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天色依舊盤旋著陰寒。
晴島鹿趴縮在被窩里,看著今日的午間劇場,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打著哈欠,一個盹接一個盹的打。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感覺自己忽然就老了許多,提前進入了退休狀態。
“喂,有啥吃的嗎?”晴島鹿趴在桌子上,懶洋洋了這么一句。
“雖然鹿姐姐你具備吃不胖的體質,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起來走動一下哦。”零的聲音從晴島鹿的身后傳來,她正在收晾衣服,房間的每一寸都被她打理得很精致。
各種意義而言,倆人相處得格外融洽。
唯一讓晴島鹿感到詭異的是......對方的身上穿著女仆裝。
沒錯,這就是女仆裝。
最初她搬進來的時候,晴島鹿幫她整理行李,開箱迎面就是一件手工精致考究的女仆裝,直接把晴島鹿看愣在了原地。
誰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個漂洋過海來留學的少女,要在這為數不多的行李箱空間里塞一件女仆裝。
不過......反正她傳上去也挺可愛的,就讓她穿嘛。
無聊地和對方這么嘮了幾句之后,晴島鹿又百無聊賴地看起了午間頻道,中產階層婦女大媽們的最愛。
還是那個設定,其實冬天是她的低潮期,天氣回暖之前只想冬眠,上次和老爹的比賽,已經榨干了她接下來好幾個月的行動力。
老爹啊......
晴島鹿一邊回憶著,一邊用手指在桌上畫圈圈,仿佛整個人的思緒都陷入進了這一輪圈又一圈的旋渦之中。
一個多月前,棋局結束,她以二比一戰勝一心。
棋局結束之后,一心并未立刻消失,而是還有空抱著對方說了很多。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勇敢的奔向告白的彼岸吧。”一心說。
“嗯,我知道不過,我大概率可能是被告白的那一方,以那家伙當前的棋力,我感覺好難的樣子。”晴島鹿嘀咕道。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路的話,我已經幫你鋪好了。”一心一切近在意料之中地一笑。
很快,一心就告訴了晴島鹿這致勝之路究竟是怎樣鋪的——
“首先,規則采用中古圍棋,座子與還棋頭,你為了和我的對局,練習了這么久的中古圍棋,已經掌握了先發優勢,可以說當我消失的那一刻,你就是這世上最強的中古圍棋棋手。”
“竟然已經采用了中古圍棋的規則,那干脆就采用徹底一點,不貼目好了,執白先行,執黑后行,在這個條件成立的前提下,你再猜先猜對,成功搶到白棋,打斷他那執白的神奇勝率效果,這樣一來,你的優勢就會更加確立一步。”
聽到這里,晴島鹿忍不住吐槽:“喂!這樣的話,就算我真的干掉了他,也不能說明我比他強吧!”
“哎呀,我可沒有說讓你比他強呢,我只是告訴你,如何才能贏下他.....愛情,是不擇手段的。”一心朝晴島鹿挑了挑眉。
這.....鬼知道這人當年靠什么手段把到老母的啊!
“那......我要是猜不到白棋呢?”晴島鹿說出了最值得擔憂的點。
“放心,你一定會執到白棋的。”一心開口的同時,將手掌合向了晴島鹿的手心。
兩枚白色的棋子,就這樣被一心遞交給了晴島鹿。
“意思是讓我猜雙?”
“沒錯,正是如此。”一心微笑著點頭。
“意思是上面有運勢的特殊效果,讓我百分之百猜對?”晴島鹿盯了盯這兩枚棋子,想從其中嗅出點貓膩。
“不,這兩枚棋子只是我順手從棋盒里拿的,什么效果都沒有。”
“喂!正經點啊!”
“雖然這兩枚棋子沒有特殊效果,但是你只需要這樣做,它們就會立刻產生魔力......”
一心神秘秘地開口,不過他并沒有告訴晴島鹿接下來的做法,而是將一個錦囊般的玩意遞交給了晴島鹿。
“等到決賽的前一天晚上將它打開,你就會懂了.....對了,不要提前打開,不然的話咒語的魔力會失效哦。”一心非常自信地豎起了大拇指,笑得春光燦爛。
很快,一心就消失了。
這兩枚棋子和這個小錦囊是他唯一所留下的東西。
此刻的客廳,晴島鹿就在茶幾上玩弄著這兩枚棋子和這個小錦囊,有種無力吐槽的感覺。
這讓晴島鹿想起了三國里的橋段,動不動就留個錦囊下來,表示到時候解開它,必有奇效,諸葛亮天天這么干。
老爹臨走之前留下了這么一個錦囊,頗有點遺計定遼東的味道,不過比起郭嘉,晴島鹿覺得老爹更像蔣干......搞不好里面裝的就是誅殺蔡瑁張允一類的坑人計劃。
晴島鹿就這么神色憂郁地玩弄著這個小錦囊,也沒有將其打開的意思,心中總有點東西懸著。
“好了,鹿姐姐,我的午間家務已經結束了,有什么心事可以向我傾述哦。”零坐在了晴島鹿面前,一杯純正的英式紅茶捧在了手中。
“我、我可沒心事。”
“是明明已經互相了解了心意,但最近一段時間卻和哥哥的關系沒有絲毫進展吧。”零優雅地一笑,一眼洞穿千思萬緒。
“等、等等!為什么我們之間互相了解心意的事,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知道的這么清楚——”
她的蹭得累施法被打斷了。
零手法嫻熟地拿起茶勺,單刀直入地將其送入了晴島鹿的口中,令其發出一聲猝不及防的嗚咽。
“味道怎么樣?”零笑瞇瞇地問。
“還不錯......”
就這樣,晴島鹿的氣場被壓了過去,只能乖乖地聽對方說教。
雖然零名義上是妹妹,但總感覺.....這人身上無時不刻地散發出姐姐,乃至媽媽級的氣場。
“關系進展的方面不用擔心,現在也就才過去了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而已,沒準哥哥現在還沉浸勝利的巨大喜悅中,一時半會出不來呢。”零說。
“是這樣的嗎......”
“總之感情進展方面的事不用擔心,此刻的沒什么都進展,都是為了將來突飛猛進的一刻做鋪墊,等待時機成熟就行了。”
零說這番話的同時,眼眸深處的湖泊輕輕蕩漾,仿佛預見了這一刻的未來。
相較于客廳內正在研究人生與情感的倆位少女而言,科執光這邊的情況則嚴肅棘手許多。
學校的考場之中,科執光眉目肅穆地對著眼前的試卷,仿佛面臨使徒來襲。
這是寒假之后的第一場考試。
說來也是慚愧,他本來想借著自己的威風來學校揚武揚威一把,卻沒想到今天學校剛好就在考試.....他可謂自投羅網。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今日清晨,他從校門大踏步地走入,腳下生風,所有學生都望著他的到來,仿佛這個男人自帶瀟灑背景音樂。
果不其然,和自己預料的一樣,自己的到場引起了轟動,一群學生前呼后擁地涌了上來,連保安都拿著簽名本,面泛紅光地走了上來。
目前為止,他已經手持了六大頭銜,只剩最后一個月天還沒拿到手了,不過以如今科執光的實力,想要獲得這個頭銜,已經如皇帝臨幸妃子一樣簡單了。
校園里有如此杰出優秀的學生,精明的校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宣傳機會,為他張貼起了海報,樹立起了銅像,而科執光曾加入過的圍棋部也順理成章發展為校園第一大部,甚至取代了學生會的地位,他的人氣可想而知。
結果這個時候,不知道哪個路人學生起哄:“沒想到科執光前輩居然還能在棋道之余抽空參加考試,實在太厲害了!”
這句話引起了眾人的共鳴,他們紛紛認定科執光今天是特意趕來考試的,并且已做好了充分的備考準備。
于是下一個鏡頭,科執光就坐在了考場上,雖然神色依舊冷靜,讓別人無法看出破腚,但額頭已經冒汗了。
這該怎么辦才好呢?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記憶完全體,上知可控核聚變,下知深海兩萬里,但.....這些奇怪的知識,好像并不能用來一百年前的試卷。
正當他深陷焦灼之際,有人遞來了小紙條。
突如其來的助攻讓科執光心一暖,他隨即悄咪咪地將視線抬起,看一眼友軍的模樣——居然是星彩。
她當然不是以考生的身份向科執光遞答案,而是以.....監考員的身份。
想想也對,現在的圍棋部勢力權傾天下,其部長更是手握大權,被派來監考也是合情合理。
不過.....她一個高二生,有資格監考高三生,她到底已經獲得了多大的權力?真就校園女王當定了?
就這樣,在她的協助之下科執光成功昂首闊步地從考場中走出,再次收獲了一大片掌聲。
“前輩喲我可真沒想到你敢在考試日自投羅網啊,如果不是我偶然監考這局.....呸,職業病,說慣了。”星彩說,“如果不是我偶然監考這場的話,你現在或將已經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咳咳,不好意思,下次我出門前會先翻日歷的。”科執光謙虛而道。
“沒有下次了,下次就是畢業,莫非你有興趣讀讀高四,抱緊學生的頭銜死命不放?”星彩冷呵呵地說。
“這么一說倒還真挺想的.....”科執光就這么歪硌了半句,接下來的歪硌之詞都被復雜的思緒打斷了。
不知不覺間,學生的光環已經快要過期了,當初那個在體育館的講臺上大聲立下的目標,居然真的也就實現了,成功在畢業之前拿到了御城棋的頭銜。
時間過得可真快。
擊敗夜神國京之后,他有那么一段時間都是精神恍惚的,整個人軟綿綿的,像是剛剛結束高考的學生,忘記了慶祝,也忘記了振奮,懷疑是不是一切都結束了。
他的情況也類似,長達十幾天的時間都在放松,浸泡在輕松與安詳之中,不過隨著逐漸適應這種狀態,他也開始逐漸感到清晰與真實,結束的只是故事,不是生活,既然要生活的話......那趕快去裝一圈逼啊!
于是他扛起了自己的獎杯,去拜訪了每一個熟人,首先是秋叔和熏,然后是隔壁街道的林英店長。
他也去了一趟東京大學,見了見少宮和白夢她們,當他提著獎杯跨入赤門的時候,立刻得到了來自日本最高學府的敬意——旁人的掌聲。
他也直接登門拜訪了一下水城家,她的話已經與不久前結束了升學考試,正在家里等待出分,相信這個冠軍獎杯能為其帶來好運。
總之,他這段時間走過了記憶中的沒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個能裝到的機會......沒想到差點在自家學校這個點上翻了車,這里可是他的最基本盤。
“說起來,明明其實我也沒在學校待過多久,但我為什么有事沒事總想著往這地鉆呢?”校園的門口,科執光看著蕓京高中的招牌,不禁有感而發。
“大概是學生這個身份,天然帶著青春和活力的氣息吧,每個在職場混累了的人,總會想著找個校園的長椅坐下來,靜靜地散心吧。”星彩也仰望著招牌說。
“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是想當一輩子的高中生啊。”科執光攤了攤手臂,笑容帶著些許無奈。
青春與活力啊,確實是個很好的答案。
“那么,正式向我的校園青春告別,我要去追尋新的青春了。”科執光朝校園的招牌揮了揮手,雖然依舊是個寒冷的日子,但眼睛里卻忽然生出了春季的櫻花。
結束了最后一輪裝那啥之后,科執光回到了家中,
接下來該開始正式的......
“開、開始了!”晴島鹿跌跌撞撞地從玄關的走廊里跑來,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開始了?”科執光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抽象回答。
也許就在不久之前,月天頭銜戰的比賽宣布了。
科執光趕緊來到客廳的電視機前,果不其然地發現日風谷正在接受媒體的采訪,宣布相關的賽事信息。
這一刻,忽然就來了。
“終于能夠開始了呢,二位?”零靠在餐桌上,饒有興致地看向二人。
科執光和晴島鹿雙雙陷入了沉思。
雙方都覺得,在備戰比賽的這段期間,會有種謎一樣的小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