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半響后,鄭衡才開口說道:“如今我來了,將這個消息傳出去吧。”
且不論云端為何會有傳人一說,只說現在她回到了京兆,就要重新拿起她過去的東西。——包括埋在京兆這里的暗樁。
這些暗樁,不同于老師給她留下的暗衛。暗衛,她倚為大用,這些暗樁,則是專司刺探消息。
以往,暗樁所得到的消息,會送到她所在的慈寧宮,真正用這些消息的人,是老師的暗衛。
在過去,老師開玩笑般定下了這個聯絡暗號,她臨賓天之時,也交代了云端接管這些暗樁。
不想,四年過去了,這些暗樁仍舊和她賓天時差不多。
萃華閣這里,仍是三組的終風在主理,那么其他的地方呢?想必人員也變動不大。
“驟雨呢?仍在馬市嗎?”她問出了一個人,想聽聽終風的回稟。
“是的,他仍是在馬市。若主子有需要,屬下讓人去請驟雨來見主子。”終風回道,漸漸平息了心中的激動,開始謹慎細致地觀察鄭衡。
鄭衡能寫出鴻渚體,并且知道那句暗號,還能知道終風驟雨的名字,對于她是厲平太后傳人這一點,終風沒有多加懷疑。
并非終風不夠謹慎,而是這些東西幾乎不可能冒充。
旁的尚且不說,單單是鴻渚體,終風自己見了無數次,仍舊寫不出來。
非韋先生言傳身教,鴻渚體便寫不出來。
但終風仍舊非常詫異,沒想到娘娘的傳人,竟然是這樣一位姑娘。
漂亮、氣度從容,原來她來自河東,難怪他此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姑娘。
河東,這個漂亮的姑娘來自河東…
終風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問道:“姑娘,是永寧伯鄭旻的嫡長女?”
過年前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雖則現在淡了下去,但是終風仍然記得。
一個與兩衛、南景有所關聯的姑娘,實在不太尋常了,沒想到這姑娘竟然是他們的新主子?!
鄭衡點點頭,應道:“是,我就是。我剛到京兆不久,以后你們有消息,可以想辦法送到升明大街鄭府的長見院。我此番來找你們,便是為了南景細作一事。”
鄭衡相信,哪怕這些暗樁蟄伏了四年,同樣會關注京兆各種動態,特別是與南景、北寧有關的消息。
京畿衛、刑部和鴻臚寺怎么都查不到的事,或許她手中的暗樁能有所得。
于是,她將流云渡客棧中的事一一詳述,包括那幾個黑衣人的身材、眼睛的樣子、使用的兵器等等。
終風仔細聽了,并且記住了她所有的話語,打算之后追查。
末了,鄭衡說道:“我懷疑這些南景細作之所以追殺我,是因為河東朝香暮籽一事。你們且查查看,與宮中賀德妃、升明大街賀氏往來的人中,哪一家曾與南景有所接觸、或是三代以前來路不明。”
朝香暮籽、流云渡暗殺都與南景有關,她就不相信南景會那么嚴密,一點消息都沒漏出來!
終風應道:“屬下知道了。”
不知為何,眼前這位姑娘的態度說話,總令他有一種面對太后娘娘的感覺。
娘娘也是這樣的,三言兩語將懷疑的節點指出來,再令大家去追查。
關鍵是那種氣勢,一往無前仿佛什么都不是難題的氣勢,能讓終風這樣的下屬生起無限的信心和勇氣。
在終風受了傷,被迫退出暗衛進入萃華閣開始,終風就知道他所要效忠的,并不是韋君相或厲平太后,而是他所在的暗樁。
人壽有時,主子不可能是永是一個人,暗樁卻會存在很久。
在見到那句暗號出現的時候,終風便知道,蟄伏已四年的京兆暗樁,便重新活過來了。
升明大街鄭家,長見院,他不會忘記的。想必,另外的人知道了也不會忘記。
“宮中,皇上和錢皇后現在是怎樣的情況?”鄭衡繼續問道。
旁的情況,或許萃華閣尚需調查一番,但是宮中的情況是萃華閣的例行事務,終風不可能不清楚。
至佑帝近段時間所做的事、錢皇后出了冷宮、賀德妃掌六宮權,這些她都從裴家得知了,但她需要知道更詳細更清晰的情況。
“錢貫之妻黃氏進冷宮見錢皇后,是告知錢皇后錢家辭官以換錢皇后出來;錢貫之所以有這個決定,聽說是因為見了一個人。我一度以為這個人是韋先生,然而無從查探…”終風詳細回道。
他將萃華閣所知的消息,一一說了出來,包括至佑帝再次出兵北寧的打算、錢皇后如今在宮中的情況,等等。
鄭衡靜靜聽著,仿佛棉花吸水似的,努力接收著終風所稟告的消息,腦中勾勒出一副京兆百態圖。
如此,鄭衡與終風兩人,一問一答,再問再答,直到房間內一片沉默。
到了最后,鄭衡眼神半瞇,再下了一個命令:“除了南景一事,你們往坤寧宮送去一句話:勿忘太后之志。然后,全力助錢皇后復寵。”
雖則連萃華閣的人都不知錢皇后何以入冷宮,但她相信,錢皇后不會忘記她的心志,會記得她交代的遺言。
既然錢皇后從冷宮出來了,那么下一步便是復寵了。萃華閣,總能助其一臂之力。
在離開萃華閣之前,鄭衡想起了一件事,道:“我與河東裴家,現在是同盟。”
京兆滿是陷阱廝殺,總要仔細辨清楚哪些是敵,哪些是友。
從河東至京兆,她對裴家的認知也越來越深——友至何種程度尚不好說,但一定不會是敵人。
同盟,這兩個字已表明了鄭衡的態度,她手中的暗樁,自然清楚該怎么做。
鄭衡回到裴府后門的時候,裴定早已在那里等候著了。
他仍是一身墨綠大氅,面容俊美而略顯蒼白,見到鄭衡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沒有問。
同樣地,鄭衡只是躬身微笑,什么都沒有說。無須說什么,她的那些后手,并不是針對裴家的。
她如何來,最后便如何回去。在她到訪后的三天,朝廷應制官的位置,已經由吏部頒布了。
裴定,官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