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四口人的新
“慢點小陳，別踩空了。”
“誒叔叔，您也慢點。”
跟在二人身后的李安倒沒發覺單元門口有什么變化，安媽隔天就掃。
倒是二樓上到一半，他發現二樓比之前亮堂了許多。
抬頭一看，門頭上插了一個新燈泡。
廚房里忙碌的安媽一聽到樓道里的動靜，第一時間關火快速來到客廳打量一圈，順手把餐桌上的抹布掖進圍裙，接著趕忙又跑到門口。
雙手圍裙上抹了抹，伸手握住了門把手，停了片刻，最后轉動門把手將門打開。
她一推開門，就見明亮的樓道里，一個白凈俊俏的姑娘正攙著老李往樓上走。
那細心的動作，那身段，那小模樣，她一眼就喜歡的不得了。
隨之而來是那么一點慌，接著就見這姑娘好像比她還慌張似的。
“阿姨您好！”
“誒誒。”安媽聽著這一聲阿姨您好，腳步不由得向前迎去，“你好你好，快別扶你叔了，這一路累壞了吧。”
陳璇手撒不開安爸的胳膊，看著眼前和藹可親的安媽，她只能揚高聲調來表達自己的情緒，“阿姨我不累！”
“快快”安媽都沒注意到門口堆放的箱子，她想拉陳璇胳膊，但是轉念才想起她干活的一雙手還沒來得及洗，就在她抬起胳膊猶豫的那么一剎那，陳璇已是松開老李的胳膊，伸出雙手將她抬起的手握住，“您和叔叔才辛苦！”
就這么一下，安媽只覺得他和李安他爸準備的遠遠不夠，“來來小陳，快進屋里。”
陳璇嬉笑，任由安媽牽著進了門，眼前是一個狹小的玄關，有點像她姥姥家的老房子，雖然地方不寬敞，但整潔干凈，玄關門柜的掛鉤上還掛著一支拐杖。
接著探頭鼻子往屋里的方向一吸，“好香啊。”
“我媽辣爆的羊雜那可是我們這個單元的一絕。”身后李安跟上，抱起門口的煙酒進了屋門。
門口安媽早已準備了一雙新的粉色拖鞋，拖鞋旁邊還有一個小木凳，“快坐下換鞋歇歇腳。”說著讓老李趕緊往里走，“你別堆在那礙事。”
老李繼續咧嘴，挪動著大步往里邁，“是是。”
陳璇乖巧坐下換鞋，“沒事沒事阿姨。”
李安放下酒：“媽你快去炒菜，我們都餓的不行了。”
“誒誒。”安媽應著聲，可眼睛就像是快長在陳璇身上似的，臉上的笑容都擠到了眼角，雙手圍裙上再次一抹，“小陳你先屋里坐，有水有飲料，熱的涼的都有，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還有一個菜咱們就開飯。”
“謝謝阿姨！”陳璇又是甜甜一笑，“阿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就是些家常的菜。”安媽不再耽誤時間，見陳璇換好拖鞋她便轉身回了廚房。
“爹，咋不給我買雙新拖鞋？”李安問。
老李：“前年買的這雙不和新的一樣？你才穿了幾次。”
第一次走進李安家的客廳，陳璇并沒有被墻上一排排褪色的獎狀所吸引，也沒有被墻架子上的水晶獎杯所吸引，甚至沒有被客廳中間一桌豐盛的飯菜所吸引。
或者說屋里的每個角落都深深的吸引著她，她覺得這里和李安說的一樣寬敞。
沙發旁的墻角是一架罩著藍色格子布的鋼琴。
沙發對面是一張電視桌，電視桌上是一臺嶄新的液晶電視。
這臺電視的顏色應該是客廳里最鮮艷的，陳璇知道這是李安過年給家里買的。
電視上方是一臺空調，空調吱吱呀呀的吹著冷風。
眼前的一切映在泛黃的墻壁上，是那么緊緊有條，像是一張褪了色的老照片，卻又是那么溫馨鮮活。
老李張羅著陳璇坐在那張沒被飯桌擋住的沙發上，“快把包放下。”
陳璇不好意思坐，就那么一個好坐的沙發，想坐到其他沙發上，得飯桌繞一圈，“叔叔您快先坐，等李安洗完手我想去躺衛生間。”
老李一輩子也沒有那么幾次不好意思的時候，此刻他就很不好意思。
心里哎喲一聲，是他疏忽了，下午光顧著擺弄新飯桌了，他想著一進門就開飯了，沒尋思開飯前還得在沙發上坐一會，可客廳就那么大點，一架鋼琴就占了小半個客廳。
老李心嘆，人家姑娘肯定是也不好意思坐才說要去衛生間，頓時覺得給兒子丟臉了，“家里確實小了點。”
陳璇忙擺手：“一點都不小。”
“是啊，哪兒小？”這時李安一邊擦手一邊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伱搞這么大一張桌子放誰家客廳擺得開。”接著看向陳璇嬉皮笑臉道，“跟在我爹我媽身邊生活了十八年，我今天是跟著你沾光了。”
“啊？”陳璇沒反應過來。
李安走到餐桌前，低頭觀察著桌面，然后摸了摸，做工真不賴，“我爹年前就說換張飯桌，我還想著真不容易，老李終于舍得換張飯桌等兒子過年了，結果過年我一回來，人家沒給我買。”
“結果一說你要來，好家伙，新桌子立馬就安排上了，跟著你沾光了。”
“啊”陳璇簡直要哭了。
老李差點急眼，笑罵道：“你個兔崽子說什么呢。”
李安樂呵呵得回到陳璇身旁，一把摟住陳璇的肩膀，正式介紹一下，“我爸，老李同志，為人正直，生活儉樸，一名光榮的礦井老同志，一輩子拿命在工作，干活出力永遠沖在最前面，就是故事里那種舍顧大家不顧小家的典型，我的榜樣。”
一時間客廳里的氣氛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李聽著兒子的話，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說，只能笑嘆著咧咧嘴，對陳璇說，“不聽他的。”
李安轉臉又看向老李，“爸，這是陳璇，小名叫小米，我的女朋友，好看吧？”
老李點頭：“好看好看。”
陳璇要羞死了。
“心眼不能再實了，有時候我都說她傻，但在長笛演奏方面，極具個人風格，專業方面特別有上進心，以后有機會咱們一起聽聽陳璇的音樂會。”
老李又點點頭：“得聽得聽。”
陳璇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叔叔您別聽他的，我還差的很多。”
老李：“你吹的就是好，李安老給我們發你吹的視頻，我就聽著那個調子好聽得很。”
陳璇：“謝謝叔叔！””
李安這才松開陳璇的肩膀，“行了，都認識了吧，那就都別客氣了，老李同志，陳老師”
陳璇聞聲連忙上前扶老李坐在最近的沙發上，“叔叔我去趟衛生間。”
“去去。”老李朝著連廊伸了伸手。
放下包，陳璇去了洗手間。
趁著陳璇去衛生間的功夫，老李悄悄問李安那一箱酒得多少錢。
“買了都買了，陳璇一點心意，你一會兒別問。”
老李望著眼前的煙酒嘆氣，他不是不開心，就是這錢花的讓他心疼，替陳璇心疼，給他買那么貴的酒干嘛。
就在這時李安伸過來一個紅包，“什么時候給你自己看情況。”
老李直接李安開，“有，說了不用你管。”
李安皺眉：“你不讓我管你也不給我說你什么時候給，給多少。”
吱呀一聲門響從衛生間傳來，李安直接把紅包塞到了老李手里，老李趕緊將紅包塞進兜里。
結果陳璇洗完手沒回客廳，直接去了廚房。
父子二人再次相視，老李小聲：“戒指咋回事？”
李安舔嘴一笑：“我要娶她。”
老李一愣，就在這時，陳璇端著一盤色澤鮮艷的辣爆羊雜回到客廳，小心緩慢的朝著飯桌走來。
“李安。”老李叫。
李安上前要幫忙，結果被陳璇拒絕：“沒事沒事。”
安媽從廚房出來，摘掉圍裙快速回臥室換了身衣服，然后到鏡子前縷了縷頭發。
菜齊，人齊，開飯。
開飯前，陳璇先拍了張照。
照片里有魚有蝦，有螃蟹有生蠔，有牛羊肉有綠菜葉，就是沒有香菜。
“歡迎陳璇來到我們家。”
“謝謝叔叔阿姨的款待。”
“咋的，不歡迎我回來？”
“誰管你回不回來。”
頭頂的空調在歡笑聲中吱吱呀呀。
干杯。
“小陳你快吃，別撥了。”
“沒事阿姨，馬上就好了。”
陳璇把第一只撥好的螃蟹雙手送到安媽面前，把第二只撥好的螃蟹送到了老李面前。
老兩口端著滿滿的蟹殼，看著白燦燦的蟹肉，橙燦燦的蟹黃，他們第一次吃到的螃蟹是兒子的女朋友不遠千里來到家里給他們撥的，心里正感動的不行，但總有些煞風景的東西。
李安：“怎么不給我撥一個。”
陳璇：“這就給你撥。”
老李：“不給他撥，你自己快吃。”
陳璇嘿嘿一笑：“那聽叔叔的，叔叔阿姨你們也快吃，殼里的東西都能吃。”
安媽用筷子挑了一絲蟹肉喂到嘴里，“真鮮昂。”
“不然怎么叫海鮮呢，”老李也跟著吃了一口，確實很鮮美，“陳璇，你家那邊常吃這些么昂。”
陳璇：“也還好，什么都吃，吃的東西感覺和這邊差不多。”
安媽：“我們這邊吃東西口重，不如你們那邊清淡。”
陳璇：“我爸做飯也口重，喜歡醬牛肉什么的，但是沒有阿姨燒的好吃。”
安媽高興的呀：“好吃就多吃。”
老李：“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飽就好，關鍵今天太晚了，吃多了晚上睡覺不舒服。”
安媽瞪眼：“讓別小陳吃嘛。”
轉臉又對陳璇溫柔笑道，“吃飽了咱就不吃了，明天晚上咱們出去好好吃一頓。”
“叔叔阿姨我們不出去吃，”陳璇看著這一桌菜今天肯定吃不完，至少得剩一大半，“明天我還想接著吃呢，我要全吃完。”
安媽：“好好，你想吃什么咱們就吃什么。”
老李：“你們一號才走，明天不出去我們就后天出去吃，都行。”
安媽：“對著呢。”
李安：“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行不行，你們別光說不動筷子啊，真指著我一個人吃啊。”
安媽：“吃吃，都吃。”
說著又給陳璇夾了塊魚。
“謝謝阿姨，”騰出手陳璇又給安媽撥了一只蝦。
李安給老李滿上酒：“來爹。”
爺倆碰了一下，各自一飲而盡。
帶女朋友回家是件開心事，可吃撐了就是件難受的事了。
飯后李安真是扶著桌子才站了起來。
也就是怪了，昨到今天兩頓酒他喝的都不多，但是喝完都輕飄飄的。
要說這頓飯的節奏，李安也不知道說老兩口什么好，電話里他一再強調，讓他們多問點有用的，好讓陳璇回答啊。
他也不知道怎么說陳璇，兩個老人沒什么文化，一輩子除了親戚以外也沒怎么在家招待過客人，老人情境下不知道問什么，你就多往前帶帶話唄，火車上都說好了。
有些話是趕出來的，不趕到一定程度，達不到他給老李交代陳璇要出國的效果，他這趟來只能帶那么三天。
結果三口人圍繞著吃這一件事，聊了整整一頓飯。
比起上次見陳璇父母那頓飯，完全跑偏了他的預期設想。
不過到了最后，三個人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了，這一幕算是李安的意外收獲。
至于誰洗碗的問題，最后安媽和陳璇打了個平手，直接讓李安出局。
安媽和陳璇收拾完廚房回到客廳，四口人又小聊了一會，老李便讓陳璇早些休息，他說著安媽便開始給李安打地鋪。
“行爸。”
“叔叔阿姨晚安。”
二人洗漱一番，回到了李安的臥室，一股悶熱迎面而來。
陳璇還沒有仔細打量過李安的臥室，一開燈便發現床頂掛著一臺嶄新的空調。
李安反手將門推上，他早就發現屋里的空調換新的了，笑道：“又和你沾光了。”
“叔叔阿姨太好了。”陳璇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從在樓下看到安爸接車到此刻的心情，她心里只有這一句話，“叔叔阿姨太好了。”
李安笑了笑：“你值得啊。”
陳璇撅嘴，接著搖頭一嘆，叔叔阿姨對她實在實在太好了，“地上睡冷不冷？”
李安：“好啦，今晚就聽他們的，你睡，我爸應該還有話等我。”
陳璇點點頭，上前摟住李安的脖子親了一口，“快去，別讓叔叔阿姨等。”
李安離開臥室前替陳璇打開了空調，冷風吹的安靜。
“晚安小米，今天你很棒，睡不著屋里隨便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