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云姑娘想要成為一位賢惠的妻子。
那么對于賢妻而,如何經營一個和諧的家庭是極為重要的課題,如同掌管后院的皇后、皇貴妃一樣,給天家一個安穩、不添麻煩的后院兒是很重要的。
這才是所謂的娶妻娶賢。
所以,如今陸姑娘惦記著教訓柳青蘿的事情在云淺眼里,就成了不甚和諧的因素。
可她著實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書上沒有寫過該如何做,云淺一時間也不知曉該說些什么。
果然…賢妻是不好當的。
她在妻子這條路的修行上還有太多需要努力的。
不懂,卻也要做些什么才是。
于是就在陸姑娘對柳青蘿有著諸多不滿的時候,云淺輕聲說道:“不要打架。”
陸姑娘愣了一下:“姑娘…您這是在擔心妾嗎?”
“…”云淺沒有說話。
“哦。”陸姑娘無奈扶額:“夫人,您這是擔心妾身嗎”
“沒有。”云淺想了想,說道:“讓你們不要打起來,于我而是需要做好的事情。”
“打起來?誰?妾身和青蘿嗎?”陸姑娘眨眨眼,隨后伸出一根手指:“安心,妾是不會輸的。”..
“你現在打不過她。”云淺說道。
陸姑娘:“…”
眼角微微抽動。
“因為青蘿那丫頭已經是仙門了,所以妾身不是她的對手…是吧。”
“嗯。”
云淺緩緩的說道:“雖然你也有著天道垂憐,可還沒有修行過。”
“夫人,天底下的事不是您這樣看的。”陸姑娘無奈的說道:“青蘿那妮子就算比妾厲害的多,可她到底入仙門不久,性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
就算其他人會變,但是柳青蘿不會變,這是她和祝平娘共同認證過的。
如果柳青蘿的性格真的會因為修行而出現大幅度更迭,那祝平娘也就不會像是如今這樣頭疼了。
“所以?”云淺瞧著她。
“所以,有時候就算她比妾身要厲害的一些,可動起手來,還是妾要占優的。”陸姑娘眨了眨眼“青蘿就算成了仙門,空有一身力量,但是如果不會對妾出手…不就只能乖乖讓妾教訓了。”
“是嗎?”云淺心想原來還有這種事情。
地位?
說起來,云淺以為園子中,只有正妻才會有資格教訓那些妾室。
如今看來,似乎妾室之間也可以有地位的差距,而決定這種地位參差的并非是夫君的寵愛程度,也并非是實力的強弱?
那是什么。
顯而易見的,地位上是‘石青君’大于“李知白”大于“祝平娘”大于“陸姑娘”大于“柳青蘿”,將來若是那個執棹少女也進來,便更要排在柳青蘿的后面了。
“你在想什么呢。”陸姑娘有些奇怪:“實力不代表一切吧。”
“實力不代表一切?”云淺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確是這樣,我如今沒有什么力氣,可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人能夠欺負我。”
于是實力不等于一切。
“所以說啊,夫人你身體羸弱,沒有什么力氣,相比之下,妾就算還有幾分力氣比您能打…還不是得尊著您。”陸姑娘笑吟吟的說道。
“我不明白,是說因為在塵世里的地位你比她要強,讓她不敢與你動手?”云淺問。
“地位什么的…夫人,您…也太現實了。”陸姑娘笑容僵在了臉上,一頭的黑線。
這個云姑娘那讓人心憐的天真呢?
怎么看問題這么現實啊。
“不是嗎?”云淺問。
“當然不是了,并不是什么地位,而是喜歡。”陸姑娘攤手:“雖然由妾自己來說有些不要臉了…可青蘿,是喜歡妾身的。”
柳青蘿贖身之前是她在照顧。
贖身之后,說是祝平娘看護她的酒肆,可到底祝平娘只是個甩手掌柜,所有的事兒還是她在操辦。
所以,柳青蘿對她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懼怕到敬畏、再到尊敬,一直到后來的喜歡,也是遮掩不住的。
所以柳青蘿與她的關系也是極好的,陸姑娘說一聲自己是柳青蘿的“阿姊”,沒有任何的問題。
兩人感情好著呢。
陸姑娘大概可以猜到,如果她真的跑上山找柳青蘿說要打她…柳青蘿最大的反應只怕不會是抗拒,而是開開心心的送上門來,然后找機會與自己通宵說說話。
一個人在仙門還是會受些委屈的。
倒是讓人心疼。
只是可惜,陸姑娘知道自己和青蘿算的上是姐姐與妹妹,卻絕不是什么朋友。
于是造成陸姑娘不會和云淺動手、柳青蘿不會和陸姑娘動手、祝平娘不會和李知白動手的原因并非是什么地位,而是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舍不得,所以會將自己放在稍微低下的地位上。
感情之上,其實總是誰比誰強。
“這種感情,妾和您其實沒有什么好說的,因為說了您大概率也不會明白。”陸姑娘站起身,給云淺續了一杯果汁,然后保持躬身的狀態,略帶幾分艷羨的看著云淺。
“我為什么…不會明白?”云淺再一次接過果汁后,疑惑的看著她。
“因為無論是您還是公子,都會將自身放在略微向下的位置。”陸姑娘輕輕搖頭:“本來感情這種東西,你退一分,我就會進一分,可…偏生公子和您不是這樣。”
徐長安以云淺做小姐,可云淺卻總是將自身的地位放在他之下。
說相敬如賓也好、舉案齊眉也罷。
總之這種平等、相互寵愛的關系,對于陸姑娘而除了讓人羨慕和想要多看上兩眼,也沒有其他的話可以說。
“所以,妾方才有在想…公子總是喚您一聲小姐,是不是姑娘您退讓的太過了。”
陸姑娘搖搖頭:
“您總是將自身擺在極為卑微的位置,于是公子只能用‘小姐’二字來抬您一手,以防…會造成地位不平等的狀況。”
“…”云淺聞,低下頭。
叫自己小姐,是為了抬一下自己的地位?
她平時…有那么卑微嗎?
云淺完全沒有感覺,分明她才是被照顧的那個啊。
只要徐長安在身邊,她無論是洗漱、穿衣、吃飯都是徐長安在照顧…這樣看,分明自己才是在上面的那個。
哦,不對,
在榻上,她是在下面的那個,可這是因為她沒力氣。
“不懂。”
云淺并沒有怎么聽的明白,但是又覺得陸姑娘說的興許是有些 道理的,畢竟她是喚自己徐夫人的好姑娘。
而且,徐長安的確有說過,不希望她的姿態低于他。
云淺小口抿了一口果汁,抬起頭看著陸姑娘:“所以,我在他面前要適當的強勢一些?”
“這妾可不敢說。”陸姑娘使勁搖頭:“您和公子如今感情好好的,妾連個男人都沒有,怎么敢教姑娘做事,只是隨意說說罷了。”
她純粹是羨慕云淺和徐長安之間的感情。
因為覺得對方比自己重要,所以才會將自己擺在低下的位置。
而云淺和徐長安都認為對方比自己重要…
這是什么讓人夢寐以求的愛情?
“夫人,您和公子的事兒繼續保持。”陸姑娘笑著:“妾只要在旁邊看著,就會很開心。”
云淺聞,視線平和的放在一臉癡笑的陸姑娘身上。
這姑娘…奇奇怪怪的。
不過,總歸是厲害的人。
云淺捧著杯子,將杯中的果汁喝干凈后放下,然后站起身,看向樓梯的方向。
云淺忽然站起來,讓陸姑娘一怔后跟著起身:“怎么了?您是要去哪兒?妾知曉平娘是讓您等的久了…可…”
她會和云淺說這么多,其實是不想讓云淺等的太過于無聊,不想云淺等的枯燥了…
果然,自己說了再多,云淺該坐的煩還是會坐煩的。
“都是祝姐姐的錯,見那溫姑娘就見…怎么人直接消失了。”陸姑娘忍不住嘆氣:“真是對不起您。”
云淺轉過身,看著陸姑娘一臉的愧疚,認真的說道:“西閣在哪兒?”
“…”陸姑娘。
她愣了一下,然后看著桌上空蕩蕩的水壺,捂著臉:“夫人,您是要去…采花?”
“嗯。”云淺點點頭。
“妾帶您去。”陸姑娘攙著云淺,很是無奈的說道:“妾是見不得客人杯子空的性子,見您喝完了就給您續上,您也別給多少喝多少呀,這要是撐著了…”
“味道很好,我很喜歡。”
“聽說是公子在仙門弄的什么冰凌果,以往有給祝姐姐送過,今個特意用來招待您的。”
“嗯。”
“也是妾的問題,夫人您只是長得像是天上的仙女。”陸姑娘扶著云淺,感受著云淺身上淡淡的幽香,笑著:“原來…仙子也是要采花的。”
“我只是個普通的姑娘。”云淺說道。
“是,夫人最是普通的人。”
陸姑娘笑吟吟的,看向外面熱熱鬧鬧的場景。
低下頭。
說起來…
這位云姑娘身邊真的沒有什么侍女。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次近水樓臺。
晚上有時間問問祝姐姐,希望她能夠放自己去做別人的侍女…
話說,祝平娘應當不會吃云淺的醋吧。
不管了。
先讓云淺用自己用著順手再說…
陸姑娘帶著云淺走向遠處。
才因為李知白的事情吃過一次醋的祝平娘還不知道,她的貼身侍女已經準備叛變了。
此時的祝平娘正在一個豪華客房中,抱著自己的雙腿蜷縮在椅子上,看著眼前姑娘一不發。
只見在廳邊窗側,除了她之外還站著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極具魅力的女子。
溫梨。
而溫梨的魅力正讓祝平娘懷疑人生。
雖然她剛剛已經為溫梨的改變驚訝過一次了,但是邀請溫梨來到房間中仔細觀察后…才察覺溫梨的變化究竟有多大。
以前的溫梨是什么樣子?
簡單來說就是颯爽英姿,美哉美哉。
擂臺上,碎發隨風舞動,劍眉星目,挺鼻薄唇,氣質如古雕刻畫,厚重如山。
這樣的樣貌,搭配上面色冷漠,好像對什么都不關心的高傲,無愧于朝云宗上高嶺之花的稱呼。
鳳簫聲斷月明中,舉手謝時人欲去。
如果那時候的溫梨再隨身附一只短簫,她在祝平娘心里就是絕世罕見的美男子了。
但是如今的溫梨給了她迥然不同的感覺。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
是個女人。
溫梨安靜的站在窗邊,眼神平和的看著湖面上的一江煙雨。
青絲如墨,如流線一般落在純白的云肩后,沒有一點多余的東西,整個人非常的簡潔,本來參差的碎發如今刻意的蓄起,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和了許多。
最關鍵的是,祝平娘發現溫梨居然丟下了以往那萬年不變的玄色道袍,換了一聲黑紅相間的長裙。
淺色寬束腰縛身,更是能夠讓溫梨本來不輸給任何人的身材顯的體態修長,艷艷勾人魂魄。
盡管依舊看似冷漠,但是已經不會讓人覺得冰寒,狹長的眼梢將這份冰寒轉化成了一股輕柔雅致的氣質,讓人恨不得立刻想要知道她的心思。
這…是溫梨?
這個渾身上下充滿了尊貴少女感的,是溫梨?
這個知道用衣裳來打扮自己的女人,是那個只會修煉的溫梨?
不是吧。
這分明是一個出行的貴族千金,還是那種最能激起男子征服欲的類型。
她不再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了。
依舊是高嶺之花,可比之以往的高不可攀,她已經逐漸成熟,等待著喜歡之人的采摘。
在這一刻,祝平娘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窗邊的溫梨。
不說話了。
她本以為自己最多能輸給云淺,畢竟和云淺比…她是真的不行。
可誰想到如今連溫梨她都比不過。
祝平娘默默的取出懷里的信件看了一眼,然后又折起來塞了回去。
現在,誰能說溫梨這樣改變不是為了男人?
開什么玩笑。
不是因為男人,女人能有這么大的變化?
不是因為男人,她就…她就把這封信吃掉。
“你是要勾引誰呢。”祝平娘很認真的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