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一口大棒一口棗,女孩糾結的煩惱
原來有規律的啪手還可以變成音樂。
不是親身參與，誰也想不到掌聲配音樂會出現如此動人的效果。
當鋼琴聲停下，孩子們的啪手聲也隨之停在了第五變奏。
孩子們不知道這是第五變奏，站在教室門口的穆老師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孩子們的表演太棒了，同時他很難想象只用了一節課的時間，孩子們就能呈現出這樣的表演效果。
當教室安靜下來，穆老師情不自禁地為孩子們和老師們送上掌聲。
初步走了一遍，李安認為每一個孩子對于這臺節目也算做到心中有數。
待到穆老師的掌聲落下，他從鋼琴前來到隊伍前列。
環視一圈問，“剛才玩得開心嗎？”
孩子們齊聲：“開心！”
李安笑：“這就是咱們將要在展示周表演的節目，大家喜歡嗎？”
孩子們聲音更大了：“喜歡！”
李安點點頭，“想參加的同學把手舉高。”
頃刻間，所有孩子都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左胳膊或右胳膊。
“我看了一圈，”李安說，“沒有人不想參加，很好，這說明你們不畏懼舞臺，這一點非常值得鼓勵。”
“把手放下吧。”
孩子們放下手，李安看向一聲部左手，目光落到林子洋身上：“林子洋出列。”
林子洋這次老實了，乖乖地站了出來，看向李安的目光有些忐忑。
李安接著點名：“吳怡凡。”
長笛聲部走出一名女孩。
“梁浩哲。”
薩克斯聲部走出一名男孩。
“嚴君澤。”
小號聲部走出一名男孩。
四人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就在前面站成了一排。
李安看向四人：“咱們這次的舞臺不僅僅只要鋼琴，還需要各個聲部吹得最好的同學來一同協助鋼琴完成配樂，你們的專業老師昨天向我推薦了你們。”
四人聞言頓時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們都是老生，也都曾參加過今年六一的樂團表演，可他們當時都只是普通的隊員，誰也沒想到如今換了老師，他們會變成班里吹得最好的人。
“配樂事關重大，你們如果周末沒有時間練，現在舉手退出，沒問題，可如果你們答應了，就必須克服時間上的困難，保證足量練習。”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梁浩哲先開了口：“李老師我沒有問題。”
接著其他三人也都點了頭。
“好，那這個機會我給你們，下周來我檢查，如果達不到要求，那不好意思。”
說著李安話音一轉，看向所有人：“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如果咱們這次在學校里演好了，我們接著就要走出校門，到更大的舞臺上表演，到時候會邀請你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一起來觀看你們的表演。”
教室騷動瞬起，接著被李安一句話破滅：“別急，但是如果我們連在學校都演不好，那也就別出去丟人了。”
“告訴我，你們想不想去更大的舞臺表演？”
眾孩：“想！！”
這時鄭海濤幾人也動了起來，挨個聲部發譜子，人手一張。
孩子們拿到譜子一看，前半段不就是他們課上剛才學的嗎。
“但是這次舞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
“啊？”一聽不是所有人都能上，許多孩子頓時間慌了。
李安：“大家安靜聽我把話要求說完。”
“一部二部三部的同學，必須在這個月底把這份譜子上的所有節奏擊打完成，并能做到脫譜表演，月底我們會有一個考核，通過的同學將得到我們正式上臺要穿的演出服和演出道具。”
“配樂組的同學注意。”
“對于你們，我每周都會進行一次考核，剛才我話沒說完，通過不了，那抱歉，你將失去站專業舞臺聚光下演奏樂器的機會。”
“你們也拿到譜子了，有問題可以利用周末的時間聯系你們的老師。”
四人點頭。
“安靜！”
李安皺眉，“是不是覺得只要到時候通過考核就一定能上臺？”
“最后我再強調一下紀律問題。”
“十一過來就有老師給我反映，說班里的某些同學搗亂課堂紀律，隨便下座位，交頭接耳，不認真練習，吃口香糖，我上周就讓他們列了個名單給我。”
“本來這次活動我是不打算讓名單上的這些同學參加，可是你們的老師替你們求情，說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好，過去的既往不咎。”
“但從今天開始，我請記住你們的身份，你們每個人都是我們書人青少年交響管樂團的一員，在這里，你們要遵守樂團的紀律。”
“我不管你們的爸爸媽媽是做什么的，也不管你們在班里的成績如何，在這里我只認可遵守紀律的團員。”
“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們明年將有三場大型演出要參加，可能還要去燕京去海市，去其他城市參加全國的青少年管樂大賽，期待嗎？”
教室里沸騰了：“期待！！”
李安：“丑話說在前面，無視紀律的同學在我這零容忍，你最好祈禱別被我抓住，好了，各位老師帶隊回班，布置周末作業，所有鋼琴的同學留下。”
或許是李安的一番大棒加甜棗起了作用，回班的過程中，整個教室里只有腳步聲。
待到其他班的孩子都離去，教室里只剩下鄭海濤、穆老師和徐麗。
李安問大家：“誰想彈鋼琴聲部？”
一時間教室里安靜了下來，只用回憶一下剛才李老師坐在鋼琴前的樣子，就讓人很沖動。
可對于A班的孩子，他們根本才剛開始學啊。
而B班的孩子里，有幾個年齡大的已經動起了心思。
喬芝芝看向王小虎，只見王小虎非常淡定。
徐麗也很淡定，一眼也沒有看兒子。
鄭海濤也只是詫異了那么一下，然后馬上明白了李安的用意。
他站出來對B班的孩子說：“沒關系，想試試的同學舉手，選不上就選不上，沒關系，踴躍一點。”
這時B班的韓一鳴舉起手，“鄭老師，我想試試。”
鄭海濤：“一鳴，還有沒有別人？”
在韓一鳴的帶領下，陸續又有兩個B班的同學舉起了手。
隨后王小虎也舉起了手。
李安環視一圈，“還有嗎？”
再見沒有人舉手，李安從包里拿出四份譜子遞給海濤。
在海濤給四個孩子發譜子的過程，李安說道：“鋼琴只需要一架，你們四個從這周就開始練，下周我聽聽，也是一樣，月底之前，誰彈得最好誰上。”
頓時就有人心里嘀咕起來，高年級的孩子都知道王小虎很早就開始和李老師學琴。
“怎么評最好，你們四個誰能全部練下來，誰就能參與全團合排，最后所有樂團成員投票，票數最高的就是最好的。”
一頓。
“你們四個還有什么問題嗎？”
四人搖頭。
李安：“鄭老師帶隊回班，準備下課。”
王小虎讓喬芝芝整隊，他趁機和李安說了幾句悄悄話。
李安聽完露出思考神色，片刻后點了點頭。
穆老師陪一眾老師去食堂吃了晚飯。
飯桌上他對今天下午孩子們展示的表演贊不絕口，他實在想不通老師們是如何做到的。
只用一節課，就能讓所有素養班的孩子一起完成這么復雜的節奏擊打。
對于穆老師的各種贊嘆，眾人表現得非常謙虛。
但要說有什么奧秘在其中，無外乎就是他們在李安的帶領下做了充分準備。
在外人看來他們只用了今天一節課的時間，可只有他們才清楚，為了今天這節課，大家可是足足準備了一周。
選音樂，分組，針對不同程度的孩子編寫不同的節奏，就包括今天每個班里的教學環節也是眾人在課前模擬過的，力求保證課堂效率。
只是這些話說出來也沒什么意思。
李安：“關鍵還是咱們書人的孩子綜合音樂素質優良，不然誰來也沒辦法。”
穆老師作為學校的音樂老師，怎么能不清楚書人這幫孩子到底幾斤幾兩，面對李安的抬愛，他也只能說期待孩子們在展示周的正式亮相。
“這段時間就辛苦各位老師了。”穆老師以茶代酒敬了眾人一杯。
“穆老師言重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李安說著把話題拉回排練，“穆老師，一會你還得幫我個忙。”
“李老師您說。”穆老師趕忙放下杯子。
李安：“今天晚上我得占用喬芝芝同學一點時間。”
穆老師：“好的好的，一會我就聯系她的班主任。”
要換作平時穆老師還真沒有這個底氣，不過他現在可是拿著劉校長的尚方寶劍。
全力配合李安就是他這一段的工作重心。
飯后海濤眾人揮別李安，乘校車離去，李安和徐麗直接回了鋼琴教室。
路上李安還是解釋了一下關于鋼琴聲部的選拔問題，徐麗笑著表示這事和她沒有一點關系。
“陳老師那都安頓好了？”
“昨天剛把屋子收拾利索，就租在她老師旁邊，她今天就要正式上課，備戰考試。”
“幾號考試？”
“得到年底。”
“到時候你不去陪她兩天。”
“我倒是想去，年底我是一點時間都沒有了，到時候拍元旦節目只能靠海濤他們幾個了，學校那邊到時候徐姐你多操心，我有兩場新年音樂會。”
“放心吧。”
二人說著就到了綜合樓，徐麗去檢查其他教室的衛生，李安回了自己的教室。
正和陳璇微信上聊著，樓道里就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18:55，喬芝芝踏著晚自習的鈴聲來到鋼琴教室門口，“李老師您找我。”
“進來坐。”李安放下手機。
在這個節目中，喬芝芝扮演的角色極為特殊，可以說她一個人肩負著整個舞臺的文本。
關于喬芝芝對于這個角色的想法，李安已經從王小虎那里了解得差不多了。
現在他要和喬芝芝正式地聊一聊。
李安：“芝芝，咱們這臺節目叫追星星的女孩，王小虎都和你說了吧。”
喬芝芝：“嗯，他周末就告訴我了。”
李安：“我知道你舞蹈功底很好，所以我想讓你到時候在舞臺上扮演這個追星星的女孩，是不是聽起來有點抽象。”
喬芝芝搖頭笑道：“挺形象的。”
李安跟著笑了起來，“那好，咱們就直接進入主題，說說你對這個舞臺的想法。”
見喬芝芝忽然猶豫了一下，李安接著鼓勵道：“有什么就大膽地說。”
喬芝芝確實有些不一樣的想法，昨天在和王小虎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發現她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被王小虎“誤導”了。
‘追星星的女孩嘛，這里的女孩代表的是一個群體，每一個追逐夢想的人都是追星星的女孩，而星星在這里就代表夢想’
王小虎在一開始告訴他這是李老師的想法。
于是她就順著這個角度思考，可越思考她越覺得似乎不是這樣。
她后面發覺這里的星星并不能代表夢想，如果星星是夢想，那不就代表夢想永遠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星星，每個人都見過星星，但沒有人真正得到過星星。
這樣浪漫的音樂，這樣浪漫的舞臺，可背后的故事在她看來卻是悲慘的。
她想或許這就是李老師的用意？李老師是想通過這樣一個故事告訴大家要腳踏實地。
她并沒有認為是自己想多了，因為她能從李老師充滿詩意的琴聲中感受到，李老師是一個深刻的人。
她喜歡一切深刻的東西。
可對于這個舞臺，她確實存在著和李老師不一樣的想法，她認為星星在這個故事里的象征意義并不是夢想，星星就是日月星辰一角的客觀存在。
如果星星有一雙眼睛，它也一定和我們一樣，好奇地觀察著整個宇宙。
所以要提出自己的觀點嗎？
提出了，就是否定了李老師的觀點。
她喜歡李老師，她不想否定李老師。
可如果她不提出自己的觀點，就是欺騙了李老師。
她喜歡李老師，她也不想欺騙李老師。
喬芝芝陷入了糾結。
“很難表達嗎？”李安心說這姑娘平時回答問題利索得不得了，這忽然之間是怎么了。
聽著李老師的溫柔話語，喬芝芝心一橫：“李老師，我能先問您一個問題嗎？”
李安：“嗯，請問。”
喬芝芝：“李老師，您是想通過這個舞臺講一個悲劇故事嗎？”
李安傻眼了：“什么？”
喬芝芝也沒想到李老師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索性直接問了。
喬芝芝先把王小虎的原話講了一遍，然后問李安這是您的想法嗎？
李安眨眨眼：“這話王小虎說的？然后說這是我的想法。”
喬芝芝點頭：“他親口說的。”
李安心里給王小虎點了個贊，他什么時候也沒有給王小虎說過這句話啊，這兔崽子可以啊，腦子里還有點東西。
李安沒著急否認，“你不贊同？”
他已經對喬芝芝的想法更感興趣了。
良久。
“嗯。”
喬芝芝選擇不欺騙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