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伸手抓著槍尾三寸處,手臂肌肉波浪般滾動,輕輕一抖…
合金鋼所制的點鋼槍,連槍柄帶槍刃將近三米,被他抖得槍身振出隱隱約約的虛影。
“嗡…”
槍尖晃動著,他手腕一動,大槍回縮,繞身急旋。身體兩側就刺出密密麻麻的槍影,如同兩片羽翅張開。
千百羽毛根根如刀,寒光閃閃。
美侖美奐。
“好槍法!”
四周同學傳來一陣驚嘆聲。
雖然是在測試分科的考場上,氣氛十分嚴肅,被林浩這么一弄,瞬間就有些火爆起來。
“這是?”
高三五班人群中,董承失聲道:“班長練的不是瀝血武館的‘瀝血十劍’嗎?什么時候學了一套這么漂亮的槍法?”
“是‘丹鳳朝陽槍’,趙氏朝陽武館的鎮館槍法…我去問過,那里學費昂貴,即便收下學員,也只會教導丹鳳槍,不教朝陽心法。除非例外,想學到真本事,必須成為趙氏入室弟子。”
衛蕓蕓雖然武道天資不錯,也很有毅力恒心,但對于這些需要某些門檻才能學到真本事的地方,她卻是沒有辦法。
她家境不好,交不起學費。
所以,雖然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她練的卻是學校教導的基本十三劍…武館傳授的進階武技,她是一樣沒學。
此時見到班長林浩不但修習了“瀝血劍”,比試之時又用出“丹鳳朝陽槍”,心酸得很,話里滿是怨氣。
“丹鳳朝陽槍啊?昨天他還在說瀝血劍如何如何的好,最是適合我們初學者實戰比試,今日卻…”
這是聶冬云,練的就是“瀝血劍”。
元江三大武館,“四季劍”普遍被稱為只是好看,殺傷力太小;
“瀝血劍”殺伐驚人,講究實戰,出手一點都不美觀。
招招大喊大叫,爆血發力,莽得一批,也被許多人詬病。
至于趙氏的朝陽槍館,聽說老館主也是軍中退役的,所授丹鳳朝陽槍招經由多年殺敵,補完了許多細微缺陷。非但不懼群戰,單體攻擊也驚人得很。
最重要的是,槍法好看啊。
一動起來,就如鳳凰展翅振羽,看上去就高明得一塌糊涂。
也不是沒有不好的地方,那老館主十分貪錢,真正的絕招會藏起來。
普通會員只會教授丹鳳槍,不教朝陽心法,練會之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強。
而場中的林浩顯然并不像是只會丹鳳槍的模樣,看他志得意滿的樣子,肯定藏著絕招。
就想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的正經考核之時一鳴驚人。
林安國坐在主席臺上,輕輕撫摸著下巴上稀疏黑須,眼中忍不住露出笑意。
自家兒子能得到趙氏朝陽心法真傳,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
旁邊的武技老師,連連點頭贊道:“力量和技巧全都不錯,統合在一起,我看今日這些學生之中,除了李少華強上一籌之外,其他人都比不上。”
“林校長恭喜了,還有兩月時間,如果再精研一番,令公子也可以報考名牌大學的。”另一個武技老師也跟著捧場。
“謬贊了。”林安國矜持的笑了起來,聲音里卻透出洋洋喜意。
他突然轉頭看向唐芷萱,見這位女老師,仍然雙眼迷蒙似睡似醒,不由眉頭輕皺,問道:“唐老師,你覺得這槍法用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唐芷萱懶洋洋的回了一句。
“呃…”
蕭南提著長劍,愣愣的看著對面的林浩在舞著槍,頭腦一陣懵逼。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剛開始,他還以為林浩就快出手,沒想到人家是在先行表演。
你為什么這么優秀?
別說,舞得還真好看。
雪亮槍刃被林浩舞成了兩片羽翅,鋒芒閃動之間,就如大鳥抖羽。
可是,戰斗從來不是比誰更好看。
真正強不強,還得看打。
林浩舞了足足一分多鐘,只覺得酣暢淋漓,手中一條大槍就象活了過來,帶著嗚嗚風嘯,勢不可當。
意猶未盡的停下槍式,他睜大眼睛,看著對面惹眼的人影,納悶道:“你怎么還不下去?”
“你傻了吧。”
蕭南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我們比都沒比,看一看你舞槍就下去,那我還考不考了?這算通過還是沒通過?
同學三年,怎么記憶中就沒發現,這班長林浩竟然是個逗逼。
“好,你既然要找虐,那也怪不得我了。”
林浩得意笑容僵在臉上,眼神變得陰狠起來。
他答應別人打壓蕭南,報酬可是兩塊蘊神香。不得不說,李家做事就是大方,舉手之勞的事情,好處卻很大?
最好的做法,當然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同班這么久,誰不知道蕭南性格有些怯懦,平日里基本上不與人爭執。
有些人叫他“娘炮”,都不帶生氣的。
當然,這也跟他的現實情況有關,氣血不強,武技不行。
就這樣的性子,只要嚇一嚇,他腦子一暈,那還不立刻屁滾尿流的下場?
這樣就算怯戰了。
一旦怯戰,名聲就會全毀了,武科的事想也別想,那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
又不是生死戰,只是同學切磋,你都不敢戰…還能指望你做什么?學什么武?
“既然不肯下去,那就打得你筋斷骨折,前程盡毀,也是你自找的。”
林浩腦海中念頭急轉,眼神一狠。
虎撲向前,手中槍如流星,探手疾刺,槍刃連點。
他一出手,就再不留情,腳下踩得草皮飛濺,手中大槍帶起一道道虛影,結成迷蒙翅影。
“丹鳳振羽,狂風式。”
虛虛實實中,那槍伸縮不定,四周同學眼前一花,看不分明。
心想,自己若是面對這狂風一般的槍刺,也是很難擋住。
唯一的辦法,那就是退開。
可是,大槍本就是長兵器,最是適合追殺逃敵。
退得再快,也快不過人家前沖伸臂,槍刃一吐,那就很要命了。
“完了,還不如早點認輸下場呢。同樣是武科無望,不受傷比受傷要好。”衛蕓蕓倒吸一口氣,只感覺渾身發冷。
熊兵搖頭暗嘆,“早叫你搬救兵,偏偏要自己逞強。這下可好,人家出手就是奔著打殘重傷、斷絕前路而去的,做人沒有自知之明,就會很慘。”
沒人見到,唐芷萱坐得松垮的身體,突然微微崩緊。
右手纖纖五指之間,無聊轉動的鋼筆,突然停了下來,微瞇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銳光。
不答應走后門讓對方通過是一回事,但若是在自己面前被打成重傷,那就不行。
否則不好向師妹交待。
“咦,竟然還有這一手?”
剛要出手射出鋼筆的唐老師,又悄悄恢復了夢游狀態…
場中響起了一連串的“哧哧”銳響,像是風兒吹過林梢,帶起若有若無的輕吟。
在狂風般的槍式中,一道人影不但沒有后退,反而步步向前。
左一步,右一步,后退半步,前行兩步。
斜斬、側撩、反點、前刺…
一步一劍,劍劍分明。
“這是?”
衛蕓蕓差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好吧,這就是自己練了千百遍,再也不想練的基礎十三劍。
可又不單單是基礎劍法,只覺得其中多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那是飄逸和輕靈結合在一起,如山間清風,水間流泉。
愜意,對,就是愜意。
劍法流暢于否,好看不好看,在所有人眼里,其實沒有一個標準。
唯一的衡量,那就是能不能取得勝利。
此時的蕭南,不但沒有退卻,反而每劍爭先…
“哧哧”輕響之中,更有叮叮當當輕鳴出現。
眾人這次看得分明,他每一劍,都點在那槍刃將刺未刺,欲斬未斬的發力當口。
林浩那成片的狂風槍影,被這東一劍,西一劍,刺得卡卡頓頓,羽翅凌亂,十分之丑陋。
“他是怎么擋住林浩的八百多斤力量的?”
熊兵眼神驚異,忍不住就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看了又看兩人的交鋒,好不容易才想明白。
在他的眼里,蕭南其實用的力量并不大,最多不超過四百斤,面對林浩的長兵器全力出槍,本來是擋不住。
但是,他每一劍出手的角度都是妙到極處,總是能未卜先知的截擊到林浩槍招力量轉換點。
槍如拳,劍如指。
你一拳打到中途,還沒爆發全力,就被人在胳膊肘拖一下,或者是橫向敲打手腕。那拳頭也談不上力量,更沒有威力了。
“這是基礎劍法嗎?”
“蕭南,加油,蕭南,加油。”遠遠傳來一陣尖細女聲尖叫,又興奮又激動。
緊接著,就有數十人跟著喊叫。
一大票低年級女生,在那里又蹦又跳,扯著喉嚨大喊…
有些人手中還舞著絨線球球。
還有拉拉隊?
熊兵滿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