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Ansons的和氏璧,很驚喜!)
謝氏聽到鄭晁要調去夏州之后,頓時發出了呼天搶地的痛哭。
夏州,遍地黃沙,連人影也沒有幾個,甚至連貶官之地都比不上。二爺怎么能去那樣的地方?
可是,調令已下,二爺怎么能不去?
二爺非去不可,就連謝氏自己,也要跟著去。
因為調令上面寫得很清楚了,為免鄭大人思家心切無心公務,故令家眷隨行,云云。
夏州這個地方,條件的確是太差了。以往官員任職的時候,總會以家中有要事為由,想方設法離開夏州。
為此,朝廷每次任命夏州官員的時候,總會令家眷隨行,以絕了這些官員推諉托詞的念頭。
這是朝廷無可奈何之舉,然而對謝氏來說就是天大的噩耗。
從帝都京兆到河東道,她已覺得來到了窮山惡水之地,再從河東去到隴右夏州,她簡直覺得是去送死。
她怎么能去?一定不能去!
懷著這種痛苦不甘,謝氏一下子就病倒了。于是,她便趁機做了撒手掌柜,再不愿意理事了。
也是,永寧侯府的匾額早就摘下來了,雖則掛上了永寧伯府的匾額,但誰都知道,永寧伯鄭旻在京兆。
河東鄭家,不過只剩下空殼而已。
謝氏既無法從管家中得到什么好處,還即將離開河東聞州,哪里愿意再花心思在鄭家?
因謝氏不理事,鄭家的下人便紛紛去了閑章院,將事情稟給章氏聽,以求定奪。
就算章氏再無管家的打算,也不得不重新拾起這些事,日子便變得忙碌了。
鄭衡聽說鄭晁被調去夏州,心中略有些吃驚。
夏州雖然地處艱苦,卻并非沒有出過能官。
開熙元年的夏州刺史趙奉昌就是一例。在他當政期間,夏州是風調雨順百姓安樂。
后來,趙奉昌以政績調任太仆少卿。雖則現在趙奉昌已過世,但這么勵志的事情,鄭衡還沒有忘記。
只是近些年來,官員提到夏州而色變,誰還記得當初的趙奉昌?
說到底,夏州并非死地,反而還有一線生機。鄭晁若是去了夏州,當真能改過自新勤政愛民,時日有功,天總不負之。——端看鄭晁以后如何了。
不過以鄭晁的本性,鄭衡認為鄭晁多半是碌碌老死在夏州了。
正因為如此,她心中才會驚訝。
鄭晁出面指證裴家,欲置裴家于死地。這樣的事情,換作任何一家都不能忍,何況是河東第一的裴家?
如今裴家脫身,雖則暫時動不了河東觀察使謝澧時,但對付一個小小的聞州錄事,肯定會很簡單。
她原本還以為,裴家會使手段讓鄭晁丟官,甚至沒命的。因為…咳咳,按照鄭衡往日的性格,便是如此。
打蛇不死,她怕蛇會隨棍上反咬她一口。
不想,鄭晁仍是錄事一職,只是調去了夏州。
裴家對鄭晁的這個舉動,是心底仍有一絲良善柔軟呢?還是因為知道鄭晁的本性,這一招乃殺人不見血?
哀家,也不甚清楚了…
不管怎么說,鄭晁攜家眷離開河東,仍是讓鄭衡感到滿意:如此一來,鄭家便清靜多了。
對于謝氏以病托事,鄭衡也不著急。不管謝氏是康健還是病弱,到了鄭晁起行的日子,她肯定也要離開的。
所謂令如山,朝廷的調令,可不會因為謝氏的疾病而推遲。
她所憂慮的,乃是鄭晁是否能如期起行的事情。
朝廷調令既下,官員若不想到一地任職,所能推遲的理由無非就是兩種:一是大婚,二是重孝。
以鄭家目前的情況,鄭晁不可能大婚,重孝倒是有可能。
鄭仁臥床不起,正是大好機會;就算沒有鄭仁,還有一個章氏呢!
鄭衡一貫將人心揣測得極惡。須防人不仁,何況是鄭晁這種明顯如喪家犬的人?
她想了想,還是喚來了盈足、盈知兩人,吩咐道:“仔細看著榮壽院和閑章院,不能讓二房使什么狠毒手段…”
章氏固不能出事,但鄭仁,鄭衡現在也不愿意再守孝三年。
倘若鄭晁、謝氏沒有起什么心思最好,若是有什么手段,她會讓他們連夏州都去不了!
謝氏這會兒在想什么呢?
盡管二房已勢不如前,鄭家許多下人都去了閑章院。但謝氏身邊,還是有兩個忠仆的。
云娘見到謝氏并不在乎自己的病,心急得不行,連忙勸慰道:“二夫人不日就要跟隨二爺啟程了,莫不是路上都要喝藥請大夫?這可怎么能行?”
這些話語,讓謝氏打了個激靈,然后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此去夏州路途遙遠,難道她就要拖著病弱身子上路?說不定要將命交代在路上了!
她還有娘家,還有兒有女,怎么能夠年紀輕輕就死去?
這么一想著,謝氏竟覺得多了一分力氣,掙扎著起來將藥喝了,身子便漸漸養好了。
謝氏最倚重的管事娘子靜娘,則看準了一個時機,悄聲地對謝氏道:“夫人若是不想二爺去夏州,奴婢倒有一個法子…”
謝氏聽了,眼神微動。只是她尚未開口說話,就聽得一聲清冷的嘲諷:“靜娘子倒是說說看,這是什么法子?是讓父親大婚呢?還是想讓父親披重孝?”
說這話的,是鄭迢。
他從門外閃出身影,臉色沉了下來,一雙眸子滿是冷意,正狠狠地盯著靜娘。
他是來看望謝氏的,不想卻沒有看到朝陽院有多少仆人,便聽到了這一番話語。
靜娘白了一張臉,懦懦道:“三…三少爺…奴婢,奴婢不敢…”
她抬頭看了鄭迢一眼,復又驚慌地垂下。三少爺一臉怒氣,往日朱砂痣襯得他像仙童似的,此刻卻讓她感到畏懼不已。
三少爺…好可怕…
謝氏不自在地咳了咳,不滿道:“迢哥兒,母親正與靜娘說事,你這是作甚?”
她還想知道靜娘所說的法子是什么呢,迢哥兒說大婚還說重孝…她頓時明白過來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靜娘一眼,靜娘的意思,莫不是說榮壽院那一位?
她雖則極其厭惡鄭仁,也真的不想去夏州,但還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法子!
靜娘臉色又紅又白。她原本瞅準了時機,是有絕對把握說服謝氏的,不想三少爺竟冒了出來。
這下,事不成了!——她壓根就不想跟著夫人去夏州啊。
鄭迢狠狠盯了靜娘一眼,然后說道:“母親,孩兒身邊還缺一個管事娘子,靜娘子一向是母親得用的,懇請母親將靜娘子借給孩兒一用吧。”
靜娘臉色慘白,“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不斷表示著對謝氏的忠心,說自己只是為了勸解夫人,還沒有想到什么辦法,等等。
三少爺這副模樣,哪里是為了倚重她?靜娘不用想,都知道去了三少爺身邊沒好果子吃。
鄭迢冷冷看著她,心中的怒氣怎么都忍不住,氣得手都顫了起來。
母親當初糊涂,在祖父面前狀告大姐姐教唆我,難道現在為了留在河東,難道可以殺親嗎?這等刁奴,好狠的心,這才是真正的教唆。
這等刁奴,竟敢教唆母親殺親,不打殺了她,絕難消我心頭之恨!
盡管他和大姐姐已成了陌路,但絕做不出這種殺親的舉動。他再不愿意…再不愿意被大姐姐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