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一同出門是什么樣的體驗?
徐長安以往沒有想過這種事情,畢竟姑娘體質不好,在尚未修仙之前,他可不敢讓云淺在大雪天氣走出房間…所以,在以往的時候,哪怕是姑娘夜晚起床采花,也都是他在一旁暖房里照顧,絕對不讓她一個人出去,免得染上風寒。
但是…如今有機會了。
他已經有了修為,可以用靈氣保護云淺不受寒風侵襲。
所以,徐長安才會對于與云淺一同賞雪那樣的心動,畢竟…這是和姑娘的首次,值得紀念。
不過,又因為是夢境,所以他在內心深處將其當成了演練,為了以后給姑娘更好的游玩體驗而做準備?
這么一想,徐長安對于和“假云淺”出游就更沒有心理負擔了。
當然…云姑娘難得的少女心思,他也要小心翼翼的呵護才是。
隨著雪越下越大,漸漸看不清人影了。
不過小半個時辰,島上便是銀裝素裹,土石、書閣、房梁、植被上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冷意彌漫,起風了。
含義打在徐長安營造出來的靈力屏障上,被稀釋了八成。
“咯吱…咯吱…”
雪揚間,慢悠悠的步伐,長靴和繡鞋實實的踩在薄薄的雪地上。
踏雪之聲在庭院中愈發的清脆明凈,仔細的聽著踩雪聲,那種“咯吱…咯吱…”很有節奏的聲音,能夠讓人心情一片平靜。
徐長安撐著一把傘,摟著云淺在雪下庭院中緩步,在路過一片翠色竹林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竹林十分幽靜,佇立雪中,仿佛蒙上了一層面紗,很是神秘。
因為徐長安駐足,所以云淺也跟著看過去,不過似乎是停下來之后有些冷了,所以云淺整個人幾乎是貼在徐長安身上,從遠處不仔細的看,一定會以為是哪個小女生正粘著自己的夫君撒嬌呢。
但是云淺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一丁點撒嬌的模樣。
“小姐你很喜歡竹子,咱們以往經常來。”徐長安回憶道。
“是你種的。”云淺應聲,竹子很好用,可以做筷子、可以做水筒,徐長安甚至用竹子給她做了一個竹椅用來歇息。
那時候,她躺在竹椅上看書,風一吹就是一股好聞的味道,自然是喜歡的。
“你也很喜歡。”云淺想起了什么,說道:“每天都有好好打理這邊,竹林是,花圃也是。”
南邊山上有大片竹林,而眼前的這些小簇是徐長安移植過來的乘涼處,平日里都是自己養活,所以于云淺能體會到他管理竹林時的用心。
“我是管家,喜不喜歡,都是要照顧它們的。”徐長安低下頭看著自己被云淺死死抱著的手臂,眼角微微抽了下。
他都和姑娘說了自己有靈氣蓋著她,怎么還是這么冷?
其實放開些就不冷了,這個簡單的道理,他說給云淺聽了…不過顯然沒有什么作用。
算了,這些也不重要。
故地重游,徐長安心想有些事情他不好意思和云淺說,但是此時也就不太一樣了。
雪花落在面上融做雪水,微涼的水潤讓徐長安精神一振,他攬著云淺腰肢的手戴上了幾分力道,直到云淺看過來后,他才咳了一聲。
“小姐,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將這些琴絲竹從南山移過來嗎?”
“因為你喜歡。”云淺想也不想的說道。
“不全是。”徐長安搖頭。
“那…”云淺看著徐長安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抬起頭說道:“是因為我喜歡?”
“不全是。”徐長安眨眼。
“那我就不知了。”云淺知道自己在夫君面前一向不是什么聰明的姑娘。
徐長安看向竹林,心道那時候就覺得若是能和云姑娘在林中漫步,一定是件很有情調的事情。
嘆氣。
“好好照顧這里,是想要和小姐你經常來這邊賞玩,不過結果你也知道了,比起這里,小姐更喜歡西邊的花圃。”徐長安握著油紙傘手微微轉了兩下,看著雪自兩邊落下,嘆息就變成了笑意。
云淺平日里懶洋洋的,不喜歡走路,徐長安自然不會主動提出和他出來逛逛的話…
“我那時還是高估了小姐的體質。”徐長安回頭看了一眼一路走來的腳印,看著腳印方向的小山,感嘆道:“還想著…讓小姐你去山上的竹林會累,移植到院子里來你就會常來的,事實…我天真了。”
云淺看著徐長安可惜的樣子,眼角開了不少,她碾了碾腳,輕聲道:“我…沒有想過這些。”
對于她而言,和徐長安在一起就是最高興的了,也無關于她們是在賞雨還是賞雪,無關于是在竹林漫步還是在泥地行走…
所以,徐長安不說的話,不去窺探他心思的云淺,自然不會主動提出散步的話。
“現在去走走…還來得及嗎?”云淺抓著徐長安的衣角,指著眼前精致的竹林。
“來不及了。”徐長安勾著嘴角:“好了,小姐不用太在意,我隨意說說的…現在,還是先找個歇腳的地方,這雪看著還要下一會兒…坐下好好歇息,近距離賞雪才是正事,散步的事兒什么時候都可以做,以后吧。”
謊話。
這個夢境已經很長了,但是絕對堅持不到他說的以后。
但是徐長安也不算騙人。
因為天明峰上、秦嶺住處的夫君就有一片高大的竹林,他可以和真正的云姑娘在北苑漫漫游玩。
“…嗯。”云淺會聽徐長安的,在沉默了一會兒后,云淺抬起修鞋,輕輕的落在雪地中,說道:“踏雪聲,很好聽。”
尤其是徐長安,每一步落下都會將雪花壓的咯吱咯吱響,這種每一步都會留下印記。
因為軟,所以會留下印記。
因為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所以這腳印不會再一次被風雪覆蓋,而是會被云淺好好珍藏起來,成為她眾多寶物中的一件。
“踩雪聲是很好聽的,只要不濕了鞋子。”徐長安微笑:“我也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才說小姐應當出來走走。”
“在雪地上走,很省力氣。”云淺認真的說道。
看看那腳印,她和徐長安都走了這么久了,還沒有喘不上氣。
“走雪地會更累的。”徐長安扶額,感受著云淺的體溫:“省力氣是因為你“掛”在我身上啊。”
“這樣?可你身上暖和,還有你說了要摟著我的。”云淺可不會害羞,反而覺得很有道理。
這樣說來。
抱著和背著會更省力氣。
“我知道,我又沒有嫌棄,就是說說…說說。”徐長安視線刻意移開放到遠處,同時說道:“總的來說,小姐既然不討厭學,而且很喜歡…那咱們今日出來就是值得的。”
“嗯。”云淺語氣沒有什么波動,應聲到:“踩起來…軟軟的,喜歡。”
踩起來…喜歡?
喜歡?
姑娘喜歡其他的?
“那…”徐長安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張口說道:“比踩我呢。”
云淺:“…?”
傘面揚起一些,殘留之風逐漸旋轉著,卷起一股細碎雪花。
哪怕是云姑娘,眸子中也閃過了一絲不可察覺的異樣。
一簇簇的雪飛落,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而下,那本來青綠的院子早就被染成一片雪白,徐長安打了個冷顫,忽然回過神來。
他這突然間“福至心靈”都說了什么怪話啊。
“啊…小姐,我…我是說,和踩背的感覺相比…罷了,我不解釋了。”徐長安“嘶”了一聲,不解釋了。
“我不太懂這些。”云淺感覺到徐長安因為心神波動而想避開她,于是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一些,想了想后,云淺聲音放的低了些,在徐長安耳邊說道:“我應當說…更喜歡踩你一些嗎。”
徐長安:“…”
鬧劇,到此為止。
徐長安沒有讓他繼續下去。
都是該“死”的勝負欲讓他說了奇怪的話。
要臉。
島上庭落很大,角落一處有木構架、琉璃瓦頂的涼亭,本是用來賞花后歇腳、給云淺做小憩用的,但是徐長安以往不常去這里,云淺看書也總是在小溪中間的石桌前濯足,所以這兒…對于徐長安來說竟然有些新奇。
而賞雪,這里就是很好的地方了,不僅有寬亭遮蔽風雪,而且視野開闊,可以將大片景色盡收眼底。
此時,徐長安和云淺就坐在亭中,腳邊放著火盆,眼前燙著一壺姜草紅茶。
點點火星被風揚起,很快便泯滅。
徐長安攬著云淺的腰,聽著云淺的話,摟著她姑娘就不冷了。
而姑娘也確實不冷了,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好。
“這兒,很好看,我以往怎么沒有發現。”云淺注視著庭院的兩側,因為這里打理的很整潔,庭院角落的梅花平滑小枝處盛開著艷麗的粉紅,但是又被雪花覆蓋了一部分,帶著幾分不一樣的美。
大雪紛飛遮蔽了視線,卻反而更能彰顯出…夫君就在自己身邊、伸手就能觸摸到這個無比美好的事實。
“小姐沒有發現的地方多了,畢竟這島很大,而小姐你的活動范圍,就那么點。”徐長安伸出手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圈,接著無奈的說道:“再說,以往咱們也是來過的,去北方竹林和西方花圃不是都要路過這里?你以往在這歇腳睡著了…忘了嗎?”
云淺仔細想了想,說道:“…有些記不得了。”
想來,他說的這件事一定是自己一個人活動吧,不然若是徐長安在身邊,再小的事情她也不會忘的。
徐長安心想,有些事情是要坐下來、靜下心來才能體會到的東西。
比如,方才走路的時候就沒有太多感覺,如今在廳中歇息…他就開始心跳加速了。
沒有辦法,云淺離的實在是太近了。
姑娘不是身子骨纖細的類型,抱著云淺的徐長安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身材,可不是那些皮包骨頭的小姑娘能夠比擬的。
這就是他一直照顧出來的姑娘啊,徐長安只能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
“怎么了?”云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徐長安砰砰的心跳聲。
其實仔細去聽,她心跳的也很快,只不過因為她的心跳和徐長安的心跳重合,不仔細的話分不出來。
“小姐,你若是小一些就好了。”徐長安認真的說道。
“小一些?”云淺眼睫顫了顫,低下頭看了一眼。
“我說的體型。”徐長安立刻解釋到。
“我知道。”云淺頷首,有些疑惑的說道:“可…男子不都喜歡…”
“停。”徐長安手指抵在云淺的唇角,將剩下的話壓了回去,說道:“我的意思是,小姐若是有貓兒那般大小就好了。”
就好像是他平日里將小花抱在懷里一樣的。
那種全方位的溫暖,姑娘一定會很喜歡。
“你想我變成…貓兒?”云淺眼睫扇動的幅度大了點,顯然,這種事情也是他沒有想過的。
“咳,只有想貍子變姑娘的,哪有反過來的道理。”徐長安嘖了一聲。
他不過是想到什么說什么而已。
而且將懷里的云淺當成貍花貓去想,也能讓他心里的悸動減低一些。
云淺卻不在意這些,她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說的是…若是你變成了一只小寵,我說不得會喜歡上這些小東西。”
“真的感興趣啊。”徐長安意外的看著云淺,接著擺擺手:“行,那以后我修為提升了,變給你玩。”
“嗯。”
云淺點點頭,伸了個懶腰,眸子中閃過一抹溫情,這種平靜日常發生在島上給她的所帶來的滿足感…她真的很喜歡啊。
“小姐,喝點姜草紅糖,暖身子。”徐長安見云淺開始打哈欠,于是倒了一杯熱騰騰的紅糖水給她。
云淺看著桌子上的茶杯,蹙眉:“我想吃酒。”
“酒。一會兒再說。”徐長安下意識說道:“先喝這個。”
“一會…再說?”云淺聞言,點點頭,接過徐長安遞過來的紅糖水,小抿了一口。
徐長安看了一眼緩緩落下的雪景,又看了一眼小口嘬著茶水的云淺。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他答應了姑娘…一會兒吃酒?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