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充盈的客廳內,科執光對著屏幕若有所思。
盯著這個廣大男孩子都不陌生的開始下分.呸,“開始匹配”,科執光陷入了陣陣迷惑之中。
到底會遇到什么對手呢?
科執光最先想到的是它可能會以隨機的方式抽取古往今來的棋手,用零那強大的運算能力模仿他們的棋路來行棋,但想了想,覺得應該不會這么別扭。
畢竟真正的古人棋手現在正廣泛地晃悠在這個城市里,想要和他們下棋的話,現在自己立刻就能轉職靈魂棋手,出去狩獵。
這個角度思考不出來,哪只能再換一個思路。
“開始匹配”這個按鈕不僅存在于競技類游戲之中,同樣也存在于網棋之中,不管是老年頭的弈城,還是往后的野狐。
想到這里,科執光的心跳忽然猛烈了一下。
“莫非這個”科執光的答案已經遞到了嘴邊。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你用它匹配到的對手來自前世的網絡。”零的聲音回蕩在這個安靜的客廳中。
科執光的思緒在此定格了片刻,像是聽到了古老的鐘聲。
他將視線調轉到屏幕上的開始匹配按鈕上,感覺像是在朝一條時空隧道里張望。
跨越兩個世界,跨越數十年,跨越了地點,一邊是網絡信息時代的計算機,一邊是古樸到能夠上敖廠長視頻的游戲機,就通過這么一個按鈕連接了起來。
零的嚴肅沒維持多久就松開了:“放心好了,不會發生什么你點開這個按鈕之后,你就會突然被送回去的事,你已經與這個世界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沒有什么力量能將你送回去。”
聽到這里,科執光松了口氣,但也不算安心。
這種感覺很復雜,一邊是自己的過去,一邊是自己的此時此刻,但它們都有可能成為未來。
這可能是每一個穿越者都要面臨的終極選項吧,穿越屆的電車難題。
零繼續說:“雖然它的名字叫匹配,但這可不是給你當做天梯積分游戲用來打路人練手的,嚴格來說,這更像是測試題。”
聽著這個抽象的描述,科執光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說我點進去匹配一局之后,會立刻忘掉對局的內容?”
“甚至會忘掉這局的對手,忘記你在對話框里和對手的嘮嗑,總之忘掉一切,你只會記得這局棋是贏是輸。”零用虛無的聲音說道,很襯這句話的意味。
像是在描述一條漆黑的隧道,就算平安穿到另一頭,也完全無法知曉隧道里到底有什么東西。
但最戳科執光的是這句“和對手嘮嗑”。
也就是說點進去之后的對手的的確確是活生生的人,前世的棋手,沒準自己還和對方關系不錯。
雖然通過隧道之后自己會忘記一切,但在通行之中,自己的確是能與其對話。
心跳的鼓點開始放大。
久違的熱血與振奮在心中攀升。
未知的挑戰,熟悉的過往,跨越時空的對話,很多情緒混雜在了一起,最終化成一道道心臟加速的指令。
這個秘密揭曉的夜晚,比想象中的更有意義。
科執光省去了程序,操控手柄,將箭頭指向了開始匹配。
手柄可真不方便,但在這個年頭好像也買不到鼠標。
正要按下代表“開始”的A位鍵時,科執光頓了頓。
“話說我能和你對局嗎?”科執光問向零。
這個問題他本該早問,但這幾分鐘他一直都處于密集信息量的轟炸中,一時半會有所忽略。
零凝眸數刻,才緩緩地開口:“當然——不、可、以。”
“切。”
“在這個世界,我們和人類,是無法對局的,這同樣也是鐵則,如果一定要對局的話可是得付出代價的。”
“那么,代價是什么呢?”科執光突然嗅到了與魔鬼做交易的氣息。
“代價是你以后和其他人下棋的話,你和對手都會忘掉與你的對局怎么樣?這個代價,是不是聽上去很熟悉?”
零直勾勾地看了科執光一樣,小惡魔般地烘托出了些詭異氣息。
聽著這個代價,科執光的確愣住了,也嗅到了熟悉感。
原來他也有一個類似的量子力學之神。
他為了追求棋藝上的極致,選擇承受這份代價,與神直接對局是這樣的吧?
“承受這個代價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用承受第二次。”零說。
“然后,他就能永遠和他背后的神對局了,從此棋藝飛漲,幾乎讓天下一先起步,是這樣的嗎?”科執光忽然覺得邏輯閉環了。
他還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石心也和他的對手一樣,不會記清棋的內容 “沒錯,如果你愿意承受這份代價,你也可以試試,我不反對才怪,我很反對,我可不忍心看你孤獨寂寞,記不清與他人的對局比起和機器下棋,更重要的是和人下棋,這可是你曾經的原話。”
風鈴般的通透聲音從零的心中發出,也讓周圍的光影波動了下。
“這是我.....前世的原話?”
“是的,足以載入你金句排行的前十。”
科執光倒吸著涼氣,看了看窗外的街道風景。
還是那句話,當鏡頭不知道特寫哪里的時候,就往天空,街道這種風景里打,準能混過去。
畢竟這才是真實的人間鏡頭。
好險差點有那么一個瞬間回不去了。
幾個呼吸讓自己調整過來,他重新握起了手柄,將目標鎖定在了開始匹配上。
“那么開始吧!”
一個A鍵位敲下,等待匹配的進度條出現在了屏幕上。
匹配成功,一張空白的棋盤出現在屏幕左側。
而他本局的對手頭像則出現在了右上方。
棋局開始。
晚上十點十五,科執光也從棋局里醒過來了。
這是一盤很快的棋,好像半個小時就錘完了。
確實如零所說,棋局結束的一刻,相關記憶全部清空,只記得一個最終結果。
本局的結果——已經寫在了屏幕上。
居然贏了一盤,本來科執光都已經做好了開局不利的準備。
“很不錯哦,居然第一局就能勝利,不過也能理解,你的運氣不錯,匹配到了一個不太強的對手。”零在一旁微笑著鼓掌,兩只耳朵一抖一抖。
“棋局的過程怎樣?”科執光問。
問問題的同時,他后退一欄查看棋譜記錄,看看剛才這局有沒有收錄結果沒有。
“這局你執到了擅長的白棋,從布局開始你就處于超下風,從27手到96手之間,你的勝率一直在10以下低空爬行,用梗的話來說,叫勝率接龍了。”
意思就是對方已經可以一邊玩成語接龍一邊下棋了。
“轉機發生在105手,在一個局部戰役里,你通過漂亮的棄子手段,將劣勢一舉扭轉,讓勝率達到了46.3,最后是滴水不漏收官環節你最后贏了半目,相當驚險刺激,對手哪怕只要再強一點,你可能就沒機會了。”零說。
“布局階段我就接龍了?對手是什么布局專業戶嗎?比如開局五十步無敵手這種?”一說這個稱號,科執光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橋牌棋圣。
“對手的布局水平一般,但是在那個時代,布局水平并不重要,因為大家的布局都一樣。”
科執光很快就思考出了這句耐人尋味的話的含義。
“也就是說,布局的標準公式,出現了?”
“是啊,標準公式,前五十手只需背誦怎么樣,是不是聽上去怪無聊的?”
“其實還好”科執光吱了吱嘴唇。
有人說圍棋的布局應該是自由的,因為開局之初,棋盤上的任何一個點都是寶藏,無數精彩的流派都因此而生,但有了標準公式之后,忽然覺得一切都被上了道鎖,變得索然無味。
看著科執光復雜的表情,零捂著嘴笑了笑:“好了,騙你的,怎么可能會有前五十手一模一樣的這種事,哪怕是標準公式,也是有好幾套標準公式,而在好幾套標準公式的基礎之上,依舊有無數的分支,分支上有無數的門,構成了這個無窮無盡的迷宮千古無同局,這個標準依舊適用。”
“那么零你的話,能將圍棋的最優解算出來嗎?”科執光看著對方說。
圍棋的最優解這是個充滿了浪漫色彩的名詞。
如果將神之一手比作夢想的話,那么圍棋的最優解則是幻想。
所謂的最優解就是對于黑白雙方而言,最完美的棋局,雙方都走出了極限上的最佳選點,從第一手棋開始貫穿到最后一手。
如果說每個棋手都夢想著神之一手的境界,那么大概所有棋手都不希望圍棋的最優解被計算出來,因為這將代表號稱無窮無盡的圍棋壽命終結。
但反過來講,其實在追求神之一手境界的過程中,事實上也踏上了最求最優解的路。
每個人都在朝終點進發,但卻又不希望到達終點,很奇怪的心理,仿佛只是單純地享受探索的快感。
零閉目搖頭:“哪怕是我,擁有如此龐大的計算力也達不到這個境界,我不是神。”
簡單而清晰的發言,再加上一段沉默,這個深邃復雜的問題,突然就解開了——
讓問題變成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解題思路。
光影圣潔的房間里,只有電視機屏幕上的選項鍵在慢悠悠閃動,以示它沒有卡機,這也就成了房間里唯一的動態物。
最近的信息量可真是巨大,從拜訪完半野老師開始 不對,比這更早,可能從自己開始接觸圍棋的一刻,信息量就一直很巨大,只是最近才有空慢慢靜下心來處理信息量。
不過處理完,最后導出的結果也很簡單活在當下。
前世的事固然值得懷念,但連接前世的點也就是隨時會被忘掉的棋局而已,又不是出現了一扇時空門,面臨回去or離開的終極難題。
在這個世界,他已經建立起了足夠多的羈絆,還有各種各樣的使命等著他去完成。
想開之后,他輕松地伸了個懶腰:“好,決定了,反正現在興致高漲,不如再來一局”
但正要繼續點開匹配的時候,他的手指停頓在了A鍵上。
因為他注意到了,零的表情。
她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張望著窗外,女仆長般優雅的眉宇蹙了起來其實也還是很優雅。
緊接著她淡然一笑,像是發現了“偶某系羅伊”的事。
“發生什么了?”科執光問。
“去找晴島鹿吧。”零說。
“她發生什么事了?”
零用食指撐著臉頰思考:“該怎么說才好呢,用本地話來說就是圣杯戰爭,已經要開始了。”
節奏在看不見的地方悄然加速,空氣中的躁動因子絮亂般流動著,今夜比以往都要嘈雜。
雖然已經晚上十點半了,但今日的街道比以往都要繁華,霓虹的光線比以往更加妖異,泡泡變得更加濃郁沉醉。
同時結束兩個頭銜戰,再加上最近各種奇怪的棋戰比賽,運勢的活性開至了最大,每個人的心中都散發著強烈的消費欲望和外出沖動,各種店鋪的促銷活動絡繹不絕。
一則新聞滾動在了十字路口的電子屏上,內容是紐約的地標建筑洛克菲勒大樓被三菱集團拍下,消息讓整個日本的自豪感爆棚,后來這筆買賣被看作日本泡沫達到巔峰的標志。
當然,這則新聞只是構成今晚繁華的因素之一。
而在江東區,一群剛剛搓完館子的慶祝班子正扭扭晃晃,勾肩搭背地走在街上,人均散發著酒氣。
“快看啊!我看到瓦良格號航母正朝這邊開來,上面還飄著紅旗呢.....咦?紅旗上咋寫著中文,不是俄文?”熊櫻指著不遠處櫥窗里的F罩杯人體模特說。
“嗝哪來的航母和飛機,我只看到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打了,都給我打了!”鷹美則指著商店里特價出售的洗衣粉說。
“喂,你們這倆人醉得太嚴重了,就不能學學我嗎,我都已經!¥#!#”晴島鹿指著天空胡言亂語,誰也不知道她看到啥了。
“滾!別扶我,我沒醉,老娘我已經上大八了,早就到了合法飲酒年齡!”白夢也在揮動手臂嚷嚷。
以上四人,分別被星彩、淵上靜流、星嫁和少宮扛著走。
“這四個人.....有至少那么一個到了法定飲酒年齡嗎?”淵上靜流抽搐著眼眉,疑惑地說。
“奧拓和堀江前輩勉強到了,另外兩個就呵呵了。”星彩嘆著氣說。
本來宴會開得好好的,結果白夢和晴島鹿忽然較上勁了,熊櫻立刻在旁邊拱火,鷹美直接點酒。
于是四個人全都倒了。
接下來的麻將計劃,只能鴿了,留到明天的第二波。
“別蠢了,姑奶奶,哪有大八給你讀啊,你是打算在學校里留級四年嗎?”少宮瘋狂吐槽白夢。
眼下的情況沒看錯的話,大概就是四個正常人扛著四個非正常人走路。
“好了,反正今晚大家很開心不是嗎?明天的話活記得繼續哦。”星嫁開心地說。
“原來還真有宴會第二波這個說法啊.”星彩無奈發聲。
“喂,你們有察覺到嗎?”淵上靜流忽然來了這么一句,讓井上姐妹回了回神。
“是啊,有什么危險的東西,在逼近了”星嫁看著遠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