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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3 徐長安對于溫梨的意義

  本來祝平娘是什么事情都能和李知白說的,但是如果事關李知白本人…

  祝平娘橫掃一圈,竟然是找不出一個能給她出出主意的閨蜜來。

  秦嶺和陸姑娘雖然與她親近,但是和她們討論自己喜歡的姑娘?

  祝平娘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

  于是看來看去,最符合條件的…居然是徐長安?

  這小子嘴巴足夠嚴實,而且如今愿意站在她這一邊,關鍵是足夠聰穎…而且,一路走過來,祝平娘也不害怕在他面前丟臉。

  祝平娘扶額。

  這種什么都可以說給他聽的關系,是叫…閨蜜吧,如妮子們那些閨中蜜友一般。

  可問題是,長安是個男子。

  罷了,男的就男的,又沒事。

  祝平娘此時才被發現了秘密,心中正凌亂,腦袋一片湖涂。

  ‘如今阿白正惱著,那么用我的影子出氣…很正常。’祝平娘微微搓著手指,眼神認真了許多。

  ‘初入太虛境的我嗎。’

  了解到自己惹到李知白之后,對于李知白將騰云境的自己拿給溫梨虐著玩這件事,祝平娘…勉強能夠表示理解。

  但是,身為祝桐君的驕傲讓她心中多少有些不甚服氣。

  哪怕她知曉她單純論天賦比不上溫梨這個怪物,可這并不代表若是她和溫梨處在同一時代就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怎么想,李知白都是她的半個老師、半個姐姐…在最早的時候,說不得還能算上是半個娘親。

  ‘嘖。’

  在暮雨峰,下克上似乎一種傳統。

  總之,祝平娘對于‘祝桐君’輸的那么難看表示不滿和不舒服。

  她輸沒有關系,但是…丟的也不是她一個人的臉面,還有阿白的呢。

  祝桐君可是李知白一手教出來的姑娘,怎么能輸的這么難看呢?

  “…哪怕是我,也不想丟臉啊。”祝平娘看著內景中李知白正在構成太虛境的‘祝桐君’。

  她絕對不想承認是因為知曉這個錄像要給徐長安看…所以才不想丟臉的。

  祝平娘:“…”

  承認一下也沒有關系。

  祝平娘當然不愿讓風頭都讓溫梨一個人出了,想想到時徐長安觀看這場考校,光看到溫梨發威,自己成了被踩著的…可太丟臉了。

  如果真的完全成了溫梨的背景板,祝平娘覺得她至少得有十天…不,得一個月的時間不好意思在長安面前自稱‘姐姐’。

  而太虛境的自己就不一樣了。

  她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誰讓那時的她正‘人狠話不多’,以這種形態給長安看,她還是可以拍著心口,自豪的對徐長安說一句:“看,姐姐我也有這般正經、厲害的時候。”

  祝平娘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她還要化妝的事情,如今正頂著半面妝容瞧著天上的內景。

  她知曉,真正的對決現在才要開始。

  那個‘騰云境的祝桐君’,只不過是李知白惱怒了,故意拿給溫梨出氣的,連讓溫梨用劍的資格都沒有。

  可真要收集數據,這樣肯定是不合適的,所以…接下來太虛境的祝桐君,才是重頭戲。

  祝平娘望著李知白平靜的表情,忽然很想要問李知白,她覺得…是自己的勝算高,還是溫梨的勝算高?

  阿白一定會說是溫梨勝算高吧。

  畢竟那妮子著實是個怪物,而自己只是一道幻影,實力都是李知白設定好的…

  這種情況下,怎么想都是讓溫梨贏更合適?

  一個幻影贏了完全沒有意義,還會打擊自家晚輩的信心。

  “可…還是想要贏啊。”

  祝平娘輕輕嘆息。

  不想在李知白和長安面前輸掉,哪怕只是一道分身。

  微微伸了一個懶腰,祝平娘依靠著褥子,將注意力盡數放在內景中,放在這個注定會給徐長安看的對決上。

  眸色認真。

  內景中,李知白著手構架‘祝桐君’的影子,而在她的面前,溫梨正在閉目養神。

  李知白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溫梨的精氣神正在緩步提升,方才一劍的消耗早就恢復了,而這段時間內,溫梨身上氣息已經攀登了數個巔峰。

  她…這樣看重接下來的對決嗎?

  桐君也是,還給她傳音讓她認真寫,怎么…一個幻影而已,桐君就這么想要贏?

  李知白眨了眨眼。

  說來也是奇怪,自打知道這場考校會給長安看之后,本來一場無所謂的考校,似乎多了一些莫名的意義。

  ‘是…不想在長安面前失了面子?’

  李知白隱隱能察覺到對方的想法,笑著搖搖頭。

  她們還是不了解長安啊。

  那小子可不會覺得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過李知白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如果說如今桐君世俗,會在意臉面的話…溫梨又怎么會在意輸贏?

  她方才連要不要贏都在猶豫呢,如今卻認真的可怕。

  于是,在溫梨的氣勢到達頂峰之后,李知白開口詢問。

  “阿梨。”

  “李師。”

  溫梨睜開眼。

  一縷一縷無色劍意正在她身邊環繞,撩起清風,讓李知白紅裙都微微晃動。

  “你很認真啊。”李知白瞧著她。

  “嗯。”

  溫梨語氣平緩:“李師,這是我第一次面對太虛境。”

  “安心,我會將桐君的境界設定的合理的。”李知白微笑著。

  她當然不能太過分,只會將祝桐君的實力設定在溫梨能夠對付的等級上…不然,如今的溫梨還不夠祝桐君一下打的。

  “麻煩您了。”溫梨可不會逞強說不要李知白設定,她又不是喜歡挨打。

  “只是,你第一次面對太虛境…對你有什么特殊意義嗎?”李知白問。

  她剛才能感覺到,溫梨在提起‘太虛境’的時候,語氣有些復雜。

  “意義,有。”溫梨點點頭。

  太虛境對于她而言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溫梨手中流過一條絲帶般的劍意,她忽然問道:“李師,何謂太虛?何為太虛境?”

  李知白看了溫梨一眼,解釋道:“太虛,道也。”

  “萬物從道生又歸于道,故而太虛之路,路路可通。”

  所以說,太虛境和之前所有的境界都截然不同,這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嶺。

  到了這個境界,才可以說自己走上了修行之‘道’,也有了自己的道。

  “尋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李知白感慨,隨后說道:“不過阿梨你不用擔心…你的道如今十分的明晰,根本無須到太虛境。”

  溫梨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

  “不…”溫梨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能走上這條道的。”

  “什么意思?”李知白蹙眉。

  “在了解到太虛之后的含義后…我曾經有想過。”溫梨語氣輕柔:“既然太虛皆道,萬般皆道…那,劍道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既然森羅萬象皆可為道,劍道又與三千大道有什么分別?”

  李知白聽到溫梨這句話,心中咯噔一聲。

  等下!

  這妮子不會是劍心不穩了吧。

  尤其是聯想到溫梨居然要暫時放棄劍道,李知白嗅到了麻煩的氣息。

  不過她故作鎮靜的問:“所以呢。”

  溫梨感受著身邊流淌的劍意。

  “那時,我對一切都充滿了懷疑,會去想許多有的、沒的…停在明心境中期,不得寸進。”

  李知白聽著溫梨說‘那時候’,心中松了一口氣。

  是過去的事情就好。

  這種對自己的道充滿懷疑可是要不得的,所謂的心魔也不過如此。

  如果溫梨當時沒有想清楚…輕則劍心崩潰,一切從頭,重,直接就算是隕落了。

  李知白完全不知道這個暮雨峰的大師姐,這個在劍道上一帆風順的姑娘…居然曾經懷疑過劍道存在的意義。

  “阿梨,你那時都想了什么事情。”

  “許多。”

  溫梨認真數著:“比如…劍,就真的要用劍嗎?”

  李知白:“?”

  不然呢。

  卻聽溫梨繼續說道。

  “劍,就真的是用來傷人的?”

  “我手持劍道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爭勇斗狠?”

  “可若只是為了破壞,那我直接去參悟破壞之道即可,有何必舍近求遠去追尋什么劍道。”

  既然太虛皆道,她又何必執著于劍?

  溫梨身邊劍氣環繞,她的聲音平靜,但是…聽的外面的祝平娘都聽的出了冷汗。

  好家伙。

  這幾個想法…也太危險了!

  祝平娘幾乎都可以看到當時迷茫的溫梨就站在懸崖邊,但凡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摔的粉身碎骨。

  她可沒有聽到過溫梨有這個時期啊!

  或者說,整個暮雨峰都不知道溫梨居然懷疑過自己的劍道。

  畢竟溫梨性子冷僻,而且她的天賦又是那樣的驚艷,所以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去和溫梨這個先驅者討論關于‘道’的事情,大家都害怕會誤導她。

  祝平娘十分的后怕,這要是溫梨一個沒有想明白——那樂子可就大了。

  “…這樣啊。”李知白聽著溫梨的話,眼角輕輕抽了兩下。

  “阿梨,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這樣簡單的,劍道,有劍道的存在的意義。”

  “我知曉。”溫梨點點頭,劍意繞指,語氣認真:“它是兵刃。”

  溫梨松開手中劍意,看著它回歸身邊,語氣異常冷靜:

  “所謂劍,鋒利,具備的殺傷性,雙側開刃,薄如紙片,有尖,可刺、可砍、可斬、可剁、可噼。”

  溫梨拿起祝平娘給的二品長劍,眼中不帶絲毫光澤:

  “劍是輕兵刃,可以傷人,可以防身,也可以裝飾,便于攜帶,屬于一種可以文、可以武的兼用型兵器。”

  “總的來說,就是進退兩得。”溫梨看向李知白:“可即使如此,它依舊是兵刃,也只是兵刃,是用來達成目的的手段。”

  “嗯…嗯。”

  李知白難得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對上溫梨的視線,盡可能的讓自己變得可靠一些:“劍就是兵刃沒錯,那么…你的意思是?”

  “劍不過是一個用來達成‘目的’的手段,那它真的有資格被稱為是…道?”

  溫梨搖搖頭:“還是說,所謂劍之道的特點,就是輕便、隱蔽、進退可得?”

  以輕便,鋒利,隱蔽為特點的,概括出來就是劍道?

  這就是溫梨對劍道存在意義的看法。

  可區區兵刃,又有什么資格被叫一聲道。

  一個達成目的的手段,又哪里稱得上一聲太虛皆道?

  所謂劍,不過是她用來達成目的、達成‘長安’的工具。

  自始至終,在溫梨的心里,凡事訴諸武力,就與敗者無異。

  李知白:“…”

  祝平娘:“…”

  這時候聽著溫梨的話,祝平娘和李知白雙雙沉默了。

  不得不承認,名叫溫梨的姑娘冷靜的可怕,她有著自己對于萬物的看法并輕易不會動搖。

  短短幾句話,祝平娘和李知白就能感覺到當時溫梨對于劍道存在的疑惑。

  她們承認,她們束手無策。

  至少,如果當時的溫梨抱著疑惑來詢問祝平娘…祝平娘這個對劍道一竅不通的女人絕對不知道應該如何開解溫梨。

  因為答桉太簡單了。

  劍也好,兵刃也好,真的只是通往大道的工具,這件事誰都知道。

  可正是因為誰都知道,就是因為答桉過于淺顯,才不好說服溫梨。

  這件事,說輕點是少女的迷茫。

  重點,就是溫梨自身對劍道的全盤否認,是她對‘自我’的懷疑。

  如果溫梨這個劍道的開拓者都否認了,那后果無論是對于溫梨還是劍修…都是毀滅性的。

  “好在…”祝平娘和李知白松了一口氣。

  從目前的溫梨來看,她很好的度過了那個迷茫的時期,找到了學劍的意義。

  如今聽起來再駭人,可畢竟都過去了。

  于是,無論是李知白還是祝平娘,都很好奇,好奇溫梨是如何度過那段時日的。

  李知白疑惑,想要詢問。

  可祝平娘卻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

  “…長安?”

  果然。

  溫梨緩緩離開倚靠的樹,她眼中起了水一般的連漪:“是師弟。”

  名為徐長安的人,對于溫梨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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