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紅妝素裹盼春日
自澶州城捷報傳回，隨之一起傳遍天下的還有張環射殺遼軍主將蕭撻凜的傳聞。這時代缺乏英雄，缺乏讓人茶余飯后愜意暢談的英雄，更缺乏能激起大宋子民驕傲自豪的英雄。于是，張環自然而然就成為了那個英雄，流傳于茶館酒肆和說書人之口。
西京洛陽城內，康府內外早已張燈結彩，粉飾一新，雖不是節日，卻尤勝節日之時。康府正門前，兩只大紅燈籠高懸檐上，便連門前的大石獅子都戴上了紅花。
康府正門兩側，各侍立兩名青衣健仆，滿臉堆笑，雙眼灼灼注視著門前過往行人，像是在專程等待著何人。
康府正堂，康繼彬捧起手中茶盞輕啜了一口，腦中不知想到何等妙事竟不知不覺笑出聲來。屋外侍候的小廝向著身旁同伴輕聲笑道：“你看老爺又在無故發笑，想來又是想到姑爺登門提親的情景！”
后院，小姐閨房，康思華呆坐于桌前，眼望著院中的桃花開得正艷。她肌膚勝雪，腮若桃紅，玉面含春，朱唇微啟，綻放出一抹明艷的笑容，院中鮮花瞬時黯然失色。就連身后的丫鬟玲兒都看得呆了，笑著打趣道：“小姐，你這真是太美了，簡直是人比花嬌，我見猶憐！”
“噗嗤......你說，我穿成這樣他會喜歡么？”思華小姐噗嗤一笑，臉上飛起一團紅云，更添了幾分光彩。她站起身來，輕輕旋轉一周，對著身側的丫鬟玲兒嬌聲問道。
“咯咯咯......”小姐，你穿上這件大紅的嫁衣便像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塵，哪怕是一塊頑石也得開竅，更何況是張公子？
“去，就你嘴甜，我看是你這小妮子思春啦，啥時候便找個小郎君把你給嫁出去！”康思華伸出纖纖玉指在玲兒額頭上輕點了一下，笑著說道。
“哈哈哈......我看是小姐有了如意郎君便嫌玲兒礙事。我倒是愿嫁，可是哪里又能再找到一個張公子這樣的蓋世豪杰？”那玲兒向外輕輕奔去，遠遠傳來一道銀鈴般的笑聲。
“哎......這狠心的人兒，卻不知何時才能到來？”思華小姐輕移蓮步走到閨房前，身倚房門，眼望天際，輕聲嘆道。
西京城外，一名青衣少年身騎白馬，向著城內疾馳而去。這少年約雙十年華，身材頎長，面容有些微黝黑。他一張黑臉上劍眉輕挑，雙目如電，既帶著一抹期盼，又懷著一絲忐忑。這名少年自然便是離家南下的張環。
不過片刻，張環便在康府門前勒下馬頭。他尚未來得及通名報姓便見幾名青衣健仆不知何時早已圍了過來，對著他不住鞠躬作揖。
一眾奴仆初時尚且不是十分確定，待看到他背上標志性的銀霜劍和黑匣子時紛紛口稱姑爺，牽馬的牽馬，開門的開門，通稟的通稟一路簇擁著他向著府內行去。
張環一臉茫茫然穿過康府正門，向內行去，心底不禁感嘆與初次造訪時天差地別之待遇。
他向府內行出不遠，便見前方匆匆忙忙行來一位中年文士，隔著老遠便高聲叫到：“賢侄快請正堂奉茶，我家思華每日于家中苦等，賢侄可總算是到啦！”
張環定睛一看，原來是未來的泰山大人，并不敢怠慢，趕緊上前見禮后跟隨康繼彬向著正堂行去。二人分賓主坐定，丫鬟剛奉上香茗，堂外便響起一聲聲急促的腳步聲。
隨著房門嘎吱一聲開啟，和煦的朝霞探入室內，霞光中一道倩影帶起絲絲香風，娉娉婷婷向著張環走了進來。張環站起身來，雙眼癡癡望著迎面走來的人兒。兩人四目相對，一點點靠近，眼中已容不下他物。
“張郎，你這狠心的郎君，一連許久也沒個音訊，害得奴家擔心了許久，終于舍得來看奴家了！”康思華玉手緊握張環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手，滿臉的幽怨之色，淺笑著說道。
張環伸手捧起她宜嗔宜喜的笑臉，輕笑著說道：“軍中多有不便，直到入了大名府才得暇報了一個平安，累思華擔心啦！”
大堂之內，康繼彬見女兒思華正與張環互訴衷腸，你儂我儂，眼里哪里還有他這個爹爹。他輕嘆了一聲，輕手輕腳推開房門，溜了出去。
他抬頭一看，卻是吃驚不小，屋外竟早已不知聚集了多少人。一堆丫鬟仆役聚集在康夫人與老夫人身前，翹首以盼，都想一睹這新姑爺的風采。也不知可真如那說書人講的那般身高丈余，三頭六臂！
堂內，倆人相互依偎，互訴相思之苦。張環目光下移，突然見到康思華一襲紅衣，鳳冠霞帔，看著比往日里多了幾分嬌媚與熱情，癡癡問道：“思華這身裝扮真美，是特意為了披上的嫁衣么？”
“嗯”康思華輕嗯了一聲，突然醒悟自己驟然聽到張環到訪，竟然連嫁衣都未來得及換下，便奔了出來。此刻聽張環提起，粉面羞得緋紅，含羞帶怯瞄了張環一眼，輕掩玉面直奔閨房而去。
屋外傳來一陣莞爾輕笑，康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滿面笑容走了進去。康繼彬與康夫人亦步亦趨跟隨在老夫人身側，一起走進了大堂之內。一群丫鬟奴仆透過門縫偷望了幾眼，一起躲到外面去控訴起了說書人的誑言。
張環趕緊起身拜見后眾人重新坐定。康老夫人笑著說道：“張公子真是信人，上次一別與我家思華定下五年之約，如今不過短短兩載不到，便已經名揚天下，更是被當今陛下封為逍遙侯。”
她停頓片刻繼續說道：“不知公子家中長輩可曾在世，何時上門提親？公子剛才也看到啦，備好的嫁衣，思華已不知為你披上了多少回，你可忍心讓她每日獨守空閨，翹首以盼？”
張環面上一肅，眼底浮起絲絲柔情，對著身前的康老夫人躬身拜下，沉聲說道：“晚輩家中并無長輩在世，一應安排全憑老夫人做主！”
康老夫人笑著說道：“既如此，此事宜早不宜晚，便由老身替你二人做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