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徐長安而言,他的確很看好李知白和祝平娘,原因也不需要有多么深刻,只不過是這二人于他十分親密。
能夠再一次對著李知白說出這種‘攛掇’的話語,也有一方面是因為,他了解李知白。
如果李知白真的不喜歡祝平娘的親近、真的從心底不喜歡她貼上來,那么她一定會表現出抗拒的態度而不是如今這樣無奈的縱容。
也正是發現了李知白沒有抗拒,所以祝平娘才變本加厲,不斷去刺激李知白的底線。
所以,徐長安才會緩緩去試探一下先生的態度。
盡管,這不是他第一次‘插手’李知白和祝平娘的情感了,可他一直都是旁敲側擊的…沒有真的要給先生提意見的意思。
所以,當李知白認真的詢問后,徐長安就傻眼了。
“長安,你覺得…對桐君,我該怎么做。”李知白認真的問。
徐長安:“…”
他哪里知道該怎么做?
這時候應該說些什么?
覺得她和祝平娘真成為一對…很好嗎?
徐長安望著李知白對他的目不轉睛,許久后吐出一口濁氣,沒有說出口。
如果是以前,他鼓起勇氣,倒不是說不出這種話來。
可此時,徐長安在意識到他在李知白心里地位興許極為重要后…再想要給李知白提什么建議,就要思慮清楚。
因為…先生極有可能會認真考慮他的建議。
所以,絕對不能說不負責任的話。
此時,眼看著徐長安低頭裝起了啞巴,李知白笑了笑:“怎么不說話了?”
看起來膽子挺大的,結果自己一開口,他反倒是不敢說了。
“實話說…長安也不知道您應當如何回應祝前輩。”徐長安抬起頭。
“是吧。”李知白點點頭頭。
她就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做,才順其自然。
本來以為長安這個已經成了家、有了妻子的人能給她一些建議,結果…他也只是抱著玩鬧的心思,起不上什么用。
“先生…咳。”徐長安感覺到了李知白落在他身上的那有些‘失望’的眼神,覺得不能再聊下去了。
“咱們該回去了,不能讓祝前輩等太久。”徐長安說著,眼神落在遠處走廊盡頭那安靜拎著食盒等待的阿青身上,說道:“她…該是來請安的,也不好讓她一直站著。”
“急什么。”李知白沒有聽從徐長安的,而是跟著將目光放在阿青身上。
那一雙淺色的碧鱗蛇眼眸在燈火映照下泛著清澈的幽光。
就是她…和掌門有了師徒之實…
“長安,剛剛,你的確是看見了她…和給予你玉佩的人在結界中對話?”李知白又問了一句。
“是這樣。”徐長安點頭,同時有幾分驚詫。
先生…
怎么又問了自己一遍?
他之前明明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而李知白此時又找他確認的這個動作在不經意間就向徐長安透露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這件事,對于李知白而言很讓她震驚,震驚到了不敢置信、不可思議的級別。
不然,以先生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再三的確認。
“先生…這位阿青姑娘…很奇怪嗎?”徐長安忍不住問。
“阿青是桐君的女兒,本沒有什么奇怪的。”李知白瞧著遠處那怯生生拎著食盒,雖然聽不見她和徐長安對話卻依舊靜謐的少女,無奈的說道:“但能成為她的學生,甚至她為了阿青而特意來到這里,布下結界也要與她說些什么…這就很奇怪。”
那可是掌門啊。
掌門什么時候對一個人這般上心過?
哪怕是被她看做是繼承人的桐君,也沒有這樣享受過掌門的在意…
所以,一時間,李知白無比好奇阿青和石青君之間的關系和過往。
但是好奇歸好奇,因為阿青的因緣是掌門,所以她的確不好去詢問,于是只能將這份奇異壓制在心底,便越發是癢癢的。
徐長安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頭。
阿青本身不奇怪,能成為前輩的學生,這一點很奇怪?
“我以為,先生您會說阿青姑娘的劍道與眾不同,才奇怪。”徐長安用著敬佩的眼神看向阿青:“她分明沒有專心修行,可是對于劍道的領悟卻遠在學生之上…甚至,連師姐都驚詫于她的與眾不同。”
所以,徐長安覺得阿青既然能夠有這種天賦,那么她被前輩收為學生,也許不值得驚詫。
“不一樣。”李知白明白徐長安的想法,微微搖頭。
阿青的天賦的確好,如果阿青這份入微的天賦表現在任何一個方面,對于她能夠被石青君看上這一點,她都不會如此的詫異。
可偏偏…是劍道天賦。
的確,劍道曾經輝煌過,在劍道鼎盛時期的曾有不少劍宗,每一個宗主都是冠絕當世的強者,盡管距離乾坤境還有不少距離,卻已窺得三分仙路。
那是屬于劍修的時代。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劍道的路就斷了,尚且還堅持一部分劍道的就只剩下的玄劍司,而玄劍司也僅僅是因為他們擁有了仙劍…
是,仙器固然重要,可對于現在日漸沒落的劍修之道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
仙路萬萬條,每一條都能直通大道,劍修作為曾經的第一大道現在卻只能仰望如今的各種派系…追其根源,并非青州人才稀少、靈力貧瘠,而是因為古道傳承斷絕,劍修失格,傳承泯滅,這才難登大道。
掌門也提起過劍道,她說劍修似乎已經被天道摒棄,后人在修煉的難度相比于其他的修行方式…艱辛得不是一點半點。
好在,如今出了溫梨這么一個姑娘。
她也許是劍道再一次于世間大放異彩契機。
李知白微微沉默后,抬起頭。
“長安,你知道劍道…如今是什么情況嗎?”
“知道一些,不算是太好。”徐長安想了想,說道:“不過您說過的,于我而言…有溫師姐可以做鑒,完全夠用了。”
劍道的確不好走,但是前面有個溫梨啊,所以他只要跟著溫梨學,劍道是不是破滅的完全和他沒關系。
“你這小子,還真是沒出息。”李知白一臉的無奈:“就沒有想過,你有一天能夠走到溫梨的前面?到時候…沒有她的道路借鑒,你要如何?”
“嗯…?”
徐長安眨了眨眼。
走到師姐的前面?
行吧,他還真的沒有想過類似的事情。
徐長安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有機會在修行的道路上能夠走到溫梨的前面,畢竟…那可是溫師姐。
當你越是了解修行、越是了解溫梨這個人,就會越發知曉…自己在她面前是怎么樣的渺小,以及…溫梨究竟是多么有魅力的人。
人可以有自信。
但是徐長安在這個階段就覺得自己能夠超越溫梨的話,那不是自信,而是自大、是無腦了。
“先生,您莫要開玩笑。”徐長安攤手。
“…行吧。”李知白嘆氣。
她也無話可說了。
的確,在這件事上,不能怪長安沒出息。
就算是她,也是在慢慢了解長安身上那些過分的神秘后,才覺得他能夠追上溫梨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所以,她要轉變思想了。
以往,她不介意徐長安走劍道是因為前方有溫梨領路,但是如今…也許讓他繼續學劍并不是一件好事了。
在一個世代中,一個領域只需要有一個領軍人物就好。
“…算了,這些也不重要。”
李知白輕輕將雜思緒從腦海中除去,這才說道:“阿青她是任何天賦,得到她的關注都沒關系,可偏偏是劍道…于是不甚合理。”
“先生…”徐長安終于明白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說道:“您的意思是,有溫師姐在?”
“明白了就好。”李知白應聲。
事情就是這樣。
阿青的劍道天賦再好,但是比起溫梨來說仍舊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曾經的掌門只在意仙路,在知道劍道幾乎已經完全不能升仙的情況下,掌門連天賦卓絕的溫梨都從沒有在意過,又怎么會指點什么阿青?
這一點,正是李知白不解的地方。
“明白是明白了。”徐長安伸出一根手指:“可我還是不理解,前輩將阿青姑娘收為學生這件事…很重要嗎?”
徐長安覺得這是無所謂的事情吧。
似乎不值得先生這般認真?
除非,這里面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值得李知白關心的東西在。
“對你來說,當然不重要。”李知白瞪了他一眼,隨后說道:“行…回去吧。”
“先生。”
就在李知白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徐長安忽然叫住了李知白。
“嗯?”
“您既然好奇阿青姑娘和前輩的關系…不如直接問問她。”徐長安看向遠處的阿青,輕聲說道:“盡管接觸的不多,不過阿青姑娘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如果不算是什么秘密,她該是會直說。”
因為阿青是祝平娘的女兒,是自己人,所以親人之間不需要有什么秘密。
“問她?”李知白腳步一顫,心動了一個瞬間。
的確,詢問掌門是不可能的,所以想要知道這些過去,就只能從阿青身上下手…
“不行。”
李知白很快就壓制住了心動。
不能去問。
掌門既然選擇了用結界暫停時空,就是不想要被人發現她和阿青之間的關系,只是因為出了長安這個異類才出了意外。
這時候她主動去問阿青,毫無疑問是將這件事暴露了…于是她不能去問。
“你能夠無視結界的事情…暫且要藏好。”李知白搖搖頭。
日后,她會和掌門匯報,但是不是現在…至少不是因為這種小事兒,出于常理出發,大抵掌門也不想要被偷聽?
以及,她覺得掌門有可能知道徐長安沒有被定住的事情…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能去問。
因為既然使用了結界,就是不想被人問吧,自己這時候撞上去,就是沒有眼力了。
“走吧。”李知白再一次邁開腳步,朝著宴臺走去。
“…嗯。”
徐長安點頭,跟了上去。
其實,他覺得阿青在角落里站了那么久,也許讓她過來,自己和先生和她打聲招呼也許是應該的…
但是先生似乎有些‘忌憚’她。
沒錯,就是忌憚。
疑惑之余,徐長安就沒有提議,只是跟了上去。
“先生,咱們出來了這么久…祝前輩之前心情又不好。”徐長安走著走著,眨眼的頻率逐漸加快:“您說,她們…再聊什么呢。”
徐長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擔心什么,桐君有分寸的。”李知白擺手。
“…也是。”
宴臺上。
李知白認為有分寸的祝平娘,此時正解開自己衣裙的系帶。
因為忽然撩起了修行,又提到了天癸,于是話題當真有些失控了。
陸姑娘一臉震驚:“姐姐…您脫衣裳做什么?”
“沒什么,這不是談到修行了嗎,這樣可以更好的給云妹妹展示真氣的運行路線。”祝平娘笑吟吟的,此時,她穿著單薄的里衣。
祝平娘眨眨眼:“都是姑娘家,云妹妹不會害羞吧。”
“不會。”云淺搖頭,看向溫梨。
只見溫梨直接閉目養神…
顯然,對于祝平娘忽然發癲這件事,她表示已經習慣了。
祝平娘笑了笑,說道:“云妹妹和溫梨學過,經絡的位置我就不說了,中丹田是三丹田之一,又稱絳宮,《東醫寶鑒》上書:中丹田,藏氣之府,重氣感…”
她給云淺演示了一遍如何運行氣感路線,說道:“之后我會教妹妹關于陰陽雙行的功法,在天癸期間更是能事半功倍,所以這個路線,可要記得清楚。”
“我沒有天癸。”云淺想了想:“沒關系嗎?”
陸姑娘聞言,心疼的說不出話。
“天癸…我其實來的也很晚。”祝平娘表示完全沒關系:“以后會好起來的。”
“欸…姐姐您來的也很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