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兩片羊肉
暫別海濤張淼，徐麗拎著東西先上了樓。
給她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小虎，她都沒敲門呢。
李安讓王小虎下樓扔垃圾透透氣，王小虎也沒想到一開門門外站著老媽。
「媽。」
王小虎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可還是被徐麗看出情緒不對。
「快去吧。」
徐麗也沒多問，示意兒子趕緊去扔垃圾，隨后進了門。
客廳里依舊熱鬧一片，幾孩上來問好。
徐麗和孩子們聊了兩句，又和老湯打了聲招呼，得知李安車琳在廚房忙，她便脫下呢子外套準備去廚房幫忙。
此時小車已將今晚要吃的所有綠葉菜洗好。
「老師我還干什么？」
李安轉頭望來，在小車臉上停了停，片刻笑了笑：「行了，你的活干完了，這里不需要你了，出去玩吧。」
小車點點頭，她正摘圍裙的時候徐麗的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
「徐阿姨好。」小車乖巧地打招呼。
「晚上好車琳。」徐麗笑著目光掃過小車身后，開玩笑道：「洗了這么多菜，你得要工資。」
小車還沒來得及回答，李安搶在前面：「發，必須得發。」
「不是我自己干的，徐阿姨，」小車解釋，「菠菜和小白菜都是王小虎洗的，他中午還摘了豆芽。」
徐麗心笑兔崽子在家怎么不給她幫忙呢，哎～
李安：「他們倆今天都干了不少活，琳琳你出去玩吧。」
「嗯。」
小車放下圍裙，徐麗讓開門口位置，小車出門的時候和徐麗呲了下牙。
「徐姐你別沾手，馬上就好了。」
李安說著徐麗已經來到水池打開水龍頭，「人多快，孩子們也餓了，剛才在樓下碰到張淼和海濤了，他倆一起過來的。」
「他倆人呢？」李安回頭瞅了瞅。
徐麗：「買東西去了。」
李安：「嗐。」
徐麗：「盤子在哪？」
李安：「左手下面的柜子。」
徐麗蹲下抱出一摞盤子，「張淼的事你怎么考慮的，讓她也去學習一下？」
李安：「是，要是條件允許我都想讓他們幾個管樂老師都去聽一聽，有些理念上的東西咱們這邊還是落后不少，明年樂團任務很重，讓他們武裝一下也是為了更好地發展管樂團。」
徐麗思索片刻，「要不咱們和學校商量一下，如果以學校的名義讓他們去，讓學校替咱們承擔一部分費用，他們自己再掏點？」
李安聞聲眼前一亮，是啊，這事可以研究一下，幾場演出都那么成功，按理來說學校這次應該給贊助一下。
「行，我這兩天和劉振聯系一下。」
徐麗：「不用，你忙你的，我來協調這件事。」
李安：「用不用先問問他們幾個？」
徐麗：「你不用管了。」
就在這時。
「老師！」
「徐阿姨！」
二人回頭，門口兩顆小腦袋一上一下貼在門上。
小北：「老師還要多久呀！」
阿劉：「馬可說他獨肚子都餓癟了！」
緊接著客廳馬上傳來馬可的聲音，「老師我沒說！！」
李安：「再等會兒，馬上了。」
徐麗：「我放在茶幾上的袋子里面有鹵煮，你們先去墊墊。」
收到指令的饑餓小隊正準備撤退，「你倆把這幾盤菜端過去 李安：「小心點。」
小北過來端菜不忘瞅了眼案板，「哇，好多肉肉。」
李安笑：「一會使勁吃。」
阿劉也來湊了眼熱鬧，看到了滿眼幸福。
兩個孩子端著盤子剛出門，就聽阿劉大喊今天要幸福了！
孩子就是孩子，有好處的就是幸福。
沒過五秒，馬可也伸來頭，有些不好意思問道：「老師，好像沒看見白蘿卜。」
「忘了忘了，」李安忙讓徐麗從袋子里找出白蘿卜，馬可看到白蘿卜一笑溜掉。
一般人吃火鍋愛涮肉吃，馬可就喜歡涮白蘿卜，最好是煮到軟爛的那種，入口即化。
隨著馬可離去，廚房再次安靜下來。
「他今天挨訓了？」徐麗削著白蘿卜說。
李安放下刀將第四份肉裝盤，「沒挨訓，他今天表現不錯。」
一頓，「嗐，小孩之間的事。」
李安剛把事情的始末講完，這時小車又來到廚房。
「老師，還差兩把凳子，我去隔壁找林爺爺借兩把吧？」
「順便去冰箱里拿兩根香腸裝盤送過去。」
小車離去后，徐麗：「晚上回去我說他。」
李安：「別說了，今天這事不能怪小虎，小虎也道歉了，等你們走了我問問車琳，這孩子心里愛藏事，我估計也沒什么事。」
徐麗搖頭，「我不批評他，他的問題不在這，你放心吧，我去做鍋。」
李安本想問問問題在哪：「底料在冰箱上面，先用那塊大的。」
樓下王小虎扔完垃圾沒有第一時間上樓。
海濤和張淼買完東西來到樓下正好看到獨自徘徊的王小虎。
「鄭老師好，張老師好。」
張淼：「hello小虎。」
「不用接，我認識路，」海濤以為王小虎是被派下來接他和張淼的，「走走，快上去。」
結果王小虎一愣，「鄭老師。我是下來扔垃圾的。」
咳咳，這孩子這么實誠呢？
海濤差點翻了個白眼，嘴里有些埋怨，「.還不趕緊帶路。」
王小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覺得鄭老師的口氣很好玩，一步上前拉開了單元門。
海濤先上了一個臺階，接著回頭對張淼說：「慢點，小心腳下的臺階。」
王小虎心笑這么亮的燈張老師還能看不見啊。
緊接著，「嗯吶。」
額，張老師的聲音又是怎么了？
兩個老師今天怎么了，都好奇怪的樣子。
見兩個老師走來，王小虎又提前跑去按電梯了。
電梯升到一樓連喘口氣的功夫都不需要，王小虎一出電梯就猛吸了一大口。
電梯門口小車和阿劉二人一人搬著一把凳子，他什么都來不及想，上去就要給車琳幫忙。
小車側開身說不用，然后熱情地與海濤張淼打了個招呼，阿劉跟著叫了兩聲老師好。
客廳入戶門是敞開的，樓道里也已經能聞到門內傳來的香辣鍋氣，一行人開開心心進了屋，失憶的只有最后關門的王小虎。
全員到齊，豐盛的菜式也已擺了滿滿一桌。
見老湯和海濤還在寒暄，李安圍裙一摘，「趕緊的吧。」
說著又看向小北，「小北你不是餓了嗎，趕緊坐下吧，不用介紹了，大家都認識張老師。」
眾人笑，大人笑，孩子也笑。
「我要和琳琳坐！」
「別急。」
李安讓老湯和張淼先坐，可二人說讓孩子們先坐。
孩子們又讓大人先坐。
嗐，這尊老愛幼的勁啊。
「好了好了，老師先坐，快老湯，你是遠道而來的客人。」
老湯無奈，「好好好。」
老湯坐下，海濤挨著老湯也坐下了，「徐姐你也快坐啊。」
徐麗隔著老湯在中間給李安留了個位置坐下，隨后張淼坐到了徐麗的右邊。
「你們五個快坐吧。」
「小北你挨著張老師坐，車琳坐你旁邊。」
小北開心坐下，小車跟著坐到小北旁邊。
李安還沒安排，阿劉直接貼著海濤坐下，馬可心領神會地又貼著阿劉坐下。
最后只剩一個位置，小車的右手，馬可的左手。
所有人看向傻愣愣的王小虎。
「你坐啊！」李安要氣笑了，以前無論去哪巴不得坐在車琳旁邊，現在倒好，給你機會你倒不敢坐了。
「額。」王小虎連忙坐下。
最后李安落座，現場安靜下來。
一圈人坐得滿滿當當，翻滾的紅油鍋底冒著陣陣白煙，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李安。
「咱開始唄。」李安環視一圈笑道。
老湯：「你不得說兩句。」
阿劉接話：「是滴是滴！」
李安嘴一撇，「不許接老師的話。」
阿劉吐了下舌頭。
海濤：「哥，咱現在下課時間。」
眾人笑。
李安：「下課也不能老師的話，今天沒什么主題，假期嘛，一起吃個飯，正好幾個孩子都在。」
「說說這一年就過去了，新的一年馬上就要到來，哎算了算了，真沒啥說的，都自己人說啥啊，新的一年大家順順利利，健健康康。」
「小北動筷子下肉！」
「收到！」
小北夾起兩片肉放到鍋里。
「這夠誰吃的，」李安起身將一盤子肉倒進鍋里，如此豪橫的舉動看得孩子們興奮得不得了。
「今天只有飲料沒有酒，純吃局，把肉都給我吃完，吃不完誰都別想走，開干，老湯趕緊動筷子，別拍了。」
老湯：「馬上馬上！」
哈哈哈哈——
歲尾年末，聚三五好友涮涮火鍋，實屬人生一大美事。
大家聊聊這一年的過往，把開心的和不開心的事兒都扔進鍋里，把它煮熟，也甭管它是誰的酸甜苦辣，一股子吃進自己嘴里咽下，明兒上個廁所，大家這一年也就算過去了。
尤其今天的飯局，它是美事x2，因為有兩伙好友。
大人們聊大人們的，孩子們聊孩子們的。
大家各聊各的，本該是互不相干，不過一開始大人們的聲音遠高于孩子們的聲音。
不是大人們的聲音大，是孩子們的聲音太小。
不過沒一會的工夫，其他孩子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唯獨王小虎的聲音還是有點小。
小車在這種場合向來笑多話少，即便今天笑容少了點，大家也不會覺得小車如何反常，可王小虎的反常幾乎就寫在他的一舉一動。
王小虎不只是發言次數少，動筷子的次數也少了，與之前那個話多能吃的王小虎完全不是一個人。
小北和馬可知道怎么回事，阿劉就更知道怎么回事了。
阿劉在心里為兄弟默哀一分鐘。
從吃飯開始到現在，車琳基本沒有和王小虎說過話。
可面對這么多美食，默 哀一分鐘已經是阿劉作為真兄弟的心意了。
「老師，還有蘸料嗎？」阿劉問。
小車起身：「我給你拿。」
吃肉。
吃肉，吃肉，每個人都在吃肉并對于西北的牛羊肉贊不絕口、
只有徐麗時刻著兒子的碟子，從開始到現在，兒子吃了六七片牛肉，但一片羊肉都沒有吃過。
隨之王小虎只吃火鍋里的涮羊肉這件事在她心里被她否決，兒子應該是只吃火鍋店里處理過的羊肉，或者說是只吃被叫作羊肉的調理肉。
馬可什么肉都吃，他也吃不出哪個是羊肉，哪個是牛肉，反正哪種肉都比他口袋里的牛肉粒好吃。
好東西自然要分享，尤其是對于身旁那些「懶」地動筷子的小伙伴。
一筷子夾起好幾片肉，馬可側身放到了王小虎的盤子里，「多吃點啦，很好吃的！」
「謝謝.」王小虎說著一陣眼暈，他不吃這個羊肉啊，「你也多吃點。」
馬可：「我一直在吃，你要不吃我就一直給你夾咯。」
馬可沒別的意思，車神不理王小虎，他再不主動多和王小虎說兩句話，王小虎坐在這兒肯定更不自在。
可王小虎是真被嚇到了，連忙動起筷子，「謝了謝了，我自己來。」
筷子拿起來了了，王小虎也不好當著大家的面直接扒拉盤子里的肉，只等他覺得別人都不注意他這里的時候他才扒拉一下，然后挑出一塊肉低頭假裝吃的樣子聞一下，確定不是羊肉他才會接著喂進嘴里。
當著這么多老師朋友的面，他實在不想說他不吃羊肉，今天他不想成為任何焦點，只想安靜地不被大家注意。
一旁小車撥著蝦，望著身旁的一幕不知說什么好，像告訴她那樣大大方方告訴大家自己平時不吃羊肉不就行了嗎，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干嘛為難自己呢？
就像剛才在廚房，小車又想到剛才在廚房。
明明王小虎心里認為她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第一次老師問時，王小虎非要把所有錯都攔在自己的身上。
她一開始不說話不是她還生王小虎的氣，她都說了她不生氣了，只是第一次和好朋友之間發生這樣的矛盾，她沒有經歷過，她也不知道那一刻面對老師和王小虎她能說什么，她也在想辦法消化情緒。
有一次釘子和吃飯的客人發生了沖突，因為釘子多說了幾句話。
事后桑姨告訴釘子一句話，當時她就在旁邊，桑姨說：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就把嘴閉上。
所以她當時選擇了沉默。
而從王小虎主動承擔所有責任時，小車真的有點生氣了。
當時一個想法從她腦海冒出：自己對王小虎是百分百真誠的，而王小虎對自己沒有那么真誠。
不管王小虎因為什么原因去對老師那樣講，至少在她看來好朋友之間不該這樣。
錯了就是錯了，她沒有不愿意或不敢面對自己的錯誤，她不需要讓別人來承擔她的錯誤，更不需要好朋友來替她承擔！
望著王小虎畏首畏尾吃羊肉的樣，小車心里一時間更氣了，你就告訴大家你不能吃羊肉怎么了呢！？
有毛病！
就在她忍不住要替王小虎發聲時，接著就見王小虎右手里的筷子緩緩伸向盤子里僅剩的那兩片前面被挑剩下的肉。
下一秒小車放下手里的蝦，趁著大家不注意，搶先一步拿起筷子若無其事地將那兩塊肉夾走，然后直接喂進自己嘴里。
飯桌上繼續笑著鬧著，鍋里的熱氣繼續燙著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