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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終局(一)

  按照預先商定的戰術,如果出現是一名普通的大祭司,那么會放他稍稍離開戰爭堡壘一段距離,再由安東尼達斯和弗洛普組織攔截,那么這樣,即使大祭司能夠逃脫,也不會對西星州防線產生影響。

  否則如果惡戰直接在戰爭堡壘上打響,萬一沒把大祭司留下來,卻把這座戰爭堡壘打成一攤廢墟,那就等于自己把自己的防線上打出一個缺口,不但沒有取得計劃中的優勢,反而會落下了劣勢。

  但現在出現是深淵祭司團的祭祀長,那么人類的半神強者們,不惜代價也要將其強行留下來。

  一切,都只是戰爭利益交換下的計算。

  祭祀長的身周,出現了濃稠如墨汁般的漆黑能量,他那如一塊頑石般的身軀,已經隱沒不見。這便是他的本源能量。本源能量如果消耗,需要靠漫長的修煉才能彌補回來,所以本源能量是每一名黑暗生物最強大的力量,卻也是他們不愿輕易動用的力量。

  祭祀長一上來就開啟了自己的本源能量,明顯是感覺到了形勢的危急。漆黑的能量先對己身形成防護,然后一道精神力利箭射向理查德。理查德的精神力強度并不高明,身體一晃,撒向祭祀長的法術隨即崩散。

  但祭祀長身后的羅松溪,手里短短的弒君上冒出一道長長的熾白色火芒,如流星曳尾,投向祭祀長身周的本源能量中。

  祭祀長的本源能量里,甩出一縷細長的能量波,如一根觸手一般,卷住弒君上的火芒。一拉一甩,觸手爆裂開來,弒君上的火芒直接被崩斷。

  觸手爆裂的力量,回饋到羅松溪身上,羅松溪手里的弒君都拿握不住,叮咚一聲掉在地上。他連退三步,吐出一口血。

  羅松溪還沒有晉入神階,與深淵祭司團中戰力最強的祭祀長本來就有不小的差距,更加敵不過祭祀長本源能量自爆所吞吐出的力量。受傷不重的原因,還是因為祭祀長分出來對付他的本源能量,只有那么細細一縷。

  而祭祀長的大部分本源能量,此時已經凝成一到巨浪,迎向空中罩下來的水火結界。

  這個時候,整座戰爭堡壘中,已經響起凄厲的鳴笛,這是最緊急的撤退命令。

  對命令幾乎條件反射般的服從,是戰爭打到現在,已經成為所有參戰者最基本的素質。最緊急的撤退命令,意味著放下手頭上所有的事情,無論用何種方法,只需要以最快速度,能離開多遠,就離開多遠。

  于是戰爭堡壘內側,已經有大批軍車開始發動,速度快的武者,甚至已經狂奔出了戰爭堡壘,他們絕不會對命令探究哪怕一句原因,歷次戰爭的血火教訓告訴他們,多問一句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命喪當場的結局。

  而原本在戰爭堡壘最外側的城墻上,與攻上來的黑暗生物激戰的武者,比如嘉士德,干脆就直接從城墻上一躍而下。

  但戰爭堡壘中幾十萬的駐軍,并沒有可能在第一時間,悉數撤離。或者說,能撤出去的,只是堡壘中駐軍的一小部分。

  比如鮑勃,在這一輪黑暗生物攻上城墻之時,他正在城墻后的輪休四區休整,離戰爭堡壘內側的撤退出口相去甚遠,他也遠沒有像嘉士德這樣的能力可以從城墻上一躍而下。

  甚至羅松溪等人圍戰祭祀長,都是在他的視野里。

  他嘆了口氣,摸出胸口的懷表,按開表蓋看了一眼。表蓋里側,鑲著一張魔法相片,那是他的妻子,在安全營里等待著他凱旋而歸的妻子。

  但在這場戰爭中,又最終能有多少妻子,等到自己的丈夫凱旋而歸?

  他在相片上輕吻了一口,然后從身邊卡爾的背上,取過那門榴彈炮,對著那團被漆黑能量包裹的黑暗生物,“咚”地轟出一炮。

  祭祀長的注意力,當然不會放在突然飛來的榴彈之上,或者說根本對這枚榴彈視若不見。他的全部精力,都在頭頂上的水火結界上。

  自從地面世界唯一的真神赫爾普修斯逝去之后,他的兩名弟子,聯手施放的這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結界,便是地面生物手里,最為強大的一道法術。

  安東尼達斯和弗洛普甚至談論過,如果深淵大領主親至,這道結界能夠抵御多少時間。

  榴彈射在祭祀長身周的本源能量上,沒有泛起一絲漣漪,而本源能量所形成的巨浪,終于迎上了水火結界。

  無聲無息,兩股力量僵持在了空中。

  然而相迎時逸散出來的微不足道的一些些能量,擴散開去時,卻對周圍戰爭堡壘的城墻、建筑,形成了颶風般的打擊。

  離交戰地點最近的輪休四區,一排不高的磚石建筑,此時什么都沒有剩下。

  包括輪休四區里的大約數千士兵,也什么都沒有剩下。

  無論鮑勃生前體型有多么碩大,此時,他連同一直追隨在他身邊的卡爾,連同他的三槍一炮,連同他的懷表,連同懷表里他妻子的照片,統統都沒有剩下。

  但沒有人關注輪休四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空中那水火結界,與本源能量的相持上。

  本源能量形成的巨浪,此刻已經被水火結界拍平,并在水火結界的壓制下,有往下墜落之勢。

  然而本源能量上面,冒出一個碩大的氣泡,啵的一聲,氣泡破裂,一股強大的能量噴薄而出,將水火結界硬生生向空中彈去。

  安東尼達斯和弗洛普對視一眼,兩人各從空間盒里掏出一件東西。

  安東尼達斯掏出的是一枚火焰形狀的胸章,弗洛普掏出的是一枚水滴形狀的墜飾。

  這是赫爾普修斯沒有用掉的法器,羅松溪第一次見到赫爾普修斯后,赫爾普修斯將他已經沒法再用上的法器,統統給了羅松溪,羅松溪又依據這些法器的功用,分發給了人類的諸位半神。

  胸章和墜飾被同時捏爆,一股令人心悸的火焰之力,和一股令人沉醉的水流之力,彌散在空間當中。

  水火結界在這兩股力量的注入之下,顏色越發明亮,火焰如直指本源般明亮,海水則如直指本源般純粹。

  祭祀長的本源力量,在猝不及防間,被壓出了一大片凹陷。

  祭祀長已經將所有的本源能量投向頭頂,露出了自己灰撲撲一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頑石的軀體。而頭頂上的本源能量,劇烈地冒出一串氣泡。

  啵啵啵,氣泡逐一破裂,同樣純粹之極的能量一股股噴射出來,向一根根針一樣,扎向水火結界。

  有能量針陸續扎到水火結界上,水火結界并沒有那么輕易被扎破,但每一針扎下去,結界都在被消解。

  本源能量的自爆,是連遠古封印都能消磨掉的力量,由元素組成的軀體而生的黑暗生物,其本源能量的自爆,已經十分接近對于元素法則的還原。

  每一個氣泡的破裂,所逸散的能量沖擊波,就會對戰爭堡壘形成一圈毀壞性極強的打擊,這一串氣泡破裂完,宏偉的戰爭堡壘,已經幾乎只剩下半座。

  羅松溪早已沒有了立足之地,但他懸于空中,朝理查德喊道:

  “理查德將軍助我!”

  理查德手中展開了一面軍旗,這是當年西部軍區的軍旗,亦是一件幾乎接近半神器的法器。

  軍旗上繪有紅藍白黃四色彩條,此刻在理查德信仰之力的催動下,白黃兩色大放光明,一道白芒一道黃芒從軍旗上投射而出,向著空中的水火結界激射而去。

  兩道光芒射出,理查德竟然身體一晃,拄緊手中軍旗才勉力站住,仿佛已經被掏空了所有力氣。

  而羅松溪此時,已經將自己的身體,投向水火結界中。

  祭祀長本源能量上的氣泡,每破裂一個,都會帶來巨大的能量沖擊,羅松溪離水火結界越近,受到的沖擊就越大。

  當他感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經快到極限的時候,他隨手將一件半神器拋了出去。

  當年在古德里安行省,當登徒子從維羅妮卡手里拿來的隔絕者之鏡。

  陪他從潛伏帝國一路至今的這件半神器,終于被他丟了出去。

  隔絕者之鏡在祭祀長本源能量的沖擊下轟然破碎,卻在羅松溪身周,形成一圈細小的空間亂流壁障,將沖擊向他的能量,導向不知名的空間之中。

  乘著這個時機,他一只手按住了水火結界,一只手接住理查德射出的一黃一白兩道光芒,體內懲戒之力的運轉開到極限,然后雙手一揉。

  水火結界消失不見,黃白光芒消失不見,剩下一道半透明的罩子,當頭向著祭祀長罩下。

  祭祀長對這半透明的罩子,上面散發的氣息,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是將他們拘禁三百年之久的,熵之界!

  安東尼達斯、弗洛普、理查德,三名半神的全力施為,然后通過羅松溪的導引,終于還原出了赫爾普修斯當年的絕學,熵之界。

  一道能量幕簾垂下,刷,刷,刷,一根根能量針被刷散,能量落向戰爭各處,這座戰爭堡壘已經徹底淪為廢墟,而堡壘外黑暗生物的進攻部隊,也被不知道會從何處落下的能量沖擊,轟得七零八落。

  熵增之力,即是混亂之力,這本來就是可以令任何一名黑暗生物,感到絕望的力量。

  祭祀長于是終于露出了絕望的情緒,他剩余的本源能量,劇烈收縮,這是他要將所有本源能量,一齊爆開的先兆。

  然而本源能量收縮,就將他的軀體顯露了出來,幕簾一卷,將那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頑石,卷在了里面。

  幕簾一抖,里面的深淵祭司團三巨頭之一,黑暗生物目前戰力僅次于深淵大領主的祭祀長,如同之前的輪休四區,如同輪休四區里的鮑勃,以及無數為這場圍殺祭祀長所犧牲的地面生物一樣,什么都沒有剩下。

  形體與靈魂,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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