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決賽啟動四個孩子的縮影
林果果何許人也，魏三碗的掌聲明珠。
魏三碗何許人也，蓉城的鋼琴教父。
可別說在學習這件事上，老師教不好自己的孩子，那都是外行人的論調。
用一個標準來說明的話，只有30的老師教不好自己的孩子。
這些老師要么是從事后勤，要么是主要做教研。
老魏可是實打實的一線專家，培養出了數不清的優秀鋼琴演奏者，教學經驗自是不必多說。
可老魏自己不教孫女，交給李安，這說明什么？
老聶和秦教授不得不多看李安兩眼，看來傳聞并非空穴來風，這小子在鋼琴教學上真是有點東西。
有人又說了，車琳昨晚的表現還不能讓兩個老家伙服氣嗎？
都是和音樂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人，孩子的自身條件就在那擺著呢，用車琳的演出成果來直接判定李安的教學水平，實在有些偏差。
人家孩子本身就有95分，你老師讓人孩子拿出98分的舞臺，那不算你老師有本事。
你要是能把50分的孩子提高到80分，那才是你老師有水平。
李安摸了摸林果果的頭，夸贊道：“不錯不錯，很棒嘛。”
林果果被表揚的有點得意忘形，噘嘴烏泱烏泱道：“老師，你什么時候才讓姥爺帶我去你家，我都快半個月沒上課了。”
去你家？
半個月沒上課了？？
這次連沉亮郜林都繃不住了，看向李安的眼神大寫著崇拜，牛逼，真牛逼。
讓魏老帶孩子去你家上課不說，你還敢半個月不給孩子排課？！
李安被果果問得有點尷尬，不是他不想給林果果上課，一來是五一這一段實在太忙，但更主要的是魏老師主動說先給果果停兩節課。
就在這時，魏三碗開了口：“林果果，怎么和老師說話！”
老魏這一嗓子，把林果果被嚇得，趕忙躲到李安身后，然后露出半個頭，看著老魏吐了吐舌頭，“略略略！我就不。”
眾人被孩子的可愛舉動逗笑。
哪知李安轉臉，一點都不客氣：“林果果，怎么和姥爺說話！”
孩子委屈得快哭了。
眾人再次被林果果的一秒變臉逗笑，同時這次大家算是徹底看明白了，這分明就是人家的家事嘛。
林果果人來瘋這個毛病，得治，這是老魏親口吩咐李安的，絕對不能客氣。
圍觀人群中，眼鏡妹對一旁的潘越小聲說，“他就是李安。”
潘越點點頭，“我知道，”片刻，“他帥還是我帥？”
眼鏡妹：“可能你差點。”
有點意思，潘越意味深長地再次上下打量李安一番，這位星海杯特別獎得主他早有耳聞，上周去燕京，他又聽了一點李安的故事。
正好這趟他來了，怎么也得找機會先提前認識一下。
眾人重新出發，去往劇院的路上，“曾哥，想辦法幫我安排一下，我想和這位李老師認識認識。”
眼鏡妹為難：“我和他不算熟。”
潘越撇嘴：“聽話聽一半，所以讓你想辦法啊！”
兩人躲在最后小聲討論，前面吳麗娟副院長已經和魏三碗進了劇院大門。
“魏主任，我可聽說今晚有幾個很厲害的小家伙。”
“吳院長見笑了，比起你們津門附小的孩子，他們還差得遠吶。”
“魏主任太謙虛了。”
“哈哈哈——”
老魏笑得有點干。
沒辦法，上一屆小金鐘，蓉城推選的鋼琴小選手被津門壓了兩頭，這不是個笑話。
比賽現場。
一切就位。
八組暖光舞臺點亮，四部機位全部對準舞臺正中央的黑色三角鋼琴。
就在今晚，蓉城杯鋼琴大賽專業少年組將迎來它的第六位金獎小選手。
花落誰家，拭目以待。
距離比賽還有五分鐘，劇場音樂廳座無虛席。
魏三碗一行有專門預留的觀賽位置，至于其他人，就只能各憑本事。
林幽幽和賈明玉有魏家班的師弟師妹們幫忙提前占座。
老車一家有車琳姑父幫忙占座。
陳璇和季洋有王小虎幫忙占座。
方正有鄧仕祁和王盼盼幫忙占座。
吳復生和老湯有金佳琪幫忙占座。
三個年輕人湊到一起坐在第四排左手區域，這個觀賽位置已經算不錯了，是金佳琪提前一小時來占到的。
“下午吃的什么？”
和金佳琪換了位置，吳復生坐穩后小聲問。
金佳琪：“沒吃。”
吳復生：“不餓？”
金佳琪：“沒胃口。”
吳復生：“晚上想吃什么？”
金佳琪：“不知道。”
吳復生點點頭：“好，晚上結束我先帶你去填肚子。”
金佳琪：“再說吧，比賽要開始了。”
吳復生點點頭，轉身看向舞臺，聚光燈下，主持人已經上臺。
他能感受到金佳琪的不冷不熱，對此他能理解。
金佳琪也能感受到吳復生變得熱情起來，但她不能理解。
因為剛才吳復生走過來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桂花味。
她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她本不想再去多想，可忍不住還是提出和吳復生換位置坐到中間。
借著和老湯說話，她湊近從老湯身上聞到的是一股火鍋味。
她有點委屈。
兩個人下午根本就沒有一起去見所謂的老朋友。
或者說只有老湯去了，可吳復生去了別的地方。
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但是見了誰，她已經聞到了。
那天在蓉城音樂廳大堂，這股澹澹的桂花清香曾給她留下深刻印象。
是去見林幽幽了吧。
昨晚吳復生親口答應她今天下午要約自己吃飯。
她有點委屈。
也有點失望。
在她臨走前，吳復生還騙了她一次。
也好。
也罷。
隨著主持人最后的話音落下，整個觀眾席干漸漸暗了下來。
轉瞬間便吞沒了金佳琪僅剩的情感瓦礫。
“本輪第一位出場選手，陳子堯，演奏曲目，貝多芬f小調第一鋼琴奏鳴曲。”
明媚的舞臺在這一刻更顯莊嚴，抽到第一位登場的小選手在主持人念道他的名字便第一時間從后臺入口登場。
作為第一個登場選手，他需要頂著巨大壓力。
他的表現還不錯，步伐穩定，鞠躬的時候還能保持微笑。
至少在狀態上，他得到了評委們的一致好評。
落座，深呼吸。
所有人的注目下，他敲響了今晚的第一聲響。
“當－！”
一個聽起來略顯重的dol。
接著一連串八小節曼海姆火箭音型主題緊隨而出。
節奏無誤，每一顆音的處理也算清晰，只是沒有奏出音樂的推進。
到了決賽階段，評委的評審要求只會更加嚴格苛刻，如果只是企圖像初賽階段，僅僅通過相對出色的音符完成就想拿到一個不錯的成績，這儼然不可能實現。
況且陳子堯在昨天的比賽還忘了譜。
但是經過六名評委的討論，還是給了這個孩子一個晉級名額。
原因無他，陳子堯在昨天演奏的那首巴赫二部，觸鍵考究。
這一點，在昨天所有選手中都是不多見的。
巴赫作品作為巴洛克時期的鋼琴作品，演奏需要非常注意斷連音，這是一個大課題。
許多大學生都做不好，或沒有這個意識，所以陳子堯用作品的觸鍵為自己贏得了一席之地。
但是在今天這首古典主義時期的貝多芬早期作品中，同樣的觸鍵方式就變成了減分項。
該作品第一樂章主題需要用一直筆直的方式演奏，連線下需要連綿不絕。
陳子堯遇到八分音符就彈頓音，這一點著實讓音樂呈現大打折扣。
乃至第二樂章他演奏得簡明扼要也無法重新再將評委們打動。
老湯沒看昨天的比賽，只聽陳子堯今天的演奏，他覺得孩子的手指和樂感都是不錯的，就是處理沒有規矩。
不講規矩，就不可能將奏鳴曲的清晰輪廓和音樂形象表達出來。
事實也正是如此，陳子堯奏完最后一個音，李安接著給對方打下87分。
“嘩————”
“第二位登場選手，尹雅茹，演奏曲目，貝多芬g大調第二十號奏鳴曲。”
一名打扮得像是小公主一樣的粉色禮服裙少女登場。
鞠躬落下，調琴凳，起手落指。
一套熟練的動作是加分項。
琴聲響起，g大調的光輝瞬間將整個舞臺籠罩。
雅茹小朋友的起手非常不錯，要顆粒感有顆粒感，要表情有表情，就是速度差了點。
可如此速度也不能被判定為減分項的依據，貝大爺自己為其第一樂章標記了不過分的快板。
甚至在李安看來，對比剛才陳子堯的f小調第一號，尹雅茹選的這首g大調本身就是加分項。
盡管第一f小調和第二十g大調同屬貝奏入門作品系列，但在比賽中，選g大調的優勢是該區結構更加顯而易見。
第一主題由一個四小節語句組成，第二次出現是在高八度重復之后展開，直接進入在d大調上的連接部。
一點都不懂得這首作品的朋友看到上面這行字都應該覺得這個開篇更好彈，不像第一f小調，上來就是連續八小節曼海姆火箭，還要在其中奏出推進感。
對吧。
從孩子的舞臺演奏現場效果來說，選擇大調作品也更能展現孩子純真的特。
但這并不意味著g大調一點難度都沒有。
三十二首貝奏，沒有一首是簡單的。
李安的預想中，第二十g大調應該是小車接觸三十二首貝奏的第一步。
但前提是他得確保小車能夠在完全把握住奏鳴曲格式的前提下，才會讓小車出手。
這話怎么說。
聽聽此刻尹雅茹的演奏，如同一潭平靜的池水，偶爾出現一兩漣漪還是音樂本身自帶的色彩，與演奏本身無關。
這首作品的難，就難在了它本身沒有什么個性。
在貝大爺的原稿中，這首作品幾乎沒有力度標記。
也就是說演奏者需要用非常扎實的手上技術和對奏鳴曲格式的全方位洞悉來將這首作品呈現。
以第一樂章為例，其關鍵點有二。
一，讓發展部結束于關系小調的屬調是否清晰。
二，為重新確立主調而在再現部的第二個段落中引入下屬調的處理師門否明確。
扎實的演奏配以兩處處理全部過關，就是水準之上的演奏。
李安不知道尹雅茹是誰的學生，但他可以肯定這個孩子的老師也是專業科班出身，并具有相當教學經驗。
盡管孩子沒有演奏出特別的色彩。
這一點在第二樂章中體現得較為明顯。
用最輕松的方式演奏一首小步舞曲，尹雅茹做到了。
完成舞臺表演，尹亞雅茹起身鞠躬，臺下送上掌聲。
吳麗娟：“這個孩子不錯。”
魏三碗：“規矩。”
隨后連續登場的第三位選手莊秉松和第四位選手李彤分別演奏了克來門蒂和海頓的奏鳴曲作品。
均已較為出色地發揮完成了曲目，同樣獲得了臺下熱情的掌聲。
聽完四個孩子的演奏，吳麗娟內心有些感慨，盡管這四個孩子都算不得特別拔尖，但是從這四個孩子身上，她看到了蓉城少兒鋼琴教育這兩年的發展。
看到了新一代蓉城鋼琴教師隊伍的潛力。
以往只有在高校進行高等音樂教學的過程中，老師才會重視學生處理作品的風格。
今天她在蓉城的孩子身上也看到了各種作品處理的風格。
與其說孩子們意識到古典鋼琴音樂的演繹需要不同風格的多元化處理，更應該肯定的是孩子們的老師。
沒有老師的引導和教學內容，普通孩子們僅靠自己是認識不到這一層的。
正如這四個天賦并不特別出眾的孩子，依然能將古典主義時期的鋼琴作品演奏出格式，演奏出恰當表情。
雖不夠成熟，但她有理由相信種子已經埋下。
假以時日，在老師們繼續的辛勤澆灌下，未來一定會開花結果。
再聯想到今天上午的會議，蓉院鋼琴系提出繼續以演教一體的人才培養戰略推進蓉城乃至西南地區的鋼琴教育發展。
魏鴻錦實在擔得起蓉城鋼琴教父的稱號。
掌聲落下，李彤鞠躬下臺。
“下一位登場選手，趙夢甜，演奏曲目，貝多芬c大調第三奏鳴曲。”
吳麗娟自然是不認識這個孩子，但是聽完主持人的報幕，她猜接下來這個孩子，應該就是今晚的主角之一了。
她期待的目光落在闊步登臺的趙夢甜身上。
接下來她就看看蓉城鋼琴這批新的小小領軍人物，成色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