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命運?”云姑娘看著他。
夫君方才提起了命運,說是命運很好,很喜歡。
真巧。
祝姑娘就是他本來的命運之一。
“命運怎么了?”徐長安沒有想到從云姑娘口中聽到了這樣玄奇的詞。
他的大小姐可不是會對這種虛無縹緲之物感興趣的人,什么命運這種傷春悲秋的詞不該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一般情況下,云姑娘對于蜜餞的在意的程度都要遠遠的大于這些。
想了想,就知曉是他方才覺得命運很好的夸贊讓云姑娘認為這是他所喜愛的,所以才起了興趣。
不過,徐長安不準備和云淺討論什么命運這種對于他而言奢侈、甚至是好高騖遠的東西,只是緊了緊云姑娘的腰,說道:“我們…不是在說祝前輩?小姐是說想知道前輩的事,可咱們再不說,就要到地兒了…”
若是最后沒有空說祝平娘的事,那云姑娘不就白白的被他抱在懷里占便宜了?
畢竟這樣親密,本來就是防止祝平娘偷聽的措施。
“祝姑娘?”云淺有些疑惑:“我不是正在說她嗎?”
她在說命運。
非是虛無縹緲的。
因為祝平娘本就該是他命運的一部分,所以在云姑娘這里,可是完全沒有跑題的。
徐長安這邊正不解于云淺在說什么東西,卻聽云淺平靜的言語落在耳邊。
“你與我說過,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佛門也拿去化用以昭示因果與因緣,興許,人的命運真的是天注定的。”
云淺學徐長安的語氣惟妙惟肖,連語氣中那一抹感慨和迷茫都學出來了。
“我說過這種話嗎?”徐長安撓了撓頭。
“說過。”云淺點點頭,就是說一個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這樣啊。”徐長安應聲,隨后道:“天命既定,這也是命理說的一部分,我不甚明白,便持有觀望的態度,只要做好該做的事情就好。”
他想不相信命運的存在。
但是普通的他,若是沒有命運的幫助,又怎么會遇到這樣完美至極的姑娘。
所以,他信,并且感激命運的存在。
畢竟,與云姑娘相遇,這可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既定?”云淺眨眨眼。
“讓你多讀些書。”徐長安輕輕嘆息,隨后說道:“既定,是指已經確定。天命既定,便是指已經確定的命運,不可改變的命運。”
他說完這些后,又覺得有些有趣。
因為,以往是姑娘抱著他教他認字讀聲韻。
可如今,是他抱著姑娘,與她說這些無謂的事情。
該說,這也是命運的體現?
“我不甚明白。”云淺搖頭:“天命既定?”
姑娘覺得不是這樣。
因為命運是可以更改的,因為祝平娘和李知白本該就是他命運的一部分,如今卻也成了住在他心臟之外的外人。
“你對這東西感興趣做什么。”徐長安睜開眼,然后就見到姑娘的身材,又閉上。
姑娘好看,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徐長安簡單解釋道:“小姐,所謂命運,拆開來看…命,指先天所賦的本性,運,指人生各階段的窮通變化。”
“所以,命論終生,運在一時。”
徐長安將自己前世那雜亂的知識儲備翻出來,自己也有些不甚理解的說道:“書上說,命運,是時間的唯一性和不可逆轉性的體現 …嗯?命運是時間長河的一部分…是這個意思?”
徐長安有些懵了,喃喃道:“古人說時也命也,其中的時也就是運。生辰八字在時間長河中的流動,定義為運,所以…命運的力量隱秘的浮在時間長河的之中?”
罷了。
這都是什么哲學的問題。
他自己都聽不明白。
便搖搖頭。
也是前世的自己沒有女朋友,甚至沒有什么朋友,整日泡在圖書的海洋里,看了太多無用的東西。
“小姐,我隨意說說的,你聽不明白也不要問我,因為我也不明白。”徐長安攤手,隨后睜開眼抬頭,卻是一愣。
因為云姑娘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
徐長安頭上接連起了幾個問號。
姑娘這是什么情況?
之前說家里親近和外面親近的區別時,云姑娘連溫存和耍流氓的區別都弄不明白,怎么如今他說了一堆胡話,云姑娘卻一幅“懂了,完全懂了”的模樣。
徐長安忍不住開口。
“小姐,你聽明白了?”
“你說的話,我有什么聽不明白的。”云淺奇怪的看了一眼徐長安,隨后蹙眉。
原來所謂命運,只是時間長河的一部分。
想來也是,命運是具體到個體事物與人的,時間卻無論人與事物存不存在都在那里。
怪不得她不知曉什么叫命運,因為這東西的層次遠沒有入得姑娘的眼,畢竟…連時間長河,也比不得她平日里閑著百萬\小!說時滌足的溪流。
“…”徐長安看著云淺那若有所思了一陣子后,做出一幅恍然的大悟的模樣。
“原來只是與時間差不多的東西。”云淺輕聲道:“難怪可以這樣被輕易的改變。”
什么天命既定,也不過是一句空話,夫君想要改變,便只是一個心意的事情。
“小姐,你在說什么。”徐長安皺眉。
他又不傻,云姑娘的表情和言語中處處透露著怪異。
“我在想那位祝姑娘。”云淺如實說道。
“祝前輩?她怎么了?”
“我就是不知她怎么了,才去想。”
云淺說著徐長安聽不明白的話。
于姑娘而言,自己的出現干涉了徐長安本來既定的命運,讓本來確定的命運、讓本來應該成為他姻緣的柳青蘿、祝平娘、李知白變成了只是稍稍親近一些的路人。
自己這是破壞了夫君本來的命運。
所以,云淺如今在想的事情很簡單。
那就是,如果以后夫君知道自己破壞了他的命運,他會惱怒嗎?
徐長安會不會生氣?
要知道,徐長安剛才可是說他很喜歡命運的,可如今他的命運卻被自己給攪合的不成樣子…
會生氣的吧。
這就是云淺此時思考的,唯一的問題。
“你喜歡命運嗎?”云淺忽然的問。
仔細去看,云淺那好看的眸子里起了幾分心虛。
“命運?喜歡?小姐,這種東西可不是喜歡和不喜歡能夠概括的。”徐長安一臉的無奈:“再說,我喜不喜歡它,又有什么意義,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就是想要知道。”云淺垂下眼簾。
“那小姐先回應我一個問題。”徐長安反問:“你喜歡嗎?”
“喜歡。”云淺盯著徐長安。
“我說命運,不是我。”
徐長安嘴角抽動。
“哦。”云淺想了想:“我是喜歡命運的。”
“為什么?”徐長安呼吸加速。
他在緊張?
云淺眨眼。
“你怎么了?”
“沒什么。”徐長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小姐難道沒有想過,若是命運不安排我們在一起,也許…你就不需要與我這樣四處奔波了,說不得會有更好的、更喜歡的生活。”
“這話,我不喜歡。”云淺輕輕拍了拍徐長安的背。
“我知曉,這話由我說出來,就好像是否定了我與小姐這些年的生活一樣。”徐長安笑著:“所以,我可不會放手,那么你問我,我就是喜歡命運的,因為它將我送到了小姐的身邊。”
“你喜歡,那我也是喜歡的。”云淺想了想,又說道:“我方才說的喜歡,就是喜歡命運,也是喜歡你。”
云姑娘不假思索的一句“喜歡”,也有她自己的道理。
“什么?”徐長安不明白。
“我與你說過的。”云淺搖搖頭,緩緩說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就是說一個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聽著云淺的話,徐長安忽然就想起了。
只聽云淺繼續說道:“既然命運能管我吃多少東西,決定我吃多少東西的就是命運…”
徐長安做點心給她吃,感覺她飽了,就不許她吃了。
云淺看向徐長安,認真的說道:“你就是我的命運,那我自然是喜歡的。”
所以才能不需要思考的就說一句喜歡。
這句話她以往說過,如今再說起,就又是另一種心境。
“這不對吧…怎么好好的哲學,到小姐口中就成情話了,你可是唇上抹了蜜?”徐長安說著,看似神色無奈,實際上卻有些臉熱。
云姑娘有時候說起情話來,著實是讓人受不了。
“我抹了什么,你應是很清楚的。”云淺說道。
“…”徐長安老臉一紅,覺得自己不能認輸,就說道:“那,小姐也是我的命運。”
他能管著她,相對的,云姑娘也能管著他。
實際上,只要云姑娘不是用提議的語氣,而是認真的與他說讓他放棄修煉,與她回島上…
他就會聽從。
只不過,云淺從不會要求他什么,所以表現出來,就只是姑娘單方面聽他的話。
云淺偶爾的訴求,也都是抱著商量、詢問的口氣與他說,從未有強硬過。
他會聽妻子的話。
這無關是不是有遠大的抱負,有沒有出息。
因為徐長安很清楚,他本質上就是菟絲子,就是青藤,是只能依靠云姑娘生活下去的“寄生者”。
他存在的意義就是姑娘,那么按照她的邏輯,當真是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自己的命定之人了。
可是,讓徐長安愣住的是,云淺聽了他難得的情話后,卻緩緩搖頭。
“我不是你的命運。”
云淺如此道。
命運是時間長河的一部分,這是他確定的事情。
而她的夫君總是在時間長河中浮沉,所以,他可以是自己的命運。
但是自己不一樣,她和時間長河就沾不上邊,哪怕是這副模樣,也完全游離在時間之外。
畢竟,她若是進去了,時間崩壞,夫君也就沒有的玩了。
所以,云淺不屬于這條河流,自然當不成什么命運。
“小姐,咱們 不是在說情話?”徐長安一副受傷的模樣。
他倒是沒有不安,只當是云姑娘不想命令他,才說不是。
“欸?”云淺眨眨眼:“是在說…情話嗎?”
“不然呢?”徐長安也懵了。
“你說是,那就是。”云淺點點頭,旋即說道:“可…若不是我,那該是誰呢?”
柳青蘿?
李知白?
還是祝平娘。
又或者是某個尚未出現的,阿青姑娘。
云淺心想為什么自己想著想著,思緒就回到了誰是夫君的正妻上。
這個問題可是沒有答案的。
“小姐。”徐長安真的是很無奈了,他抱住云淺,表情終于認真起來了:“你到底在想什么,與我說。”
他是命運,所以云姑娘聽從。
“我在想,若是這次沒有我,該是什么樣子。”云淺聽話的解釋:“你說喜歡的命運,如今和既定的不一樣了…你會不高興嗎?”
如果這次沒有她,夫君興許不會和前世一樣只知道百萬\小!說,因為他這次會有很多的姻緣。
“…???”徐長安頭上的問號更多了。
他無語了半晌,也完全弄不懂云淺腦袋里都是些什么,便輕輕抬起手,用一個奇怪的姿勢落在云淺的下巴上。
他真的是麻了。
誰能告訴他,為什么云姑娘的性子什么都不在意,卻就這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的命運話題能說個沒完啊。
這都要到地方了,說好的對祝前輩感興趣呢。
“所以,那祝姑娘不是你的命運?”云淺忽然說道。
徐長安:“…”
云淺的話,可是將他給嚇了一跳。
這個姑娘,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小姐,我和祝前輩沒什么,你都知道的,怎么這樣說。”徐長安心跳開始加速,這話讓祝平娘聽去,惱怒不會有,但是一定會調戲、笑話他,說他被妻子誤會了,很沒用。
云淺想了想,說:
“我知曉你們沒什么,可她是喜歡…嗚…”
云淺正說話,忽然被徐長安微微用力捏住了下巴,剩余的話就噎了回去。
“這話不能說,絕對不能。”徐長安語氣無比的嚴肅,看的云姑娘好看的眼睛眨呀眨。
她不說祝平娘喜歡他就是了。
徐長安示意云淺冷靜一下,隨后解除靈氣屏障,詢問了一下駕車的青衣女子還有多久能到。
得知還得有一會兒后,重新散開靈氣。
時候不早了。
不能讓姑娘說胡話了,真讓祝前輩聽到,那真是出大事了。
徐長安忽然意識到,他只有順著云淺的思路才能與她對話,以終結這個話題。
“小姐,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
徐長安伸出一根手指:
“如今有你在我身邊這件事,才是已經確定下來的命運。而我們都是在命運長河中浮沉的,無論是我,還是你。”
云淺明白徐長安的意思,他是說有自己存在是本來的命運,可是只有云淺自己知道,的的確確是有她沒有出現的世界線的。
而且…
“沒有人能安排我的…”云淺聞言,想要說什么,瞳孔卻忽然緊縮。
是有的。
是有人能安排她的命運的。
那就是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