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歡盟澶州城
遼軍陣前失了主將，士氣低落，已無再戰之心。而大宋君臣亦恐遼軍趁黃河結冰，揮軍南下，進逼汴梁，危及社稷。雖以宰相寇準為主的主戰派期望趁機擴大優勢，并順勢收回燕云十六州。最終因真宗怯戰，派出曹利用與遼軍議和。
十二月七日，遼宋兩國經歷多輪談判，決定簽訂盟約，互換誓書，稱為澶淵會盟。
澶淵會盟約定遼宋為兄弟之國，真宗為兄，遼圣宗年幼為弟。北宋與遼國以白溝河為分界線，各自撤兵，如有盜賊逃犯越界，不得藏匿。遼宋兩國從此不得在邊界筑城，大宋每年向遼國提供歲幣白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遼宋兩國在邊界設置榷場，以方便兩國貿易往來，加強民間交流。
會盟結束，真宗陛下龍顏大悅，對一應功臣論功行賞。澶淵之盟首功之臣當推宰相寇準與威虎軍風字營指揮使張環。宰相寇準一力主張御駕親征，最終促成澶淵之盟，因已位極人臣，故而封爵萊國公。張環年少有為，射殺遼軍主將，真宗敕封其為威虎軍都虞候，逍遙侯。
澶淵之盟的消息如插上翅膀飛向大江南北。燕云十六州的漢民皆珠淚滿面，眼望南方，扼腕嘆息之余內心卻是失落無比，又不知何時才能盼到王師北上？
遼兵早已盡數退回遼境，并不曾如往日那般打草谷，括銀錢。祁州城外，滿山躲避戰亂的村民又扶老攜幼排成長龍回到了村中。自從翠花嬸進城偶然聽到城西李秀才為大家念誦的朝廷安民告示之后，小小的張村便如滾油中滴入了水滴，徹底沸騰了起來。
翠花嬸滿臉的喜色，見人便笑著說道：“你們聽說沒有，我們張村的環哥兒，這次可是立了首功，射死了一個遼國的大官，還被皇帝封了個什么逍遙侯！”
他一邊與人攀談，一邊繼續向著城外走去，見得城東的二丫，笑著說道：“喲喲喲，這不是我們二丫嗎？你看這水靈靈的模樣，嬸見了都稀罕！”
“可惜啦！嬸兒之前還想著給你和環哥兒牽個線，說個媒。哪知環哥兒這一去便立了大功，還被封了侯，以后可就是大官咯，也不知還回不回來，這媒也就說不得咯！”翠花嬸眼望著正在田壟上采摘桑葉的二妞不無遺憾地打趣道。
那二妞十五六歲，正是懷春之時，聞言面上浮起一抹黯然之色，掩面直奔屋內而去。
這翠花嬸甚是健談，一路之上不停與人四處攀談，待慢慢走回張村，關于張環立功受賞的消息早已在四鄰八鄉散播開去。
古人云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祁州城外官道上，一名青衣少年，滿臉的風塵仆仆，跨坐于一匹白馬之上，奮力向著張村飛馳而去。
城外路人李二驚呼道：“那少年看著怎么像是圣上新封的逍遙侯張環？去年我曾在祁州城頭遠遠見過他一面。”
路人王五笑著說道：“縣太爺出行你見過吧？嘖嘖嘖......多大的排場！那逍遙侯官比縣太爺又大了多少，怎么能隨從都沒有幾名？想來定是你看差了吧？”
李二也覺得頗有些道理，點了點頭，沒有繼續爭辯。
“吁......”奔行片刻，張環勒住馬停于自家庭院之外。
他伸手輕觸了觸院門，院門之上竟無半點灰塵。院門兩側不知何時竟然被貼上了一幅嶄新的對聯，院門上方也高懸著一對鮮紅的燈籠，看去頗有幾分喜慶。
他嘎吱一聲推開院門，入眼處本該是齊腰的野草竟然被清理得一干二凈。就連院子中央的那棵每年落滿枯葉的大樹似乎也被人精心修整了一番。樹下的落葉不見了，就連樹上的枯枝也被清理一空，顯得生機盎然。
張環將白馬拴于樹上，正欲向著屋內邁去，突然聽得屋外傳來一聲聲喧鬧聲。他推門出去，見屋外不知何時站滿了村民，他們手中提雞蛋的提雞蛋，抱老母雞的抱老母雞，抱瓜果的抱著瓜果，望著推門而出的張環滿臉堆笑。
張環先是一驚，隨即心底升起一絲感激，彎腰一禮道：“環多日未曾歸家，這庭院想來定是諸位嬸子，姐姐們幫忙打理的吧？”
翠花嬸跨前一步笑著說道：“這些小事，算得什么！我們突然聽到馬嘶，便猜想是環哥兒回來啦。你這屋內久無人居住，大家便帶了些瓜果蔬菜過來，順道看一看我們張村的大英雄！”
他停頓片刻繼續說道：“環哥兒，聽說你在澶州城立了大功，還被皇帝封了侯，這可是為我們張村老小長了臉！說是皇帝與遼國還簽了個什么盟約，從此以后便再也不必打仗啦，遼兵不會每年南下了，可當真？”
張環眼望著村民們一張張笑臉，略有些遺憾地說道：“是啊，從此遼宋便為兄弟之國，遼兵再也不會縱兵南下啦！大家以后都不用再躲到深山里去咯！”
“環哥兒，聽說是你射死了遼人的主將，這仗才沒能打得起來，也才有了后面的澶淵之盟，我們才終于可以不用擔驚受怕的過日子啦！嬸要謝謝你呀！娃快來跪下，給環哥兒磕頭！”翠花嬸望著張環的臉龐，不由自主想起遼兵年年南下打草谷，括銀錢的苦難日子，臉上掛滿了淚痕，拉著孩子跪到了張環的身前。
庭院中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大家雖然都是在哭，淌滿淚水的臉上卻又掛滿了笑容。她們就像是在祭奠那往日里的苦難，終于迎來了苦盡甘來的一刻。
張環也有些動情，對著院中眾人說道：“大家快快請起！環乃披甲之士，保家衛國，奮勇殺敵乃我本分，當不得大家如此厚禮！多年來，遼人南下殺我父母，掠我財貨。我河北諸州受害尤甚，以致村中處處孤墳！然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大家各自歸家去罷！”
夕陽西下，村民們紛紛四散離去。屋旁孤墳前，張環緩緩跪倒，他一邊清理著墳頭的荒草，一邊將葫蘆中白酒緩緩傾倒而下。如血的殘陽灑下一抹余暉，將他影子拉得老長。
他輕聲嘀咕道：“既已無戰事，是該去見思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