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我勤奮不?哈哈。)
入了夜,建章大街的裴家潛入了兩個人。在他們剛靠近裴家的時候,裴家隱在暗處的護衛便發現他們了,但護衛們早就接到了命令,是以沒有加以阻攔。
這兩個人對裴家頗為熟悉,他們徑直往裴家前院的書房而去,直奔那光亮處。
房中的燭火映照出裴光那漂亮得過分的老臉,在瞥見燭火略微閃動后,他捻了捻須,笑著道:“你來了。”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書房的們便被推了開來,隨即有人咕噥道:“真沒意思,我都摒住呼吸了,你怎么每次都能發覺?”
立在裴光身后的裴定笑了笑,只看著出現在房中的兩個人不說話。陶世叔或許不知道,父親最引以為傲的便是聽力,比過人的容貌厲害多了…
裴光也看向了那兩個人,笑瞇瞇地道:“你們何苦穿著一身黑衣呢?便是白日里,也看不清你們的樣子,多此一舉。”
“…比不得你的白,亮瞎了我的眼!”來人氣息窒了窒,立刻這樣反擊道,最后悻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仔細一看,這么明亮的燭火下的確看不清來人的臉容,只看到兩口潔白的牙齒。因為…他們的膚色實在太黑了!
這兩個人,不是陶元慶和陶殊,還能是誰呢?
裴定與陶殊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只當沒有聽到裴光與陶元慶的話語。這兩個人見面若不彼此刺一番,肯定會渾身不舒服,隨他們去吧。
陶元慶作為京畿衛大將軍,深夜潛來裴家,當然不是為了與裴光斗嘴的。
片刻之后,他便收起了滿臉的嫉妒不忿,正色說道:“我即將離開京兆了,得力的部下會隨我前去關外衛,京畿衛這里我還留了不少人手,就都交給你了。”
說罷,他朝陶殊使了個眼色,便見到陶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手冊,恭恭敬敬地交給了裴光。
待裴光接過手冊后,陶元慶補充道:“這里的人,都是可信的。但賀應棠必會發現一部分人,你見機行事。”
裴光臉上也不復噱笑,鄭重地回道:“我知道了。就算賀應棠發現了,裴家也會努力護著這些人周全。”
裴光知道手中薄薄的冊子,是陶元慶留在京兆的家底。若非有過命的交情、若非有絕對的信任,陶元慶絕不會將這些交付至他手上。
既然陶元慶放心將這些人交給他,他定不會負其所托。
看來,陶黑胖與他還是心有靈犀,他也正好為準備了一個冊子,也是想著在這個時候交給陶黑胖的。
不用他說什么,裴定也拿出了一個冊子,恭恭敬敬地交給了陶元慶。
“這些呢,是裴家在北州的布置。關外衛將領的情況、北關府官員的情況,都在這里了。”裴光這樣說道。
陶元慶“嘖”了一聲,卻毫不客氣將手冊塞入了懷中,動作一氣呵沒有絲毫凝滯。
他知道裴家早就往北州撒網了,裴家在北州得到的情報,等同他自己在北州的情報,是以沒有花多余力氣,只專心整合京畿衛的情況。
裴光繼續說道:“聽聞錢貫也去了北州。當時他辭官的時候,我就覺得有蹊蹺,想必他在北州也有什么布置安排。到了北州之后,你要想辦法聯系上他。”
裴家只知道錢貫率領族中主要子弟在北州,卻無法與錢貫有所接觸。一則是錢貫在北州藏得很深,二則是因為裴家在北州的子弟身份不夠。
陶黑胖接任關外衛一職,掌管著關外衛近十萬兵馬,可算位高權重。無論錢貫打算做什么,都繞不開陶黑胖。現在就靠陶黑胖與錢貫聯系上了。
陶元慶點點頭,有些詫異地問道:“那個錢罐子去北州做什么呢?”
他一直都記得厲平太后盛贊錢貫為“錢罐子”,錢貫把持了戶部那么多年,去突然致仕了,錢家跑去北州做什么呢?
裴光白了陶元慶一眼,懶得搭話。若是他知道錢家的安排,早就說出來了,哪里需要陶黑胖開口問?
陶元慶摸了摸鼻子,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意將殊兒留在京畿衛,以留意京畿衛的情況。你看如何?”
裴光看了看旁邊露出一口白牙的陶殊,搖搖頭道:“不可。賀應棠為人陰狠,你忘記寧昭是如何死的了?我怕殊兒留在京畿衛,會有殺身之害。”
陶殊只是京畿衛的一名果毅都尉,自然不必非要去北州不可。他留在京畿衛,的確可以隨時知道京畿衛的動態,但他是陶黑胖的孫子,這就另當別論了。
賀應棠接手京畿衛之后,怎么可能容忍前大將軍的孫子在衛中?根據賀應棠過去的行事,他很肯定賀應棠會借陶殊立威,殺雞儆猴嘛,陶殊可不就是一個小雞崽?
陶元慶默然。他自是知道寧昭是怎么死的。關外衛大將軍寧琚之子、關外衛副將寧昭,對外雖然說是病死的,卻是死于部下賀應棠之手。
他原先想著賀應棠不敢對付殊兒,現在想想也是心大,還是不要冒這個險了,殊兒還是去關外衛為妥。
陶元慶嘆了一口氣,道:“我此去關外衛,是惹了皇上不喜。想必要掌關外衛實權,必定異常艱難。若是出了什么事…關外衛如何是好?殊兒如何是好?”
陶元慶到了這個年紀了,不知經歷了多少風浪,不曾畏懼過。在厲平太后賓天之后,他閃能接任京畿衛大將軍一職,靠的便是過人的冷靜沉穩。
但此時此刻,他想著關外衛的情況,心中竟有些惴惴。
他怕的不是自己出什么事,而是自己出了什么事之后,關外衛怎么辦?殊兒又怎么辦呢?不知為何,換防日子越近,他心中的憂慮便越深。
裴光眸光微動,笑著說道:“所以你要保重啊,任何時候都以保命為上。只要命還在,事情總有轉圜的時候。你不記得了,我們兩家還有婚約,待你在關外衛穩住腳跟,這喜酒便能喝了。”
聽到他這么說,陶元慶愣了愣,反倒是陶殊覺得臉頰有些發熱,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裴、陶兩家的婚約,當然是指自己和小珠兒…吧?他知道裴伯父說過這樣的笑語,現在聽來,這并非笑語而已。
不過,以后他要喚千秋為五叔嗎?這頗有些叫不出口啊…
腦補帝陶殊的思緒已不知飄向何方了,但陶元慶卻“哈哈”笑了起來,心中積壓的憂慮漸漸散了去,也像陶殊一樣露出了滿嘴白牙。
他努力壓住笑聲,揚起了唇角笑道:“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京兆這里的情況,就交給你了。”
他知裴光這是在寬他的心,無論他發生了什么事,關外衛和殊兒都會有著落了。他心頭的憂慮漸漸散去,為了孫兒的一杯喜酒,他自會好好惜命的。
至于關外衛是什么樣的情況,那就以后再說吧,反正也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燈火跳動中,一黑一白的兩張臉孔都帶著笑意,前路仿佛也不那么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