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坦白

　　鄭衡看了錢皇后一眼，繼續道：“娘娘，你應該知道太后娘娘，若是她泉下有知，會悲戚嗎？會悔恨嗎？會怨天尤人嗎？”

　　一連串的追問，不給錢皇后思考的時間，鄭衡就直接公布了答案。

　　“老師說，太后娘娘不會悲戚，也不會后悔，更不會怨天尤人。太后娘娘只會做一件事，那就是除掉令國朝不安的因素，極力穩住國朝。娘娘，老師說的可對？”

　　“…”錢皇后啞口無言。

　　對，很對，太對了。

　　若是母后泉下有知，就一定會是這樣！

　　“所以，娘娘你現在明白老師收我為徒的原因了嗎？”

　　鄭衡不再顧及錢皇后的情緒，說得更加直白了：“太后賓天，國將不國，所以老師才收我為弟子，繼承他所有才智繼謀略，要穩住這國朝！”

　　錢皇后倒抽了一口氣，心“突突”地急跳，驚得連嘴巴都微微張開了。

　　“你…你簡直膽大妄為！”錢皇后喝道，聲音卻壓低了。

　　她的心仿佛臨到懸崖間，隨即急促墜落，卻又被崖間風托起，最終晃晃悠悠落到了平地。

　　錢皇后壓低的聲音，在鄭衡耳中，便是承認了的意思。

　　是啊，在后宮之中，除了云端之外，最懂她的人，便是會兒呀。

　　過去是她的閨中妹妹，后來是她的兒媳婦，不管身份如何變，會兒始終還是向著她的。

　　這一點，在錢皇后應約之后，鄭衡便已經確定了。

　　若非記掛著她，作為國朝的皇后怎么會冒險出宮呢？

　　正是篤定了錢皇后向著她，不，向著鄭太后，所以鄭衡才會說出這么一番話。

　　“娘娘聰慧，定必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意。老師之所以收我為徒，就是不想太后娘娘的心血付諸東流。”

　　鄭衡說話的時候，錢皇后一直在看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什么來。

　　可是，錢皇后什么也看不出來。

　　漸漸地，錢皇后移開了眼神，不知為何，竟然不敢直視對面的姑娘。

　　鄭衡的話語，在她腦海中翻滾起伏，她一手撐著桌面，才能堪堪穩住身形。

　　在錢皇后心神不定間，鄭衡繼續投下巨石：“娘娘，你出了冷宮之后，所收到的那個消息，正是我遞進宮中的，老師說，你若出了冷宮，便能送去消息了。”

　　“什么？是你…”錢皇后已經不知何為驚跳了，她迅速反應過來：“這么說，宮中那股隱秘的勢力，是你的？不，是韋老大人的？”

　　鄭衡點了點頭：“正是。”

　　她已經透露那么多了，會兒要是還反應不過來，那就枉稱聰慧了。

　　相比錢皇后的驚懼忐忑，鄭衡此刻簡直算得上輕松。

　　她終于將自己與鄭太后在明面上聯系在一起了！

　　而且，這聯系無人可解開，如此，她作為鄭太后，作為鄭衡，都可以解釋了。

　　這是她想到的最好聯系，這便是她與鄭太后的聯系。

　　沒有人能讓這個聯系消失，那么，旁人相信與否，其實對她沒有什么影響。

　　她對錢皇后說這個理由，并且還特意提到了宮中的勢力，自然是有理由的。

　　以她對會兒的了解，遲早都會相信此事的。

　　更為重要的是，她所說的，就是老師和“鄭太后”會做的事情！

　　若是她泉下有知，若是老師出現了，就算世上沒有一個鄭衡，也肯定會循著這樣的軌跡而行。

　　錢皇后打量鄭衡良久，好像第一次見到那樣：“你說這些…是要本宮做什么？”

　　韋老大人是不是再收了一個弟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旁人無法考證，然而鴻諸體、暗中的勢力、皇陵空棺等等，這都是真切擺在錢皇后眼前的。

　　這些，很難作假。

　　哪怕錢皇后現在還無法求證，內心已經隱隱相信了。

　　或者說，從她接到鴻諸體密信開始，就已經想到了有這么一個人。

　　雖則，這個人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錢皇后還是想不明白，韋老大人為何會選擇這個姑娘？

　　這么一個小姑娘，出自已經沒落的永寧伯府，就算與裴家交好，能作得了什么呢？

　　她干脆直接問了，想知道鄭衡的目的。

　　這一下，鄭衡卻沉默了，她也在仔細打量著錢皇后。

　　會兒今年才二十有三吧？但是鬢邊竟然有白發了，是因為在冷宮凄苦，是因為內心憂思…

　　會兒是國朝的皇后，若不是為了她，何至于此？

　　世間情重的，除了少年恩愛夫妻，還有志向一同的閨中密友，會兒她，一直都是選擇后者。

　　到了現在，鄭衡已經無比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也不會藏著掖著。

　　因此，她看著錢皇后，緩慢地說道：“娘娘，若是老師和太后娘娘還在，他們會怎樣穩住國朝呢？”

　　這個疑問，時常出現在鄭衡腦海中，她也曾和裴定多次討論過，現在，她問了錢皇后。

　　“…”這個問題，錢皇后沒法回答。

　　她在冷宮三年間，出來三年間，無數次想起母后，想著母后若是還在的話，一切都會不同。

　　若是母后還在，皇上不會變得如此昏庸無能，國朝也不會出現那么多災難動亂。

　　在這樣的同時，她也在反駁著自己：若是母后還在的話，當真不會這樣嗎？

　　皇上親政之后，就已經變了，從最初眼睜睜看著孟瑞圖死諫開始，一切就已不同了。

　　見她沒有回答，鄭衡繼續道：“娘娘，當初太后娘娘扶持皇上登基，你道是為何？”

　　錢皇后氣息粗喘，雙眼瞪大看著鄭衡：她怎么敢說這樣的話？

　　說起來也很奇怪，她與鄭衡明明沒有見過幾次面，她明明提防著鄭衡，但是她卻詭異地明白鄭衡這些問話是什么意思。

　　正因為明白，她才覺得覺得難以置信。

　　鄭姑娘究竟想做什么？簡直，簡直膽大包天！

　　在錢皇后似看著瘋子的眼神中，鄭衡卻從容笑了笑，道：“娘娘，當初太后娘娘尚有年幼皇子可選，現在…娘娘可屬意哪個年幼皇子？”

　　錢皇后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恨不得自己就此昏過去。

　　這個姑娘…竟，竟真的要插手社稷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