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德拉克在皇家侍衛處一眾侍衛的簇擁下,頂著禁衛軍的壓力,堅持向廷尉司的方向行進。
德拉克咬牙切齒地說,“她騙了我,她一直在騙我。她哪里是想扶我坐上那個位子,她就是想自己坐上那個位子。”
忠心耿耿的皇家侍衛大統領,拉住德拉克,“殿下,我們去找陛下把事情說清楚,為今只有陛下才能把她扳倒啊。”
“說清楚?怎么說清楚?”德拉克歇斯底里地喊道,“殺布里維夫的事情難道我們就沒有份?你以為把事情講清楚父王就會放過我?跟我沖,就算我無法取得父王的寬恕,我也要那個賤人在我面前求饒。”
他振臂朝一眾護衛高呼道,“朱莉·酒火禍亂王室,意圖篡奪王國政權,大家跟我一起平叛。”
他身邊的普通侍衛們,聽得群情激昂,只聽嘩啦啦一陣亂響,侍衛們紛紛大喊,“殿下瘋了”,“殿下想用裝瘋逃脫審判”…然后扔下武器,向禁衛軍投降。
德拉克身邊只剩下幾個知曉刺殺二王子內情的死忠,索林對禁衛軍總統領米爾豪斯說,“剩下的都是負隅頑抗的,我們動手吧。”
米爾豪斯大統領默然點頭,于是德拉克和他的死忠們,便被淹沒在禁衛軍的人潮中。
這場鬧劇般的叛亂持續時間很短,以至于消息傳到托尼·希捷手里,只是簡短的一句話:
“矮人禁衛軍奉命抓捕刺殺布里維夫主犯,德拉克拒捕后發動叛亂,遭禁衛軍鎮壓,叛亂主犯,無人生還。”
托尼·希捷將紙條遞到羅松溪手里,朝他無奈地攤攤手,“主犯死了,這下你和林小曼這個從犯的罪名,怕是洗不脫了。”
羅松溪說,“主犯不是德拉克,是朱莉·酒火。”
“話說你們真是碰巧那晚在二王子府上,然后看到了朱莉·酒火謀殺親夫?”托尼·希捷搖搖頭道“唉,我都覺得不信,你說矮人們怎么會信?”
兩天后,一輛廷尉司的馬車把林小曼送到了聯安委駐酒火城正式的辦公室里,托尼·希捷代表聯安委簽署了接手兩人的文件。
矮人王廷進行了官宣,王國近日將舉行立儲典禮,老國王燃須·酒火擬冊立他的孫子、布里維夫與朱莉的兒子詹姆·酒火為王位的下一任繼承人。
而布里維夫一案,鑒于主犯已經伏誅,矮人老國王無意于對這起令他失去兩個兒子的案件再進行深究,已同意將涉案的兩名從犯交還給聯邦。
矮人取消了羅松溪與林小曼探索史前遺跡的資格,并要求聯邦嚴格依照法律法規對兩人進行處置。
“好了,沒事了。雖然沒法去史前遺跡,但畢竟平安歸來,聯邦能為你們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回去之后記得對聯安委為你們的服務做出評價哦。”
托尼·希捷吹了聲口哨,一聲輕松地出去了。羅松溪和林小曼都平安歸來,他的任務送是圓滿完成了。
送林小曼回來的廷尉司執事,給羅松溪遞了封信,是朱莉·酒火寫給他的:
“看在神圣之錘兄弟的面子上,把你的小女朋友還給你。快點給我滾回聯邦去,別再搞事情,否則馬格尼也保不了你。”
羅松溪把紙捏成一團,手心噴出一股紅光,將紙燒干凈,長長地吐了口氣,輕輕撫著林小曼的發尾說,“對,沒事了,平安就好。”
整座酒火城,鏟掉了半城積雪。無數花車圍繞著王宮一圈接一圈的巡游,白日的焰火如同天空的背景一樣不停地升起,高度烈酒的酒香時時刻刻地在空氣里飄溢。
所有酒火城的矮人,都沉浸在節日的狂歡中。因為今天是矮人王國繼承人冊封的大日子。
按照矮人的傳統,冊封繼承人,就代表著老王對新王的認同,冊封儀式即意味著拉開了王位傳承的序幕。
冊封儀式后,將有三年的過渡期,王位繼承人將在這三年里,與老國王一起執掌矮人帝國。
而三年之后,老國王即告退位,新國王將正式獨立登上矮人的泰坦王座。
而找燃須·酒火的身體狀況,恐怕都撐不了三年。矮人們猜測的是,燃須到底會在半年還是一年后,就把王位正式交給新王,或者說是交給攝政女王,“王室之花”朱莉·酒火。
有一個既賢良又美麗的新領導人,還真是讓人心懷期待啊。
時間接近正午,王宮的大門倏然打開。皇家儀仗隊吹起了悠長的號角,禁衛軍穿著盛裝重鎧在王宮的廣場上列成整齊的方陣。在太陽的照耀下,冊封儀式即將正式開始。
矮人們相信正午是一天當中最神圣的時光,因為他們相信矮人的祖先,泰坦巨人,正是在正午沐太陽的光華而生,在茫茫的雪原中建立起對抗野蠻的文明。
朱莉·酒火一襲盛裝走出王宮,百褶的長裙里撐著細密的籠架,繁復的蕾絲花邊綴飾領子和袖口,令她嬌小的身材顯得尤為嬌俏迷人。
小王孫詹姆·酒火剛剛學會走路,穿著一身微縮版的禮服,由皇家仆從牽著走在朱莉的身旁。
小矮人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對如此盛大的場面充滿著好奇。朱莉看看小詹姆,眼中流露出慈愛的光芒,令她看起來更加容光煥發。
禮炮響起二十一響,老國王燃須·酒火手持代表王權的權杖,正式出現在王宮廣場最深處的高臺。全場安靜下來,禮官開始誦讀冊立的詔書,朱莉在正午的陽光中漸漸昂起了頭。
十二年的等待,十二年的曲意逢迎,在這一刻,即將結下完美的果實。即使以矮人相比人類悠長許多的壽命而言,十二年仍然不是一段很短的時光。
小詹姆已經在皇家仆從的引導下,從燃須手里接過比他人還高權杖,正站在老國王的身邊,一臉懵懂地接受他人生的第一次朝拜。
接下來就要輪到她出場,站到臺上,戴上那頂她夢寐以求的攝政王冠。
夢寐以求,并不是她渴望那頂王冠帶來的權力與地位。
再高的權力與地位,她以前也曾擁有過。
夢寐以求,是因為她終于能擺脫這十二年來,令人作嘔的生活。
她將開始一場全新的人生,她將以這頂攝政王冠為籌碼,開始一場更大的角逐。即便強大如她,眼角也微微有了濕潤。
然而就在她心神震蕩的時候,一道身影出現在王宮的宮墻。
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如果笑起來嘴角還會有兩個酒窩,這種面相的人,一般都是好脾氣、很溫順的小男人。選來做男朋友的話,可能還會撒嬌,還會有些粘人。
這張臉上,唯獨一對如同元素黑鉆般深邃漆黑的眼睛,深藏著一份難以察覺的執拗。
羅松溪來了,迎著正午的陽光,站在高高的宮墻上。
本來就是來幫萊昂納多送個信,卻不小心卷入矮人王國血腥的王位爭奪戰中。
他被朱莉·酒火用碾壓的手段制服,他和林小曼,從特訓學校的聯邦驕子,史前遺跡的探索代表,被打成了卑劣的行兇者。
而真正的主犯,此時正站在高臺之上,馬上就要被加冕成為女王。
也許所有人都會勸他暫時妥協,即使沒有真的行兇,也應該先回聯邦去,他有很多后招可以用。
比如可以尋求斯圖加特家族的幫助,幫他消除這件事情的負面影響。然后回到學校去,找馬格尼教授幫他出頭。
朱莉·酒火料定了他會這樣妥協,因為這是講現實、講利益、講規矩的聯邦一貫的操作。但那個時候,她已經是整個矮人王國的女王了,背靠帝國靖海軍強大的支持,她還會怕誰?
但她想錯了,那個娃娃臉的年輕人,看上去脾氣很好的年輕人,完全沒有妥協的意思。
他不愿意陷害他們的兇手加冕成為女王,他不愿意幫她背黑鍋,更不愿意林小曼幫她背鍋。
聯邦有一句名言,叫做“正義永遠不會缺席,只是經常遲到”。但從心里面,羅松溪可能從來沒認同過這句話。
在他眼里,遲到的正義已經不是正義,而是補償。
所以面對殺他父母妹妹的仇人,他沒有坐等遲到的正義。面對馬匪圍攻塔爾塔鎮,他沒有掉頭就走,然后等待遲到的正義。
這一次,他同樣不愿朱莉·酒火戴上王冠之后,再由別人來幫他討回一個正義。
所有人都被他的娃娃臉騙了,其實他是一根刺,是這個講現實、講利益、講規矩的聯邦里的一朵奇葩。
他沒有知會林小曼,沒有知會托尼·希捷,沒有知會任何人。
他獨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宮墻上,看了朱莉·酒火一眼,然后縱身一躍,朝著矮人國王所在的高臺,翩然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