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婦,妒婦,在這一刻,幾個可以形容女子卑劣情緒的聚合,落在了阿青那張清秀的面上。
眼看著阿青纖細的手指輕輕捏在自己身上的鞭痕處,黃丫頭的臉都嚇的失了色。
這可不興捏啊。
她只是想一下隨之而來的劇痛,手心就出了汗。
眼前的壞女人是誰?
她可愛的姐姐呢?
黃丫頭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子,可阿青的手指根本就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那本來好看的指甲就沒有離開她的痛處過。
“青…青姐姐,您這是要做什么。”
“只是有些事兒要問你。”阿青溫柔的笑著:“妮子,你既然是這樣聰穎的人,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桉,應該不難?”
黃丫頭:“…”
現在就是后悔。
十分后悔。
她也許不該在青姐姐面前賣弄自己的小聰明,如今到好,被趕鴨子上架了。
實話說,她一點都不想摻和阿青和云淺以及徐長安那點事兒。
聰明的姑娘都能感覺到這里頭有多少麻煩。
但她避不開,誰讓她最喜歡的青姐姐已經深深陷入了那位云姑娘所編制的甜蜜陷阱中。
“姐姐,您和云姑娘的事情,我…其實不方便給建議的吧。”
黃丫頭做最后的掙扎:“若是姐姐按照我說的做,反而讓姑娘所不喜歡了,那讓我到時候如何給姐姐交代?”
“沒關系。”阿青完全不在意。
她算是看出來了。
面前的黃丫頭就是看著年幼、看著笨拙,實際上…聰穎著呢。
至少,在感情、女子心思的方面上不知道要領先她這樣的壞女人多少。
阿青現在的確不會輕視每一個姑娘家了,可相對的…她對女子的期待和信任大幅度增加。
黃丫頭之前有說過什么來著?
“你先前不是說,對于女子而言,獨立很重要,但是學會依賴他人也是十分重要的事兒嗎。”阿青提醒她:“如今我遇了問題,便是在求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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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姐姐,您管這個叫依賴?”黃丫頭望著阿青的指甲對著自己傷痕的位置,一時間無語。
姑姑在上。
能不能來教教青姐姐,依賴和威脅的區別?
可她沉默了一會兒后,對上了阿青的視線——
噗嗤的笑出了聲音。
阿青一怔:“你這妮子,不是害怕嗎?笑什么。”
“誰害怕了。”黃丫頭嘴角含笑。
她認識了阿青這么久,在此時才發現,阿青真的距離融入花月樓這樣的接近。
阿青現在的表現,和樓里那些不講道理、喜歡欺負人的姐姐們簡直一模一樣。
在黃丫頭的眼里,阿青以往從未有一刻有如今這般如此的像一個女子。
這是最大的進步。
這樣就夠了。
“姐姐,您是認真的嗎?”黃丫頭問。
“認真,你指什么?”
“對云姑娘。”
黃丫頭沒有問對徐長安,因為阿青對徐長安那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只要阿青還留著徐長安給的那把梨花傘,就根本就不需要詢問。
只有對女子的情感,才需要仔細去詢問。
“云姑娘,我是認真的。”阿青沒有反駁,只是回憶著什么,隨后面色嚴肅,語氣平和的說道:“她的手很軟,身上也有說不出的、好聞的香氣。”
徐長安自囚籠中將她解救出來時,身上所帶著的女子氣息,就是屬于云淺的。
絕景之下的芬芳,便一直縈繞在心頭,無論如何都無法褪去。
“姑娘的手很軟…”黃丫頭眼角微微抽動。
青姐姐,您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東西?
騷擾。
這簡直就是騷擾。
“您哪怕說一句憧憬云姑娘那樣心無掛礙的生活方式呢。”黃丫頭捂著臉:“說這種話,您和我這樣不要臉又好色的丫頭…有什么分別?”
“好色怎么了。”阿青奇怪的看著她:“陰陽輪轉,也是天地至理。”
黃丫頭盯著她:“這是陰陰,這些道理我還是懂的。”
“沒關系,我可以在外貌上變的像男子一些。”阿青將手指放在自己的長發上,比劃了一個剪的動作:“比如,剪短點?”
“這是要出家做姑子不成,剪什么頭發。”黃丫頭算是徹底無奈了,不過玩笑中,她也了解到了阿青究竟有多么喜歡云淺。
面露艷羨的同時又理所當然。
她不會吃云淺的醋。
男子發現妻子喜歡看風景、喜歡名勝古跡會吃醋嗎?
誰會吃風景的醋。
云淺在她心里就是遠處的風景、是高不可攀的景色,于是她不會吃云淺的醋,只是會羨慕。
如果她是云姑娘那樣的姑娘,青姐姐也會喜歡她吧。
黃丫頭撇嘴:“您還真是個現實的姑娘,就知道喜歡好看的人。”
阿青輕哼了一聲。“你這話說的,不喜歡好看的,還喜歡難看的?”
“算您說的有道理。”黃丫頭輕輕笑了笑:“青姐姐,您是問…如何想要接近云姑娘還不讓公子厭惡?”
“嗯。”阿青點頭。
這個問題很重要。
“首先就是很奇怪。”黃丫頭疑惑:“您為什么會覺得…接近云姑娘會被公子討厭?這個邏輯是從哪里來的?”
如果因為她們是青樓姑娘就要被公子不喜,那可就小看她們這些姑娘的心上人了。
徐公子才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兒呢。
阿青還沒有解釋,黃丫頭這邊就已經恍然大悟。
“哦,姐姐你是半妖。”
半妖和青樓姑娘不一樣。
后者還是能在塵俗里好好生活的,半妖可不一樣。
“公子不是普通的仙門,姐姐又沒有做壞事,于是不需要擔心。”黃丫頭安慰阿青:“您想要和云姑娘做朋友,直接去也就是了。”
阿青:“…”
她聽到這兒,低眉頷首,一言不發。
黃丫頭:“…?”
她愣了一下,睜大了眼睛:“青姐姐,您不會是做壞事了吧。”
阿青微微抬起頭,抿嘴一笑:“以前…以前做過,算嗎?”
黃丫頭怔怔的看著阿青可愛的笑容,只覺得心跳的越來越快,不過很快就從美人計中脫離出來:“姐姐,這時候笑什么,您是做了什么壞事,還怕公子不原諒您?”
“…”阿青沒有說話。
這讓她怎么轉述自己身份的事情。
就算花月樓里有女子受過魔門女修的照顧,至今還尊稱娘娘。
就算魔門里只有邪修才應當被世人厭惡。
可說到底,邪修也是魔門的一部分,她既然受了對方的供奉,便是庇護他們的…于是善果也好、惡果也罷,都是要歸于阿青的。
這一點,她不會為了自己去開脫。
魔門的上層本就是爛泥一灘。
魔門…呸。
圣教。
她也是在花月樓待久了,哪有魔門自己稱呼自己為魔門的。
圣教中的高層,仔細想來就沒有幾個正常人,就拿自家那幾個長老來說,有和朝云宗不共戴天的扭曲者,有腦袋不正常的瘋子,有來自大宗門的叛徒。
哪位做下的事情不是罄竹難書,讓這些人去滅個城什么的都是隨性之事。
至于說她這個教主。
是,她雖然沒有做過滅城的事情。
可說到底,在曾經的她眼中,別說一城了,就算是一州之人的性命,也與螻蟻無異。
在許多時候,無視的冷漠要比所謂的邪惡殘忍還要讓人不寒而栗。
在這一點,她和石青君高處霜天,都是如此。
“但我如今能來青樓中歇息,便是…要領先了她不少的。”阿青喃喃說著。
“…青姐姐,回神了,您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阿青嘆氣:“總之,我是個惡人,我這樣的女人…去接近那純良的云姑娘,總歸是不合適的吧。”
“純良…”黃丫頭偏著頭,問:“您怎么知道云姑娘是純良的姑娘?”
“?”阿青被弄懵了:“不然呢?”
難道,云淺那樣的女子,還能是惡人不成?
她可太喜歡被云淺看著的眼神。
“我覺得不好說,說不得云姑娘沒有姐姐想的那么良善。”黃丫頭擺擺手:“大家都是女人,女子的小心思…誰沒有呀。”
“云姑娘不一樣。”阿青篤定篤的說道。
“…”黃丫頭語氣一滯。
她的青姐姐以往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阿青,優雅、神秘、冷漠、獨立,是個很讓人憧憬的姑娘。
現在…
怎么變成了一個蠢笨的、只喜歡云淺的怪人了?
黃丫頭提醒道:“青姐姐,您忘了徐公子了嗎?”
“公子…公子怎么了。”阿青沒明白。
黃丫頭嘆氣。
“公子今年才多大?可…云姑娘和公子已經做了幾年夫妻了?姐姐就沒有想過這件事?”黃丫頭眨了眨眼:“聽平娘說過,公子以往是云姑娘的管家。”
阿青還是有些疑惑:“你想說什么。”
“姐姐這時候怎么還遲鈍了,非要我說云姑娘的壞話不成。”黃丫頭無奈,可還是說道:“老…呸,長妻少夫代表這什么,姐姐難道還能不明白嗎?”
既然云淺能在徐長安還小的時候就把他給拿下了,就足以表明這個姑娘絕對不似如今看上去的那般純良、干凈。
至少…
至少也得是個好色的。
雖然,好色算不得是缺點,但云淺不是阿青認為那樣的高不可攀就是。
阿青:“…”
她理解了黃丫頭的意思,她喃聲道:“不過,喜歡公子沒什么吧…不能影響了云姑娘的純良?”
如果是她,從多年前就看著徐長安從青澀一步步變得成熟直到能夠入口,應當也忍不住。
所以,不能說云淺的不好。
“…青姐姐,你想云姑娘已經入腦了。”黃丫頭一只手捂著臉,牽扯到痛楚齜牙咧嘴,可還是說道:“沒救了。”
“是嗎?”阿青回過神來:“總之,云姑娘是沒什么錯的。”
“您怎么天然就覺得云姑娘比您高一頭呢。”黃丫頭心想半妖不應當都是眼高于頂的?
阿青以往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呢?
自信呢?
怎么到云淺面前就沒了。
“云姑娘又不是普通人,你不懂。”阿青說道。
那可不是普通人。
阿青從未有將云淺當成普通女子看過,普通女子能做徐長安的大小姐嗎?
所以,在阿青心里,云淺比起普通的女子,阿青會更多的將她認成位格比她、比石青君還要高的存在來對待。
這樣想有私心。
比如會覺得云淺都這樣厲害了,她卑微一些,便是應該的吧。
“不懂您。”黃丫頭到現在都沒有明白阿青是怎么迷上云淺的,難道…真就是牽了一次手就喜歡上了 “青姐姐,云姑娘的手真的就有那么軟嗎?”
“嗯,很軟和。”阿青一臉認真的說道:“還很溫暖,牽著她走路的話,要注意速度,步子也不能邁的太寬,不然她會跟不上,會氣喘。”
氣喘的云淺雖然也很好看,但是瞧著心里可不好受。
“…您這哪里是喜歡,分明就是侍女的好人選。”黃丫頭掩面,隨后深吸一口氣:“青姐姐,我有法子了,我知曉如何才能讓您不被公子討厭,還能接近云姑娘。”
“哦?不枉我和你說了這么多。”阿青盯著她:“是什么法子?”
“您去給云姑娘做侍女吧。”黃丫頭一本正經。
侍女,說好聽叫侍女。
不好聽就是丫鬟。
“侍女…我?”阿青指著自己的臉。
“嗯,公子那么忙,總歸不能事事照顧姑娘,云姑娘就缺一個侍女在跟前候著。”黃丫頭說道:“先前我還瞧見陸管事領著姑娘去西閣呢。”
而她們花月樓的姑娘因為祝平娘的緣故,天然就會得到徐長安的信任。
所以,由她們這些出身的女子來做云淺的侍女,就是最好不過。
侍女,總不會被徐長安討厭吧。
還能侍奉云淺起居,這不就是阿青要的?
“不過姐姐若是想要給姑娘做侍女,現在就要開始做準備了。”黃丫頭提醒道:“雖然我不知曉,可天底下想給姑娘做侍女的,一定有不少。”
比如陸姑娘。
“侍女…”阿青手指抵著眉心。
她這樣的女人,如今居然連一個侍女位置,都要去搶。
還不一定搶得到…
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