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尾聲的余波【十七】
行嗎姐姐？
妹妹你都這么熱情地拿著拍子跑進賽場了，怎么讓別人拒絕呢。
“謝謝。”
陳璇向來不喜歡把自己的球拍借給陌生人使用，所以她也一直盡量避免使用陌生人遞來的球拍。
擦了擦手上的汗，小米老師微笑著從女孩手里接過球拍。
拍柄上纏著粉色手膠，非常少女，很符合此刻女孩的開心笑容。
“姐姐加油！”
成功獻出自己的戰拍！女孩開心跑下場。
99pro應該是綠廠前年出的新拍子，陳璇這兩年雖然不太關注三大廠的羽球裝備更迭，但是只聽99這兩個數字，她也能想到這是一把什么拍子。
作為曾經一度被世界選手們所鐘愛的天斧99，就算99pro不是99的升級版，那它的主色調也不會是平衡防守。
抬手空揮幾拍，不出陳璇所料，略重的拍頭借力感無疑證明這是一把進攻拍，但同時還給她帶來了一些速度拍的連貫感。
應該是把不錯的球拍，陳璇心里想著，接著通體檢查了一遍拍子的中桿和拍框。
從手膠的干凈程度和拍子表面的涂裝漆水來看女孩平時應該是很愛護這只拍子，當然也可能是女孩大概率根本打不動這支28磅的99pro導致拍子一直處于閑置所以顯得干凈。
但無論如何她也得檢查一下，她相信女孩沒有什么壞心思。
可萬一拍子上有女孩沒有注意到的暗傷，或是這是一只修復過的拍子只是女孩不知道，一會她打起來把拍子打斷了，那就說不清了。
線斷了她可以現場給女孩再拉一根，可拍子斷了怎么說。
一番檢查過后，陳璇放下心，拍子沒問題。
“姐姐你放心打就行啦！漆水什么的無所謂！”
就在這時場邊響起女孩的聲音。
原來女孩以為陳璇檢查拍子是顧忌拍子上的漆水太新。
對于一些愛拍人士來說，拍子掉一點點漆水就算是大瑕疵了。
可愛的小姑娘，陳璇再次揮拍回以感謝的微笑。
“先來兩拍試試手感！”
方永波喊話間便將發來一個高球，陳璇腳下回到以一拍高遠球回擊。
“崩！”
這就是28磅線的聲音嗎？還是說這拍子有什么玄機？
李安不確定為什么陳璇換拍之后的擊球聲變得更大了，剛才聽旁邊人說這支什么99pro都快賣到兩千了，但無論因為什么，這聲音聽起來都太刺激了。
好猛的小米老師！
換了拍子的陳璇也能明顯感到更好借力了，確實是只好拍子，連貫帶動身體向前能更好地讓她在后場進攻之后上網，就是驅動起來需要相當的上手門檻。
28磅的線也讓她終于不用再收著力，但310的平衡點也加劇了她的體力流失。
“噹！”
又是一記壓底線的快速高球飛來，方永波見來球興奮撤步架主動迎擊！
的確，站在陳璇對面，方永波是最能感受到陳璇換拍之后擊球變化的。
最明顯的便是球的飛行速度變快了。
他同樣地被壓底線，他需要更加提前準備迎球。
這哪怕是零點幾秒的差別，就足以讓他手忙腳亂了。
但即便手忙腳亂他也高興。
陳璇要換拍子的時候他就非常高興，因為他知道他那支拍子對陳璇有限制。
最后的輸贏無所謂，他只想痛痛快快地打一場，他會盡全力爭取勝利，同時他也希望陳璇能拿著趁手的球拍發揮出全部實力與他對打這一場 現在感受到陳璇換拍之后的威力，老方怎么能不更加興奮。
可以說換了球拍的陳璇讓他徹底認識到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
所以老方高興。
老方這輩子就喜歡挑戰不可能的事情。
在老方的字典里也沒有什么不可能。
不然留學的時候他也不會被恩師萊納看到。
當年老方連莫四零的總譜都沒有摸過，就敢主動舉手他能指揮這部作品。
因為是第一個舉手的學生，萊納大概也是感受到了這個平頭小子目光里的自信光芒，便把這個不大不小的使命交給了方永波。
兩天的時間準備一首四樂章的莫扎特交響作品，還是大名鼎鼎的四十號。
沒有人知道方永波是怎么度過的這四十八小時，所有人只記得兩天后那個站在指揮臺上用輕盈身姿征服全場的華國青年。
自此之后方永波算是按下他在國外發展的版圖開關。
后來老萊納得知當年的真相直呼方永波簡直就是個恐怖分子。
恐怖不恐怖的，方永波不知道，但要讓他選擇放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哪怕明知此刻陳璇換拍之后變得更加強大，那他也要和陳璇再搏上一搏！
冷靜地思考片刻后，他揚聲問道：“繼續吧！？”
陳璇抬手：“繼續！”
對陣雙方相互確定，第三局比賽繼續。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領先五個球的方永波率先走到發球區域。
已經五比一領先了，波哥要怎么發這個球呢？李安心里琢磨著，他也算是大概看明白了方永波打陳璇正手轉身的套路。
并且針對陳璇的反制方永波后面好像又找到了新的應對方法，就像剛才那幾個球，陳璇的暴力抽壓反倒變成了陳璇丟分的原因。
就在這時，隨著方永波一拍后場高球，李安馬上知道了方永波是還要繼續剛才的套路。
所有目光跟著羽球落到了陳璇后場，這次陳璇會怎么接呢？會打直線還是斜線？近網還是遠網？
迅速回位的方永波也緊緊盯著陳璇的腳下。
他已經領先五分了，如果還能在這里繼續抓到陳璇哪怕一分，那他也是大賺。
他要搏的就是接下來的每一分。
原計劃不變，八分之后他就開沖擇機打亂陳璇的節奏。
陳璇在上一局各種強攻不是沒有體力損耗，他也看到了陳璇氣喘吁吁的模樣。
如果能在他的中后分段再將陳璇的節奏打亂，哪怕雙方變為交替得分，他也有勝算。
如果比分能按照他的設想來到十四比九，最后他要做的就是用五分換一分，只要換到，他就贏了。
經過開球前的冷靜思考，這應該是他想獲勝的唯一渠道。
一切的一切，就看這一球陳璇怎么應對！
眼見球已飛過陳璇正手后半場，緊接著從空向下快速墜去。
站在陳璇底線附近的圍觀者心道好球啊，這球直接壓到后場底線，比前幾個球的威脅還要大。
看來這姑娘還是得抽壓回去。
就連方永波也見陳璇的側身啟動步都認為陳璇會繼續選擇抽壓，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選擇讓重心前壓，以防丟掉重心。
而當他看到陳璇伸出確定步踩下那一刻，他才啟動將整個人的重心左移準備抓遠網分推底線。
劇本到這里幾乎和上一個球完全一樣，可就在下一瞬，陳璇的下一個動作讓方永波的臉色猛地一凝，而此刻他的腳下因為重心丟失已來不及再做調整。
眾人只見陳璇右腳忽然加速一墊，整個右腳已經踩在了底線之外，接著整個人原地忽然一挺，蹬的一聲直接起跳！
這個角度是要強攻斜線！？這姑娘居然要底線起跳強攻斜線！？
“崩。”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大家還在想這一拍怎么能強攻的時候，陳璇已經揮拍落地！
好球啊！
方永波就這么看著球慢悠悠地從他左側飛過落下，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做出。
他已經全力做出防守準備了，可最后被陳璇的動作迷惑，他也以為陳璇要殺斜線，可當他想要防守斜線的時候重心已經沒有了。
而最后當陳璇把球打過來的時候他才知道陳璇用了假動作，陳璇根本就沒有要殺斜線，只是一拍沒有太大力道地殺直線。
只是他重心連續被騙，所以即便最后看到球是往他的直線飛來，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球落在自己的身后。
太漂亮了。
一片叫好聲中，方永波轉身將球地上的球挑起打回陳璇半場。
“好球啊小陳。”
陳璇笑著伸拍將飛來的球接住，大聲回應：“波哥放水了。”
“我可沒有！再來！”方永波大笑著再做接球預備動作，隨之心中的計劃再變——
接下來能贏一分就贏一分，他原以為自己雖能力不如陳璇，但在經驗上能與陳璇周旋一二，現在來看陳璇前兩局都讓著他了。
如果陳璇一開始就全力以赴和他打，根本沒有第三局的事。
不過他能理解，就是有點不痛快。
但是很快他心中的那點不痛快就消失不見了。
因為他感受到陳璇的進攻變得更加迅猛。
“再來！”
隨著陳璇再次一個貼邊線發球，方永波防守不當回球不到位被陳璇抓了網前。
“好球！再來！”
就這么打小陳！球場上沒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一拍我一拍，方永波在陳璇的各種進攻下幾乎災難招架，連連丟分。
比分很快都來到13比7，陳璇領先。
還有兩球比賽就結束，場外李安心嘆這也沒辦法，兩個人的差距還是有點大，他估計陳璇也是沒辦法了，再故意讓球就顯得太過明顯。
不過至少老方還是贏了一個一局，就算最后輸了也不會太沒面子。
“老師，師娘要贏了嗎？”
“嗯，你方伯伯還有兩個球記輸了。”
師生二人正說著，小米老師一改反手發球的節奏，手腕一頓持球手微微一上揚，“崩”的一聲球竟直接朝著方永波的后場快速飛去！
“偷后場？！”
這一幕讓現場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姑娘這就有點“不講武德”了啊。
人對面的老哥哥明顯就打不過你，現在體力也明顯跟不上了，但還是每球必爭必搶，明知贏不了你人家也不放棄，你就光明正大地再贏兩分不就行了嗎。
何苦用得上偷后場這種戰術。
偷后場，顧名思義，趁對手準備不足或位置不佳時，發球方突然改變發球節奏將球打到對方場地的最遠端。
多出現于勢均力敵的對抗中，一方難以打破局面時采用。
主打一個出其不意，是一種投機取巧的行為，雖然不犯規，但在球場上被所有人不齒。
說時遲那時快，方永波直接后撤一步單挑微微一跳揮拍攔截將球殺出一拍直線得分！
“好球！”
現場畫風也隨之一變，眾人紛紛為老方叫好！
陳璇對此也只能無奈一笑伸出大拇指，十年不偷一次后場的小米老師就這么一拍還被秀了。
她也是有些打不動了，想趕緊拿到賽點將結束比賽。
只是他的對手是方永波，野球出身的老方什么樣的偷后場選手沒見過，都是球場老油子，再被動的局面也得防一手對方的偷后場。
就這么陰錯陽差的一個球，老方的氣勢一瞬又打回來了。
“好球！”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樣，老方先是抓了陳璇一一拍反手過渡直接得分。
“再來！”
隨后又在中路抽檔中壓制陳璇分球得分。
“老哥加油啊！”
緊接著又是一拍網前的假放真推騙掉陳璇的重心再次得分。
一口氣打出一波40的小高潮，將比分拉至13比11，周圍叫好聲此起彼伏！
可遺憾的是老方最后的分數還是定格在了11，陳璇一拍正手輕吊近網拿到賽點后，最后以一拍帥氣的后場起跳暴力殺邊拿下了整局比賽！
“好球好球。”
大汗淋漓的老方同志也像是解脫了一般，整個人終于泄了氣，痛快痛快！
陳璇這邊也是雙手扶膝喘著粗氣，可以說最后一個球全憑心中一口氣支撐，現在給她一百塊錢她都不愿意再跳一下、
太長時間沒有進行如此高強度的對抗了，小米老師也是強弩之末。
比賽結束，圍觀人群也大呼著過癮離去，對于一群業余球友，這樣能有來有回帶著戰術套路的對抗實在不常見。
李安剛拿著手機和水準備進場，就見老方和陳璇走到各自的網前來了個擊掌。
方永波依然忍不住贊嘆：“太厲害了，這么厲害的女同志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陳璇擦汗笑道：“您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
方永波一愣，跟著笑道：“哦？你要這么說我可就這么信了。”
陳璇點頭認真道：“正手后場是我的強項，如果您換個思路打我反手一直抓我反手過渡，最后還真說不定，我已經有點跑不動了，只是您后面一直還在喂我正手后場，所以給我節省了很多體力用來進攻。”
方永波微微一回味，再看陳璇真誠的目光，“謝謝，好久沒有這么痛快地打過球了。”
“我也是。”陳璇開心道，“您回去有空咱們再打，我感覺我已經找到您弱點了，下次我就知道怎么針對您了。”
“好！好！好！”方永波的嘴角都要咧上天了，這兩口子一個比一個對他胃口。
片刻后抱怨道，“你說你要是能早點回來多好，以后我就不愁沒人一起打球了，我給你個任務，最近趕緊給我鍛煉鍛煉他！”
聽到這里李安笑著走上來，拿著鏡頭對向網前二人：“琳琳。”
二人一起望來，只見屏幕里小車的笑臉！
“師娘好！”
“方伯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