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果誰能夠輕易抹除去一個人的存在,那么他一定能夠將其做的更加完美,不可能讓人察覺到其中的異樣。
更不要說,這種漏洞大到了不止乾坤境能夠察覺,而是哪怕魔門中最普通的修士,都會為此感覺到疑惑。
奇怪,卻合理。
因為這種可以展現出超凡手段,但是本身卻不會處理細節的事情,就發生在阿青和石青君的眼前。
穿透一切的靈雨,卻只會出現在他的身邊,這幾乎是在告訴別人他露餡了,甚至使用靈力遮雨時候不慎被石青君看見過。
劫雷可怖,他卻在現場,沒有受到一丁點影響。
阿青道韻纏身,卻在他出現后消散。
徐長安因為‘無知’,所以總是會做出類似的事情——阿青雖然不能盡知其中的細節,但是從她的角度,已經可以感受到徐長安七成的特質。
擁有和天道相當的權能,卻會在奇怪的地方露出破綻…這怎么看都和徐長安有關系,不是嗎。
公子不知道他自己的本領,自然做不好‘善后’的工作啊。
‘一定…一定是徐公子。’
‘將第一席抹去的,一定是他。’
阿青在習慣了花月樓之后,慢慢變成了一個思維十分發散的姑娘,有時候她的靈光一閃,會讓她從奇怪的地方思考問題。
然后一切,在她腦海中就對上了。
有且只有天道能夠這樣將乾坤境從世界上抹除。
她猜測這件事和徐長安有關。
她還猜測徐長安和天道有關。
那么,阿青得出的結論就是“自己記憶受到影響,是因為徐公子。”
是因為她的心上人。
所以,即便她向來是謹慎小心的女子,如今就算意識到記憶的細節遭到修改,她依舊可以不在意,甚至可以笑出聲來。
阿青完全沒有想過,如果記憶可以被刪除改動,那么她此時心中的這份愛慕會不會也是虛假的。
完全沒想過。
溫暖是真實的、戀慕的心也是真實的,沒有一絲空虛和違和。
再說,只要徐公子就沒關系,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阿青可是有只要公子命令,甚至可以化身世界碎片的,區區記憶中消失了一個人…她完全不會因此產生不安,甚至…
甚至還因為她距離徐長安的距離總是過遠,而記憶上的漏洞,總歸是公子接近過她的證據,而為此感覺到高興。
所以不會擔心,而是會笑。
誠然,因為有了喜歡的人,阿青已經完全變成了‘廉價’的姑娘。
但只要她自己是樂在其中的,便輪不到別人來說她的對錯。
她就是喜歡。
“我再給你透露一個信息吧。”阿青笑吟吟的。
“什么?”石青君蹙眉:“你…對于記憶被篡改的事情,有了猜測?”
“什么叫篡改,說的這么難聽做什么,不過是去掉了一個不穩定的存在。”阿青不滿的咬唇,旋即搖頭:“猜測是有的,總之…絕對不是什么值得警惕的事情,我只是想和你說一下這件事,沒有別的意思。”
石青君深深看了阿青一眼。
一,有且只有天道之類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二,阿青被篡改了記憶,還不擔心,甚至可以笑出聲音來。
垂下眼簾,石青君眼中泛著水光。
她忽然有幾分無奈。
莫非,在阿青的心里,自己是那種遲鈍、笨拙的女人?
她只要不是傻子,結合之前的話題,怎么都能猜到,阿青所認為修改她記憶的對象…就是徐長安吧。
話題都將到這份上了,阿青卻還想隱瞞這件事?
要知道如今面對無法理解的事情時,連石青君都養成了遇事放棄思考,將其往徐長安身上推的習慣…所以,在聽到阿青說記憶有可能不可靠后,她腦海中所想起的第一人選,也是徐長安。
嗯,的確如果是他的話,的確能夠做出來無意間去除一個人的存在后,卻做不出善后的事情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事情和他有關。
無論是靈雨、還是天劫,石青君可都是在場的。
這件事,九成九的也和他有關吧。
想到這里,石青君的心情忽然放松了許多,說不出的輕松,似乎記憶可能被修改的事情完全不重要了?
的確,比起能夠封印全天下修為這樣的事情,區區一個乾坤境,完全不夠看。
想明白了這一點,對上了阿青的視線,石青君忽然一怔。
因為阿青在看著她笑。
那笑意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意味。
啊…原來是這樣。
石青君忽然就明白了。
阿青當然知道,自己一定會將這件事往徐長安身上去想,她只是不想將徐長安的事情搬上臺面來說…所以,關于記憶受到徐長安影響的事情,只要兩人心照不宣就好。
為什么?
石青君無法理解阿青的想法,不過她也不打算理解,因為阿青已經是一個女人了,而你永遠不要試圖理解一個女人的想法,哪怕她自己都是一個女人。
“別這樣看著我。”阿青伸了一個懶腰。
縱然兩個人心照不宣,可…此時徐長安就在臺上看著她,她只要想起對方,面上就有遮不住的紅暈,又怎么愿意和其他女人在背后談論他?
沒有什么多余的心思,阿青只是單純的不想要和‘情敵’過多討論自己的心上人,僅此而已。
當然,必要的討論還是要有的,不然可就沒話說了。
“看來,你對他的了解,遠不如我。”阿青忽然說道。
“嗯。”石青君沒有反駁,她本人也這樣想,只是仍然有疑惑:“你清楚他的目的?”
“誰知道呢。”阿青攤手。
她還真有猜測,但憑什么和情敵分享。
比如,徐長安和云淺最想要過平靜生活這件事,她是知道的。
那么,一旦圣教和朝云全面開戰…第一個受到影響的,就會是公子想要的平靜生活,那么只要在事情發生之前,將不穩定的因素抹除了,他的生活就不會受到影響。
假設徐長安就是天道化身,他的想法就是至高無上的,世界自然會按照他的念頭去運轉,所以阿青心中的在真相就是——第一席被抹除了,是因為會威脅到公子和姑娘平靜的生活。
于是,發起戰爭的自己遭受了道韻囚禁。
作為自己底氣的第三位乾坤境,直接從世界上消失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公子想要的安穩生活。
嗯…這些就純粹只是她的臆測了,沒有任何證據。
但是很有道理啊。
也可以將她心中重要的公子一下抬到極高的地位,阿青只是想想就會十分高興,至于說連她這個罪魁禍首都差點被弄死的事情…
哪怕徐長安真的是天道化身,但是毫無疑問‘道韻囚籠’的事情公子是不知情的,反而是他過來給自己撐傘,不經意間救了自己的事情是出于主觀的。
一個是無意間,一個是主動的,當然是后者的分量更高。
所以,阿青表示完全沒關系,她根本就不在意。
想到這里,阿青看著石青君這個情敵候選,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分明公子的秘密只要自己一個人清楚就好了,卻不想,還要和這個女人分享…真是討厭。
沒辦法,心中再不愿,阿青還是和她分享了。
仔細想想,原因其實并不是以內她想要做有問必答的、石青君的姐姐。
而是因為她不想要讓石青君因為好奇而過于接近徐長安——如果自己不滿足她的疑惑,那么石青君一定會主動探求徐長安的秘密,到時候若是過于接近,她對公子產生情愫了怎么辦?
所以,實在沒有辦法,阿青只能主動透露一些徐長安的秘密,滿足石青君的好奇心,盡可能的讓她距離自己的心上人遠點。
緊緊盯著石青君。
‘麻煩的女人…’
要是打得過她,阿青現在還真的不介意將這個女人趕得遠遠的,可事實就是,她沒有那份力量,于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石青君對徐長安充滿了好奇,甚至…
將來在姑姑的安排下,她大概率還要演舞給這個女人看、唱戲給她聽?
‘屈辱。’
‘真是屈辱。’
但是…
阿青嘆息,輕輕拍打了一下自己微燙的臉頰。
為了公子,一切都沒關系。
石青君好歹也是她曾經憧憬過的人,演出給她看…也不算什么,權當是報答她這一路指引明燈的恩情了。
話說,這就是女人嗎?
本來還憧憬和她的友好相處呢,此時卻因為一個男人而‘反目成仇’?
這就是女人吧。
自己一定是個合格的女人。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阿青忽然說道。
“問我?”石青君疑惑。
“你給公子一塊帶有你氣息的琉璃玉,只是為了修行,卻沒有任何實質上的作用?”阿青看著她。
“沒有。”
“果然。”阿青撇嘴,旋即說道:“公子這樣的人,在朝云宗卻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輩,不太好吧。”
她看著不高興。
怎么說都是她的心上人,哪怕因為徐長安個人的因素不愿意站在頂峰,但是因為他有一個極好的天賦而被人看重、艷羨、敬佩…總要是必要的吧。
阿青在喜歡徐長安后,就偷偷調查了一番他。
不說因為暮雨峰的面首名聲了,就算是天賦似乎都被隱藏,這種看著心上人在山上吃癟、被人腹誹的感覺可不好受,甚至有點生氣,都想要主動出手給公子出氣。
說誰是小白臉、面首呢?
將你祖宗十八代拽出來挫骨揚灰信不信。
而徐長安修為的動靜,就是被石青君隱藏的,所以這個火氣,就落在了石青君的頭上。
“不太好…有嗎?”石青君偏著頭。
她不這樣覺得。
她不認為自己掩蓋了徐長安修行的動靜是一件錯事,盡管當初她沒有思慮太多,只是下意識不想他暫時暴露出太多‘仙人轉世’特質。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進、隨著她越來越了解徐長安的性格,就開始認為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以徐長安的性格,絕對不愿意讓這份異常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
所以她應當沒有做錯事情才對。
一旁阿青看著石青君表情變化,嘖了一聲:
“你呀…我知道你的心思,公子的確是溫和低調的人,但有的事情并不是需要走到臺前的,隱藏真實本領和有一個尊貴的身份并只讓少數人知曉,這不沖突吧。”
“…?”石青君頭上起了一個問號。
她有些懵。
重要嗎?
明面上不影響他,然后暗地里給一個身份…
有什么意義?
果然,她完全無法了解阿青的腦回路。
“你…算了。”阿青攤手。
她該說的已經說了,石青君自己領悟不到給公子一份難得的善緣是她的事,自己反正是仁至義盡了。
其實就好像阿青將徐長安定位了‘第一席’一樣,徐長安知道嗎?
不知道。
第一席也對他的生活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是阿青自己會高興,因為她給予了公子完全有資格享受的位置,而不是石青君這樣,將他的位置壓的極低。
反正,作為戀慕者,阿青看著徐長安被嘲諷很憤怒。
以公子的本事,不說當朝云宗主,暗地里給他一個真正象征石青君身份的物件還是可以吧…比如所有人都看不起公子時,他卻取出一塊屬于石青君最私人的物品之類的…一定很有意思。
不比一塊破琉璃玉佩好用的多?
嘛,相比與之前天道的話題,這件事的確沒有討論的必要,只是她想起了,隨意說說。
“哦。”
阿青又想起了什么。
既然和石青君不是敵人,那有些事情就可以和她“串通”一下。
“圣教第一席的位置現在已經沒有空著了。”阿青瞇起眼睛:“石青君,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也和朝云下面的人說一說,就說以后若是遇到了我教中第一席,讓他們恭敬著些,繞著走。”
“?”石青君疑惑看著她。
下面?
是說魔門和朝云的恩怨?
關她們什么事,都打光了也沒關系。
“我第一席的名字,現在叫做公子。”阿青提醒她。
“…”石青君眼角微顫,心中涌現出一股無奈,她完全看不明白這個女人行事的邏輯。
“我記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