點頭,給出了準確的答復:“這顆種子確實等價,客人,您還愿意進行交易嗎?”
予靈樹妖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生怕面具姜離反悔。
“愿意!愿意!”
要知道,予靈樹妖的所有種子都無法被它們控制。既然種子進入了李小郎的體內,那么李小郎最后的結局也就注定是被種子吸干而死去…
——現在能以種子為等價物進行交易,她何樂而不為呢?
面具下,姜離微微一笑。
先前,經過對愿力詢問,他意外地發現這顆種子居然價值極高!甚至都珍貴到能與予靈樹妖的這些愿望等價…而種子里的東西,其實并不足以充當等價物。
看樣子,愿力給出“等價”概念還是很有門道的!
面具姜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原來,物品里被寄托的情感也可以充當等價物啊…”
一揮手,李小郎經脈全毀的肢體直接恢復!就在面具姜離打算運轉愿力完成這場交易時,異變卻突然發生了!
“小郎!”
予靈樹妖一聲驚呼,急忙再次施法束縛住李小郎,防止他繼續自殘。
“…你這只惡心的妖怪快放開我!”
傷勢恢復的李小郎神態癲狂,毫不猶豫地再次全力拍擊在雙腿處,完全摧毀了雙腿的生機!
就在他想繼續自殘時,予靈樹妖急忙趕來阻止了他。
“妖怪,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殺了你!…”
李小郎雙臂拼命掙扎,眼中滿是血絲的他如同被捆著的兇獸,想要沖破束縛撕咬眼前的女人!
而予靈樹妖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眼中皆是黯然。
“小郎,你想殺了我嗎?”
她一揮手,竟是驀然間解開了束縛。
“那當然!我死也要殺了你…你還不快滾!”
李小郎恢復了行動力,面目猙獰地謾罵著她。而予靈樹妖卻是邁步走到了楓樹旁,凝視著他。
“小郎,動手吧。”
她將手放在李小郎的額頭上,散去護體的妖力,閉上眼睛,任由李小郎攻擊。
“你真以為我不敢嗎!”
李小郎眼中閃過一絲兇光,運轉靈力便要發起攻擊,不遠處的冰蝶見此狀況,也再次發出驚呼。
不管李小郎怎么說,予靈樹妖依然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不肯放下,神態決然。
“轟!”
李小郎全力拍出一掌,狠狠地打在了沒有任何防御措施的予靈樹妖身上!予靈樹妖隨即被拍得退了好幾步,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就要被噴出去。
哪知,被心愛的人攻擊的她,居然驀然間咧開嘴,露出了孩童般的微笑!
“嘻嘻!”
她如同一個孩子,一蹦一跳地來到面具姜離面前,臉上是遮不住的喜悅之色。
“前輩,咱們可以開始交易了嗎?”
“尊敬的客人,您隨時都可以進行交易。”
李小郎神色微變,繼續破口大罵:“妖怪,不準過去!快給我滾過來,讓我直接殺了你!”
予靈樹妖繼續笑嘻嘻地與面具姜離交談,沒有理會他。
李小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喂!妖怪…”
陡然間,予靈樹妖轉過身來,深深地凝視著他,嚴肅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李小郎一愣,下意識閉上了嘴巴。
“小郎啊…你難道不知道嗎?”
予靈樹妖看著他,眼中滿是深情。
“嘿嘿!我們予靈樹妖,天生便能感知到被種子寄生之人的內心…知道嗎,在剛才你打我的時候,我可是感知到了哦!”
一聽話,李小郎驀然間瞪大了眼睛,無數謾罵的話語都梗在了喉間,無法被說出口。予靈樹妖隨即綻放出一個孩童般的微笑,心中簡直比抹了蜜還甜…
——“你這個討厭的家伙,剛才可是心如刀割哦!”
“為什么…你還要救我…”
李小郎無力地靠著楓樹,一掃先前的癲狂神情。難以置信,他眼中的憎恨與怨毒竟是蕩然無存,整個人的神態都變得極為頹然。
——這位演技派演不下去了。
予靈樹妖嘻嘻一笑,轉身繼續跟面具姜離對話,心情愉悅。而李小郎萎靡不振的話語,依然不斷從身后傳來。
“求求你了…不要再管我了…”
李小郎眼眶通紅,聲音都開始顫抖。只見他張開雙臂,瘋狂地刨著地面,想要趕來阻止予靈樹妖與面具姜離進行交易。
雙腿皆廢的他,無法站起身來。
“真的不值啊…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嗎?
虛偽、
自私、
貪婪…
你為什么還要管我啊!
讓我這種人渣直接死了不行嗎?
為什么,還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
很快,衣袖上便沾滿了泥土,李小郎瘋狂地揮動雙臂向予靈樹妖刨來,狼狽至極。
而此刻,予靈樹妖也與面具姜離交流完畢。
她驀然回首,對著狼狽不堪的李小郎輕輕說了一句話,臉上綻放出喜悅之色,笑靨如花。
聽著這句還在耳畔回蕩著的話語,李小郎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在地上爬行著的他仰起頭,察覺到了面具姜離揚起的手,剎那間,他直接用盡最后的一絲力氣喊道:
“不要恢復我的雙腿!”
話音剛落,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指聲,他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睛陷入了黑暗之中。
——記憶,開始被修改。
依稀間,予靈樹妖的話語又飄飄渺渺地在腦中回蕩,難以消散。
一如那林間無數飄轉零落的楓葉,
從樹枝處落下,
于空中翩躚后便落在地上。
“咔。”
伴隨著輕響聲,
這一落,
終是為已經離去的夏季畫上了句號。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