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悟劍
蕭南靜靜的趴在樹洞口，眼睛似閉非閉，只以余光打量著底下祭禮，這是防著青云道廣深可能會有什么特別的心靈系法術。
自己一路殺伐，即算是斂息藏形，骨子里卻根本做不到頑石草木一般。
還有，這段時間突飛猛進，修為并未達到圓潤反樸的境界，整個人就如一柄剛剛出爐的利劍，咄咄逼人。
再加上他是外來之人，總是有一些妨礙，并不能得到這片天地庇佑。
對于實力的提升，雖然沒有什么阻礙，但實力越強，越能感覺到一股子壓抑之感，似乎總有那么一層隔膜存在，這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真要做到水乳一交融，與天地自然一體，除非是轉世投胎在這方世界。
但那樣一來，風險又太大了，主世界進來的諸人都不想不敢這般做。
反倒不如撈一票就走。
因為這個原因，蕭南自問自己居心不良，一意謀算，若是真的盯著底下太久，很可能會讓廣深和李淳生出反應來。
反倒是阿青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她那體質，只要別人不親眼見著，完全感覺不出敵意。
隨便走到哪里，就象是跟山勢水流融合在一起…
若非能感覺到柔柔軟軟的身體趴在自己身旁，蕭南甚至都會下意識的忽略掉她正在準備發動攻擊呢。
太讓人羨慕了。
廣深念了一會咒，伸手掐訣，手中就多出一只大筆來，喝道：“移山。”
這是先前說好的事情，移山易脈，金筆點龍。
進展到下一步，就要看李淳的了。
這位縣尊大人面朝東方，正衣冠，焚香拜倒：“第十三代不肖子孫拜祭祖靈…”
他一拜倒，整片山嶺似乎振動了一下，原地轟隆隆的就裂開一個縫隙，從地下長出一座大墳。
墳前巨碑聳立，黑氣金光旋繞。
“起勢…”
廣深又是一聲斷喝，腳下踏出七星步，身周勁風狂卷，手中金筆如挽萬鈞，緩緩的點向那塊巨碑。
碑上就生出咆哮狂吼的虛幻血色龍影來。
龍影出現，一道沉甸甸的龐然氣息，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蕭南只感覺心靈一沉，象是背上了千斤重物，十分不舒服。
轉頭看向阿青，發現這丫頭臉上也滿是詫異，想來應該不是自己一人有這感受。
“好強的威壓，這龍脈看起來十分不凡，但為何又變成了李淳的祖靈。”
蕭南覺得其中有著自己不理解的東西在內。
不過，此時箭已在弦，無論出現任何奇特變故，都不能打消他奪取龍脈的決心。
老白猿作為亭山地頭蛇，他得來的消息決不會錯。
就算是其中有著各種隱秘，廣深最終目的，其實還是為了此山龍脈，想要凝煞煉罡。
盡管如今那道士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在為李淳祖先墓葬啟靈，激發龍氣。
那么，些就全都是假象。
遠遠近近的山嶺突然就有了一些奇妙變化。
在蕭南的視線中，南面一個十余米的山坡突然下沉，變成一個深坑出來。
林間泛起煙嵐，霧氣越來越濃…
幾個呼吸之間，就化為濃霧波濤。
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座亭山顯得神秘莫測。
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和威壓，山林之內野獸嚎叫，禽鳥哀鳴。
有些狂奔亂竄，有些則是伏地不動。
顯然是被嚇著了。
“勢？”
蕭南若有所思的感應著這股威壓，心里頓時有了一些想法。
在老白猿附身奪舍阿青的時候，他也見識過了這種手段。
當時，他以蒼莽八成劍意蘊釀而出的龐大精神，重重壓制對方的退路。
原本想來，那白猿只會被劍意困鎖舉步維艱的。
但出乎蕭南意料的是，那頭老猿雖然手里什么法器都沒有，只是拿著一柄鐵劍，用出白猿十三式來，就幻出青山綠水。
那一刻，恍如整片山水突然活了過來，一股沉重的沖擊力出現，硬生生的沖破自己的劍意籠罩。
當時，他只以為老白猿劍招精深，悟通山水真意。
現在想來，對方其實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劍意，而是劍勢。
攜天地山川之勢，破開封鎖。
就如眼前的血龍虛影，只是無意識的扭動身軀，整座亭山就已風起云涌，是龍騰之勢。
這是蕭南缺少的一課。
論及正面對拼，劍勢不如劍意，因為不夠凝聚。
但這種感應天地，匯聚元氣的手段，卻是要勝過劍意良多。
“對了，在東海大學，導師也曾說過，法修重勢，武修重意。廣深是修道士，當然也可以稱得上法修，就連那頭老白猿也是。”
一邊看著廣深，緩緩運筆點到血龍虛影的雙眼所在，蕭南一邊忍不住心中好奇，心念一分為二，沉浸入青銅鏡之中。
鏡中偌大廣場中間，此時最惹眼的，就是兩個人像。
一個就是如同老農一般木雕，木雕雙眼蒼茫，豎舉長劍于眉心，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人生哲理。
這是當日在東海大學，黎山民一式心劍無極，殺了蠻族兩個半神之后，見到蕭南之時，特意贈送的第二座木雕。
老校長授徒方式古怪得很，什么也不交待，只有一個字：“悟！”
然后，蕭南就有些抓瞎了。
頭一個彎弓射日木雕，他還能摸索到一點名目，知道用情緒怒火為引，領悟到其中真髓。
心力入門，達到心外無物的境界。
而第二座木雕，他只知道這是心力第二層次，心海無量。
究竟要怎么去悟，他參悟良久，什么收獲都沒有。
蕭南從來不是一個糾結的性子，既然沒找到其中訣竅，也不太焦急，只想到有時機緣巧合，或許就會了。
當然，他也沒有想過再找到黎山民去尋求指點。
心力這東西，完全是唯心的，懂了就是懂了，講是講不清的。
除了這座看不懂的木雕影像，銅鏡空間之中，還有一頭白毛老猿的影像，正在緩緩舞著劍。
劍光之中時不時的就有山水幻象出現，縹緲如仙，看起來仿佛比老農影像還要多上幾分奧妙。
蕭南本來是對老白猿的劍法，沒有太多興趣的，此時有感于龍威大勢之后，他覺得以前自己的想法是不正確的。
不能因為學會了劍意，就把劍招劍氣劍勢都不放在眼里。
真論起來，各有各的長處，適應的環境也不一樣。
就如此時，在這股沉甸甸的威壓之中，自己勢必不能用劍意硬扛。
打草驚蛇不說，用處也不見得很大。
最好的辦法，是學懂本世界獨有的劍勢運用法門，融入到自己一身所學之中。
融入這股氣勢之中。
心念電轉，山巔平臺之上，廣深已經一筆點出兩顆龍睛。
云霧狂涌著，那股威壓成倍的壯大起來，山上所有獸類禽類，全都失聲。
蕭南感覺自己身體一僵，氣血運行的速度，突兀的就降到最低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