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是什么?
兵器就是武器。
細化一些去說,兵器是用于攻擊的工具,也因此被用來威懾和防御。當武器被有效利用時,它應遵循期望效果最大化、附帶傷害最小化的原則。
任何可造成傷害的事物,甚至可造成心理傷害的都可稱為武器。
只要用于攻擊,小到可以是一根簡單的木棒,也可以是一柄長劍、甚至可能是整個朝云的仙品護山大陣。
這些東西都是兵器。
毋容置疑,劍就是兵器。
可是…云淺是不需要兵器的,保護她這件事已經說好是由她夫君去做了,不可能被什么兵器去搶了,那么所謂兵器就只剩下了進攻敵人這一個意義。
如果說這尖銳之物被當做兵器握在姑娘手中,很難去想象敵人的下場是什么。
說到底,敵人這兩個字會出現在云淺的世界中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銀色劍刃映在云淺的眸子里。
李知白抽劍,她的劍意勾起了一陣清風撩動云淺長發,隨著青絲平穩,云淺注視著劍柄的位置,輕輕喘息著。
她對夫君的劍十分“感興趣”,想要看看,李知白自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可是就在云淺即將觸碰到劍柄的時候,李知白心里忽然一涼,她的手往回一收,忽然有一股子濃郁的不安將她整個人籠罩住,似乎…讓云淺拿起兵器這件事本身就十分的危險,她不能去做。
作為徐長安的先生,她在云淺這里雖然是有特權的,可以讓她感知到一些云淺的特殊,可也是有底線的。
“怎么了?”云淺抓了個空,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長劍,忍不住皺眉,盯著李知白:“你也想要這把劍?”
這是她夫君使用過的東西,就該是呆在她身邊的,這便是她的底線。
“不是。”李知白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很快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咳,妹妹,這劍雖然是長安練習所用,不過也是純精鋼打造,沉的很。”
就云淺那個白皙纖細的手腕,只怕拿不太動,她看云淺喜歡,若是墜著她的手可就不好了。
應該是這樣。
李知白總覺得自己見到云淺之后,腦袋就不甚清醒了。
不過她如今正處在突破、煉心、悟道的關口上,心性不穩…也正常。
李知白拿著劍走到石桌前將劍橫在桌子上,說道:“我放在這兒了,你來拿試試。”
“這樣?”云淺面色緩和了一些,她走過去看著靜靜躺在桌子上的長劍,眼里閃過幾分癡迷。
李知白可以看見云淺對劍的喜歡,十分不解。
“一把劍而已,妹妹你有這么喜歡嗎?”
“喜歡。”云淺那略帶回憶的聲音若一朵雪花落至李知白面上,揚起她眼中的漣漪,清涼入心。
長劍置于面前,云淺瞧過去。
徐長安練習所用的劍樸素而簡單,是在朝云上花費幾個貢獻點就可以買到的制式長劍,劍柄只是隨意裹了一層白布,沒有一丁點無用的裝飾品。
這是最純粹的劍,周身沒有一丁點的靈氣,是花費銀兩在塵世中等鐵匠鋪里就能買到的類型,這樣的長劍放在仙門里…自然是完全沒有價值。
但是它在云淺眼里就是不得了的珍寶,想想就知道了,一把陪伴了他夫君一年作用的練習用長劍,每天握著它揮灑汗水。
徐長安今生前世都完全沒有學過劍法,能練到如今入門的地步,這一年里花費了多大的努力可想而知。
作為天道的代行者,有時候一練就是一天一夜,廢寢忘食,這一年里和劍睡在一起的時間比和云淺睡在一起的時間都要長的多。
云淺的“百寶箱”里連徐長安小時候帶過的一根紅色緞帶都保存至今,更不要說他穿過的衣裳,還有長劍了。
這不是她的寶物是什么?
而且…相比于其他的東西,這把劍屬于是流落在外的寶物,是她走失的“孩子”。
所以,云淺坐在石桌前,目光灼灼的看著桌面上的長劍,很喜歡,但是第一時間并未有伸手去觸碰。
云淺的神秘擺在那里,在主動封印了部分記憶的情況下,哪怕她沒有任何的主觀情緒,單單是她拿起了兵器這個事實,就足夠引起一些不好浪潮。
云淺不知曉,因為她不感興趣。
“妹妹還…真的是喜歡。”李知白當然想不明白云淺在癡迷什么東西,她自己也是女人,也有學過一段時間劍,有一些淺薄的劍意,她認為劍這東西本來就沒有什么能夠吸引姑娘家的,要是打造的漂亮華麗一些說不得還能引起姑娘的些許興趣,而徐長安的劍過于樸素,實在是沒有什么特點。
“作為曾經的三千大道之首、古籍上誕生過不計其數的劍仙…無論是在仙門還是塵世都有著特殊的地位,可惜…如今劍道傳承斷絕,晦暗下來的劍道…”李知白搖搖頭,說道:“劍這東西,如今比起兵器,反倒是更像是佩戴于身上彰顯地位的了。”
作為曾經最為耀眼的存在,劍被用來彰顯地位,從寓意到外形,簡直最合適不過。
云淺聞言,輕輕點頭:“所以,它不算是兵器?”
“兵器自然還是算的,不過這是長安練習所用,咳…說不算,也可以。”李知白心想兵器二字總歸是沾染了幾分血腥氣,在姑娘家心里絕對稱不上是好東西,她下意識的就不想讓云淺這樣干凈的人去觸碰。
她看著云淺白皙修長的手指,覺得這樣好看的手應當去撫琴下棋?
“你是他的先生。”云淺點點頭,心想她自然聽夫君先生的話。
她說不是兵器,那就不是了。
什么兵器,殺敵和防御、身份的彰顯,以上無論是哪一條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反倒是累贅。
說到底,就如同云淺不擅長與人爭斗一樣,她對力量沒有具體的概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既然不算是兵器…那么便沒有殺伐的因果在,她去觸碰,倒也不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是抓這里嗎?”云淺的指甲輕輕點在纏繞著白色布條的劍柄上。
“嗯。”李知白點頭。
“我試試。”云淺單手抓住劍柄,微微用力后,長劍躺在石桌上,整個紋絲不動。
“好沉?”
“妹妹,這是精鋼。”李知白搖搖頭,心想雖然沉,但是也不至于說拿不動,還是這個妹妹太過于弱小。
還好她方才細心一些,沒有直接拿給云淺,不然她若是拿不住丟在了地上,才是又丟了面子。
“我是沒有什么力氣。”云淺深吸一口氣,雙手抓住劍柄,銀牙緊咬。
因為過于用力,云淺面上出現了一抹紅色,口中逃出了些許細碎的聲響。
隨著云淺最大的使勁,長劍晃晃悠悠的離開石桌,她平舉手臂,堅持三秒便被沉重長劍拽了下去,上臂肌肉輕輕顫抖著,陣陣酸軟感傳來。
太重了。
云淺手里長劍劇烈抖動著,以至于她馬尾之上的緞帶跟著劇烈晃動。
“鐺!”
隨著云淺松手,長劍落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呼…”云淺呼出一口清氣,搖搖頭:“我…拿不動這個東西。”
精鋼長劍太過沉重,只是抬起了一下,她的手腕竟然一陣陣酸痛,連手指動一動都會有不適感。
李知白看著云淺為難,勾起嘴角,眸子中閃過一抹懷念的神色,她笑著說道:“妹妹這纖細、弱柳扶風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沒力氣。”
不過如今嘛…
李知白輕輕拿起長劍,手指在劍刃上輕輕一抹。
“錚——”
伴隨著劍吟,白劍青芒劃過空間,留下一道道微色熒光痕跡,如一道劍網將庭院完全籠罩,密不透風。
李知白曾經不會去炫耀什么,但是對于自己這個新認識、很喜歡的妹妹,便去做了。
挽了一個劍花,李知白輕輕將劍放下,問道:“怎么樣?好看嗎?”
“好看。”云淺平靜的說道。
“好看,我可以教你。”李知白此時是真的動了將云淺從溫梨那里要過來自己教的念頭。
“這種事兒,你去與他說。”云淺指甲劃過長劍,隨意道。
徐長安讓她跟著溫梨學,可沒說李知白的事情。
“嗯。”李知白點點頭,看著云淺的手腕,想起了一些姐姐陪妹妹玩鬧的畫面,眨眨眼后忽然說道:“妹妹想要試試用劍嗎?”
“想。”云淺搖頭:“我拿不動。”
“我可以幫你。”李知白這次沒有說教。
“幫我?”云淺看著她:“怎么幫。”
“你握住劍。”李知白說著走到云淺的身后,將自己的手輕輕拖住云淺纖細的手腕,隨后往上輕輕一送。
在李知白的幫助下,云淺輕而易舉的就拿起了沉重長劍。
而且,李知白為了讓云淺有參與感,并沒有完全卸去力道,只是將劍的重量維持在云淺剛巧能夠拿起的重量上。
她可以說是十分細心了。
“這樣。”李知白做了一個誘導,云淺手上的長劍就好像活了過來,在空中挽了一個劍花。
因為主體還是云淺,所以動作略顯笨拙。
“怎么樣?是不是沒有什么意思。”李知白笑著撤去了力道。
“挺、挺有意思的。”云淺胸口起伏,小口喘著氣,那溫熱自姑娘口中呼出升騰成一股白氣,緩緩上升。
還是沉。
這就是參與感的代價。
“哪里有意…”李知白正要說話,忽然一怔。
此時,她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了什么,一抹玄妙的軌跡忽然在她腦海中重復播放,仔細去看,李知白的眼里有著微妙而無形,玄之又玄的銀光在沿著一個痕跡緩緩而動。
安然無恙觀看云淺揮劍的痕跡,這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姑娘隨著夫君入世,就是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李知白此時覺得心口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與以往修煉、悟道的感覺完全不同。
就好像…
就好像…
有什么要出來了。
云淺拿起一顆蜜餞放入口中,抬起頭看到的就是正對著她的臉發呆的李知白,這位夫君尊敬的先生正兩眼發直的看著她,仔細去看,李知白那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仿若有一道道銀光游動,那痕跡正是她剛剛手握劍尖的軌跡。
搖搖頭。
云淺瞧著這個姑娘傻兮兮的樣子,在想自己要不要將面紗重新戴上了。
她看向盤子中自己帶出來的最后一顆蜜餞,問李知白:“你還吃蜜餞嗎?”
云淺的聲音輕柔的似是一抹清風,但是落在李知白耳中卻恍若洪鐘大呂,直接將她眼里那些劍刃的軌跡整個震碎。
“什么?”李知白有些許愕然。
“還吃蜜餞嗎?”云淺很有耐心的重復了一邊。
“啊…我不吃了。”李知白說道。
“嗯。”云淺吃下了最后一刻蜜餞,她清早自己上的最后一點唇脂也伴隨著蜜餞糖霜被她吃了個干凈。
李知白:“…”
她…方才是看妹妹看到出神了?
是她太好看了?
不是。
李知白搖搖頭,覺得自己是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李家姑娘還是一個妙齡少女時期的事情…所以出神了。
“妹妹總是有一種奇特的魅力,讓我能想起以往的事情。”李知白有些感慨的說道。
碰見了云淺,她才意識到自己經常會想起自己少女事情而呆滯,似乎這個被她認為完全遺忘的時期就是她心境的薄弱點…說不定只要克服了這點,她就能順利踏入乾坤境了。
云淺沒有搭話,她現在蜜餞也吃完了,劍…是他夫君的東西,等徐長安回來,向他索要就是。
關鍵是,蜜餞吃完了。
云淺相信,徐長安身上一定是帶著蜜餞的,就如同她身上總有甜的東西,徐長安身上也有。
“他怎么還不回來。”云淺看向百草園的方向。
“快了吧,長安許久不去百草園,地方不熟悉興許需要轉一轉。”李知白說完才意識到,徐長安都要回來了,她還什么事情都沒做呢。
差點都忘了。
“咳。”李知白清了清嗓子,等到云淺看過來,她才說道:“喚了這么多聲妹妹,見面禮…我可是還沒給呢。”
“見面禮?”云淺想了想,點頭。
似乎,長輩見到家里的媳婦,是要給一些見面禮的。
“我不太懂這些規矩,也不清楚妹妹的喜好。”李知白說道:“所以,妹妹有什么喜歡、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都可以與我說,對了…幫你修行這件事情不在這里面。”
與云淺交談后,她覺得云淺的性子大大方方,非是扭捏的人,所以才直接問她想要什么。
不然換一個人見了她這個道姑,只怕話都說不明白,哪里敢說愿望。
看得出來,李知白真的很喜歡云淺這個“妹妹”,所以云淺的愿望,她都會盡量去答應。
李知白覺得云淺跟著徐長安,應當也知道一些她這位先生的能量,所以,她當真是給了云淺一份大禮。
“…?”云淺看著一本正經的李知白,眨眨眼。
是要滿足自己想的愿望?
還說什么都可以。
這種感覺…還挺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