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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0 一葉障目,徐姓壞人

  白色糕點上點綴著芝麻,細致的捏成一節一節的模樣,大大小小的“蟲子”擠在一起,若是換個顏色,完全看不出來是糕點,像極了肉蟲。

  徐長安甚至還特意以竹簽勾勒,劃出了一條條肉節,讓那蟲子有的抬頭,有的趴著,有的翻滾著身子。

  居然還形態各異。

  若是雕刻,云淺會很喜歡,會將其當做寶物收集起來。

  但如果是吃的,即便是云淺瞧了,她也生不起一丁點的食欲。

  因為她可以在徐長安這里吃到更好的,她想要最好的。知道夫君廚藝有多么的厲害,所以在瞧見這一盤子形狀不讓人舒心的糕點后,語氣緩的壓抑。

  在她餓肚子的時候,端這樣的點心出來?

  “你是在欺負我?”

  云淺語氣平靜的說著,一只手撐在腿上,眼眸毫無波動的看著徐長安:“想見到我為難?”

  徐長安聽著云淺說不上是埋怨還是撒嬌的話,整個人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手里的盤子。

  沒有那么丑陋吧。

  徐長安伸手戳了一下盤子里的點心,心想他已經盡量捏的可愛了。

  就是為了讓云淺適應,也提前試探一下她對于蟲子的態度。

  “小姐覺得我舍得欺負你?”徐長安問。

  “嗯。”云淺點頭,看著他說道:“有時候舍不得折騰我,有時候卻舍得。”

  就好像徐長安要求她去穿那花花綠綠、有些俗氣衣裳、看著她傻笑的時候一樣。

  這也算是一種欺負。

  云淺雙手合在一處,蓋在自己小腹上,隨后抬起頭問道:“你這是給我的,不好好修行的懲戒?”

  她因為丹田去抗拒修煉,他不高興了?

  徐長安一怔,隨后看著云淺壓抑的情緒,立刻說道:“小姐已經在好好修煉了,溫師姐說你做的不錯,別太勉強自己。”

  他屢次和云淺強調修行的重要性,但是不希望給云淺太大的壓力。

  “嗯…”

  云姑娘有很多東西都愿意妥協,只要是他要求的事情。

  但是吃的對她而言很重要。

  夫君常說“能吃是福,善吃是智。”

  她是能吃的姑娘,只需要負責吃,至于說吃什么這種復雜、智慧的問題交給徐長安就行。

  所以,徐長安會變著法兒的弄好吃的給她,他做的點心的精致程度,一部分就代表了他對于她的在意和感情。

  于是這樣不好看的糕點,云姑娘著實是下不去嘴。

  “算了。”云淺輕輕甩下繡鞋,翻身上榻,往里縮了幾分,遠離了徐長安“特制”的糕點,認真的說道:“我餓了,你去弄些好看、好吃的來。”

  云淺的語氣在“好看”兩個字上微微咬牙,使了幾分力氣。

  夕陽逐漸落下,一部分橙紅色的余暉從窗外灑進來,將房間照的明暗,徐長安端著盤子站在明處,云淺則縮在榻上,藏進了夕陽的陰影里。

  徐長安看著云淺眼里“忌憚”的神色,端著盤子傻站在原地,他猜到云淺會抗拒,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的抗拒。

  “小姐”

  徐長安端著盤子往前走了幾步。

  榻上的云淺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心慌,但是這樣的她卻悄悄往后挪了幾寸。

  徐長安又往前走了一步。

  云淺繼續后退,持續幾次后,她已經挪到了極限,坐在了她的枕上,靠著床欞,退無可退了。

  可徐長安依舊沒有放過她,繼續欺身。

  云淺瞧著他要上來,說道:“你還說自己舍不得欺負我。”

  徐長安聞言身形一滯,干咳后,臉上微微發燙。

  最開始他的確是想要接近云淺,但是在第一次發現云淺被“嚇得”后退后,事情的性質就變了,這樣“柔弱”云姑娘可是很罕見的,他一時間沒忍住。

  所以,這次徐長安被她說欺負人,也只能承認,沒辦法再狡辯。

  “小姐,難道你怕蟲子?”徐長安問道。

  在他心里,云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蟲子?不怕。”云淺說道。

  “那怎么不吃。”徐長安疑惑。

  云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隨后緩緩說道:“你應當問你自己,而不是問我。”

  問題不是她為什么不吃,而是徐長安為什么要做這樣的的東西拿來給他,這個問題的確不該問她的。

  被云姑娘反問,徐長安自知理虧,悻悻的道:“也是。”

  云淺看著他。

  如果是一開始,徐長安的廚藝上限擺在那里,無論是怎么樣的東西,她都會吃。

  但是這樣刻意做的難看的,她不喜歡。

  打個比方,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她的夫君分明長得很好看,但是卻去特意扮丑。

  又或者說他修行的天賦分明很好,但是卻不被人看重。

  說不上是明珠蒙塵,但是她就是會不高興。

  “要不還是嘗嘗看吧?”徐長安此時還沒有放棄自己的目的,他說道:“只是賣相差了點,實際上我是特制過的,絕對會符合小姐的口味。”

  云淺看著面前的少年,輕輕咬唇,半晌后嘆息。

  “呆子。”

  聽著云淺那平靜的嗔怪,徐長安心肝一顫,整個人像是被劫雷打中,半晌回不過神。

  云淺搖頭。

  他難道就沒有發現,想要自己去吃蟲子是很簡單的事情?

  只要承認他是在“欺負”自己就行了。

  在云淺的心里,被相公“欺負”,也是她作為妻子的修行。

  所以,她第一句問徐長安的話不是為什么把點心做的難看,而是…他是不是在欺負人。

  如果徐長安承認是在欺負她,那點心是什么樣子就和點心本身沒有關系——是徐長安想要看她為難的樣子,是夫妻之間日常的小趣。

  她自然會聽徐長安的,忍著吃下,將自己不太一樣的面貌展露給他看。

  可徐長安不明白這一點,非要拿食物說話、非要表明這只是普通的食物,所以云淺只會抗拒。

  云淺坐在枕頭上,目光看向枕邊一本小說上,心想這些夫妻之間的道理她都是看他的書悟出來的,可是作為親手一個字一個字寫下書冊的人,徐長安自己卻不明白。

  他不是呆子,誰是呆子?

  不過,這種“辱罵”的話也只許云淺自己對他說。

  徐長安此時魂魄歸來,他問道:“我?我哪里呆了,對了小姐,你就嘗嘗唄,我花時間做的呢。”

  他仍舊沒有放棄。

  徐長安此時是將這糕點當成真的食靈蟲來對待了,畢竟在他心里他真的不是在欺負云淺,而是幫助她適應。

  還不是云淺和一般人不一樣?

  普通人,只要告訴他食靈蟲是好東西就行。

  換了云姑娘缺陷的性子,徐長安覺得就算自己告訴她蟲子吃了能白日飛升,她都不會嘗一口的。

  所以,從現在找個法子就很重要——好吧,雖然重要,但是其實也不是那么重要。

  說實話,他就是瞧見了云淺這樣“可愛”樣子,停不下來了。

  而且到底是他做的東西,還是不希望云姑娘那樣抗拒的。

  “吃一個也好。”徐長安瞧著縮在墻角的云淺,勾起嘴角:“算是給我個面子。”

  “只有我們兩個,你要什么面子?”云淺不解。

  “換個說法,我喂你。”徐長安說這話的時候,腦海中忽然閃過鳥媽媽喂食雛鳥的畫面。

  云淺:“…”

  她勞累了一天,又做了不開心的事兒,早就想要相公的治愈了,所以微微的沉默后,云淺面上出現了十分明顯的動搖。

  “不要。”云淺還是說道。

  她所有拒絕的理由,前面都說的很清楚了。

  不過,她想了想,盯著徐長安的嘴看了一會兒,說道:“你不用手的話,喂我…我就吃。”

  在足夠的誘惑面前,一切原則都是一張紙,畢竟云淺本來就沒有什么原則。

  被云淺看著,徐長安立馬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他眼角微微一抽,無奈說道:“小姐,咱們不是那些飛禽,沒有那樣喂的。”

  “不是說夫妻本是同林鳥?”云淺看著他。

  “這話不吉利,快,呸呸呸。”

  “呸呸呸…”

  云淺聽話的啐了幾聲,接著看向徐長安,也不說話。

  “小姐,就算要我那樣喂你,也不是不行。”徐長安心想又不是沒做過,不值得害羞,但是…

  “怎么得找個賣相好的東西吧。”徐長安說道。

  喂個蟲子,怎么想怎么壞氛圍,以后想起來,只怕不是什么美好的體驗。

  “你說的對。”云淺想了想,同意了徐長安的看法,放棄了讓他喂自己的想法。

  徐長安沉默了一會兒,扶額:“小姐,我現在怎么有一種在勸女兒吃苦藥的錯覺,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我不是你女兒。”云淺搖頭:“你果然總是惦記著女兒。”

  “只是這么一說。”徐長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說道:“時辰不早了。”

  “所以?”

  “我得去正經的做飯了。”徐長安眨眼,隨后瞇著眼睛說道:“小姐今日跟著溫師姐聽課,一定累了吧。”

  “你回來之前睡了一會兒,還好。”云淺點頭,又說道:“還是很累。”

  “那吃完飯后,我給你做灸,按摩推拿放松一下。”徐長安看向房間柜子上的藥箱,說道:“有一陣子沒灸了。”

  “嗯。”云淺眸子里起了幾份水潤,她從榻上的陰影里挪出來。

  “別急。”徐長安搓了搓手,他指著手里的盤子說道:“吃一口。”

  隨著徐長安的話,窗外的天空又暗淡了幾分,不過在地平線處出現了一抹單單的光弧,景色美麗。

  云淺嘴角勾起了一些,她撩起耳邊的側發,看著眼前的少年,說道:“你現在會使這種法子了?我若是說不呢。”

  “那該按也是要按的,誰讓你乏了呢。”徐長安笑著。

  “我就知道。”云淺也笑了。

  對視了一會兒,云淺說道:“不會威脅人,就別學人家。”

  “我沒有。”徐長安可沒有說云淺不吃就不給她按,只是最后問一句罷了。

  “好了,我承認,我就是在欺負小姐。”徐長安無奈,寵溺的看著眼前的姑娘。

  他還能扒著云淺的嘴往里塞不成?

  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吧。

  “我去做飯。”徐長安說著。

  “別急。”云淺牽住了徐長安的袖子。

  她可以吃。

  徐長安這樣的努力,她很喜歡。

  承認在欺負她就好,便是有理由了。

  “我可以吃一口。”

  “真的?”

  “嗯。”

  “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

  徐長安不太理解。

  “你做的東西,我吃不完,嘗還是要嘗的。”云淺說著,閉上眼睛。

  蟲子難看,她吃的時候,不去看就是了。

  相比于不去看徐長安受傷而遮住眼睛,這種事情幾乎沒有難度,她就當是提前在做“看不見”的演練了。

  “我果然猜不透小姐在想什么。”徐長安嘆氣。

  哪有丈夫不了解妻子的?

  所以,他才是不稱職的丈夫,在這條路上需要繼續修行,還是只能喚她一聲“小姐”。

  “你喂我吃,然后去做飯。”云淺在徐長安有些驚訝的視線里走到衣柜旁,取出一條紅色的錦緞出來。

  “這東西不是我的嗎?”徐長安看著云淺手里精致的紅色緞帶。

  “嗯,你以前扎頭發的。”云淺坐在床邊,手里拿著柔軟的緞帶,隨后抬手在腦后挽了一下,將緞帶系上。

  紅色錦緞遮擋,云淺就這么將自己的眼睛給蒙上了。

  她說的不去看徐長安受傷,可不是閉上眼那么簡單的,她是要將注意力轉移到徐長安的物件上,不然可起不到障目的效果。

  云淺的手指輕輕掠過眼前的緞帶,心想這錦緞正合適。

  這是以往徐長安在島上時束發的緞帶,見證了她們許多的事情。

  以后,他要受傷的時候,自己就系上這個。

  和云淺不同。

  徐長安則是有些懵了。

  “小姐,你做什么呢?”

  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如果把緞帶換成黑色,再拿個繩子把云姑娘綁住,活脫脫就是一個綁架現場。

  “我不去看,你拿給我吃吧。”云淺閉著眼睛,轉頭向徐長安的方向。

  “不去看,閉上眼不就行了?”徐長安眼睛微微睜大。

  云姑娘…

  怎么就這么好看呢。

  瞧著云淺蒙眼的樣子,徐長安只覺得本來就神秘的妻子,身上又籠罩了一層光環,讓他思緒愈發混亂。

  云淺沒有理會徐長安的疑惑,她遮住眼睛后昂首,櫻唇輕啟,露出精致的貝齒。

  “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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