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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 科皇還朝

  一月初的東京,氣溫依舊很低,依舊是處于白色相簿的射程范圍內,雪隨時都能飄下來。

  大巴車載著眾人返程,街道兩側飄散著跨年和圣誕的余韻。

  “那就再見了,下次有空繼續出來見面。”行至分別的十字路口時,科執光對其她人說。

  “下次出來見面的理由無非兩種,你奪得了名將戰的頭銜,或者我們倆個成功考上了理想的學校。”少宮在白夢的胳膊上勾了勾,仿佛是在說“接下來就看咱倆表演了”。

  白夢也欣然地點頭:“既然這樣,那肯定還有第三種,我們都完成了各自的目標。”

  “沒錯,就是這個。”科執光打了個bingo般的響指。

  如果前些日子的流星雨有效的話,這個應該能實現吧。

  用專業的網絡用語來說,叫做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雖然這句臺詞大部分情況下都作為反話出現就是了。

  “那晴島你呢,你就不發表些什么未來感言嗎?”科執光問。

  “別談了,要上班了,好不爽來著。”晴島鹿趴在窗戶上,用手指在玻璃上寫出霜霧的波浪畫。

  “你不是上班狂人來著嗎。”科執光沒記錯的話,對方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設來著。

  “那是夏天嘛,現在是冬天了,也快進入我的低潮期了,每年到這個時候,我的勝率都好低來著。”

  這是什么熊一樣的作息時間?

  這真地不是在搶熊櫻的人設?

  ——哦,不對,那個是北極熊,眾所周知,沒有人能打得過冬天的毛子。

  剛好晴島鹿頭上頂著一個小熊貓的帽子,就把熊貓的屬性分她好了。

  “所以說,這次名將戰,我就暫時放你一馬好了。”晴島鹿回過頭來,對科執光甩出一指,整個人立刻來精神了。

  “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好像是說你不擅長下快棋來著.....”

  “那個忘掉,忘掉!主要是我的狀態問題!等冬天過去了,就是我崛起的時候!”

  大巴車將眾人一一送至家中,晴島鹿在女子寮門口下車的時候,星彩已經在門口等好了。

  “歡迎兩位前輩回來,說起來這次科前輩又是被一群軟糯糯的女孩子的包圍著呢。”星彩面無表情地吐槽。

  正當科執光覺得這句話難對付時,晴島鹿卻率先炸毛,頭上的熊貓帽子變成了反怒的形狀:“你、你在說什么鬼話啊,誰軟糯糯了?誰軟糯糯了?”

  科執光立刻接話道:“對!晴島她明明這么硬,井上你憑什么說人家軟?啊?”

  “嗯嗯嗯,說得對,我明明這么堅硬,才不像其她幾個幕刃那樣,一推就倒,一點都不矜持——等等!你這算是在夸我嗎?”

  “當然是在夸你咯。”

  井上瞇著眼睛,微妙地開口:“一段時間不見,你們的相聲說得越來越棒了呢,按照這個對話水平下去,一起上綜藝應該是指日可待了吧?”

  “沒事,上綜藝這事我熟,到時候我會好好帶一帶晴島的。”科執光趴在車的窗戶上說。

  “那也行吧,希望到時候我能作為主持人出現在你們對面的座位上。”井上輕嘆一聲,簡單地帶過了這個話題。

  科執光目送著她倆的背影進入女子寮的大樓里,忽然想起來還有件事沒有和井上溝通過——關于他和井上星嫁通話的那件事。

  說起來也玄學,自那天之后,科執光再用星彩給的那個號碼給星嫁通電話,電話中傳來的提示音居然是“號碼不存在”,仿佛那個號碼只是條手機驗證碼,是一次性用的,過了五分鐘就不能再用了。

  神秘的聯系方式,立體的音效,以及對方那始終都蒙在身上的神秘感。

  有機會,一定得面見一下她。

  科執光正打算收回目光時,晴島鹿忽然回過頭來,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rerererere!

  可真是子供向行為啊。

  大巴的司機問道:“下一站,就是桃花齋了吧?”

  “不,是棋院。”科執光說。

  “剛剛放假回來,就急著上班嗎?”司機苦笑了兩聲,一路上聽著后排這些人的對話,也知道了他職業棋士的身份。

  “現在是五點半,立刻趕過去的話,剛好能吃個小尾巴聽說我現在成了全民公敵了,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個公敵法。”

  下午六點,千代田區,棋院的訓練大廳中。

  按理來說這個點已經進入了棋手們的夜生活節奏,尤其現在嚴格來說還是假期時段。

  但由于名將戰的逼近,戰鼓的前奏提前敲響,棋手們相互之間早早地就進入了內卷狀態。

  訓練大廳內一片肅殺寧靜的氛圍,到處都燃燒著焦灼的藍色火焰。

  “看見這個棋形了嗎,是上次科執光在東京電視臺的快棋賽中,面對大木貴淳八段下出來的”

  一張棋桌前,一群棋手們正在打譜,研究棋局。

  “面對這種情形,大部分人應該都會想著出逃,或者原地做活吧,但科執光卻將棋子靠在了這個詭異的地方,從而一舉扭轉了局面。”

  “真是厲害啊,普通棋手的話,根本不會在這種點位上思考哪怕那么一分鐘吧,但他卻在這個快棋賽上,不假思索地就把這個點位占了,真是了不起的棋感。”

  “可惡!為什么這個人這么強啊!快來個人制裁他一下啊!”

  一番抱怨之后,幾個人繼續悶頭研究。

  大家也都是成年的職業棋手了,抱怨一下也就過去了。

  “喂,最新一期的《黑白之間》,你們看了嗎?”笹原紀行走向了小團體之間,目光與他們左右對視。

  “已經看了,笑話講得不錯,又是一則能夠流傳后世經典。”成田俊治點了點頭,神情卻分外凝重。

  “與其說是笑話,不如說是宣戰吧,是想說自己就算不怎么用力,也能拿下名將戰頭銜吧。”笹原紀行露出了充滿戰意的笑容,“靖廣呀,你怎么看?”

  忽然被點到名字,剛剛放假回來,在一旁默默打譜的山岡靖廣抖了抖,有種被甩了一個燙手山芋的感覺。

  “這只是雜志編輯們隨手寫的吧,肯定不會是科執光本人的意思吧。”山岡打著哈哈說。

  挑釁對手是棋手的必備技能,而媒體人的必備技能就是煽風點火,在棋手們之間挑起戰爭,引起更吸引人眼球的話題。

  “雖然話是這么說的,但是我覺得的話,科執光本人也并不反對這個無良的宣戰吧?”成田俊治保持著牛郎般的笑意。

  “啥意思?”

  “這則笑話好比一把雙刃劍,一頭指向他,另一頭指向我們,他絕對不介意握住刀刃的一端,既然如此我們也能奉陪到底了,不然的話,豈不是顯得太沒面子了嗎?”成田俊治攥緊了手指,擺出躍躍欲錘人的動作。

  笹原紀行附和道:“沒錯,我們早就已經結成了對付科執光的聯盟,叫做‘對科執光作戰研究協會’,靖廣你要不要來參加?”

  “還有這種協會?”山岡一愣。

  “當然有,現在協會成員已經發展到了五十多人,順帶一提,這個協會的前身叫做‘被翻盤協會’,就是一群天天被翻盤的人聚在一起,相互交流被翻盤心得的團體。”

  “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這群人天天在一起,到底在研究什么啊!”

  棋院內部的各個小協會不少,主要以技術交流為主,有專門針對某個定式的研究協會,比如雪崩定式協會,妖刀定式協會。

  也有專門針對某個布局流派的研究協會,高低中國流、三連星、小林流等等,還有最新最時髦的光之流研究協會.....雖然科執光本人并不在這個協會就是了。

  但這種以交流被翻盤心得的協會,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怎么聽怎么沙雕好吧!

  和一群天天被翻盤的人混在一起,被翻盤的機率只會越來越大吧!

  “我們的協會多了去了,還有老漢推車協會,雙活協會,雙飛燕協會,龜甲協會,自摸協會等等這種。”成田俊治對其眉飛色舞,侃侃而談,儼然自己就是這些個協會的會員。

  “哦,不好意思,突然記起來了,自摸協會是隔壁職業雀士的項目,不過我也的確是這個協會的一員就是了。”

  雖然老漢推車這個名字聽上去怪怪的,但這還真是個圍棋術語,只是不太正規就是了,其具體棋形就是一串棋子推著對方的棋子出頭。

  雙飛燕,就是一個星位兩邊同時被掛角。

  至于雙活協會,龜甲協會,也是棋如其名。

  自摸的話,就更不用說了。

  明明這些專業術語都再正常不過了,但不知為何,當它們出現在一起時,總讓人覺得怪怪的,甚至讓山岡對自己所從事的行業到底是不是圍棋有了深刻的自我懷疑。

  ——為毛這群人下個圍棋,都能整出這么多花樣啊!

  “等等,為什么被翻盤協會能是對科執光作戰研究協會的前身?這二者有什么關聯嗎?”山岡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問題。

  成田俊治說:“大概就是被他翻過的人太多了吧,于是這些被他翻過的人紛紛涌入這個協會,然后就把這里攻占了,最后干脆連協會名字都改了。”

  這就是一群手下敗將湊在一起抱團取暖吧!

  參加這種協會,真的不會反向提升棋力嗎?

  “原來你們為了對付我,都開始建群了呀?”

  “是啊,畢竟你可不是那么容易對——啊!你怎么突然冒了出來!”成田俊治被這突然出現的方式嚇住了,連連后退幾步。

  科執光,正一臉若無其事地啃著草莓味的哈根達斯,聽這幫人吹逼。

  “為什么你大冬天的還在吃冰淇淋呀!”

  “我剛從北海道回來嘛,突然覺得這里好暖和,忍不住來點冰涼的壓壓驚。”

  耐寒值高,就是為所欲為。

  哈根達斯是順手在棋院的內部商店里買的。

  他對這種世界知名品牌的昂貴東西一項不太感興趣,但前不久試了試打鷹美爆出來的哈根達斯,發現味道意外不錯,索性入坑了。

  至于與哈根達斯一起爆出來的伏特加,就雪藏在了行李箱中,等待下個慶祝的時機再開瓶。

  “科科科科科皇還朝!”也不知是哪名棋手這樣高聲一呼,整個棋院的人都知道了。

  話說,自己啥時候被安了一個科皇的名號?

  結果一看,是安永心喊的。

  這樣就容易理解多了,最近的科吹越來越多,安永心就是其中當仁不讓的佼佼者。

  被同行吹捧的感覺固然不錯,但科執光總覺得被他吹不是那么自在。

  嚴重懷疑這人是個“克大哥命”,就好比有些人天生克夫,或者克主一樣,失武就是這么沒的。

  頓時,許多道充滿進攻性的猩紅目光從四面八方刷刷射來。

  仿佛一腳踏入了蝙蝠的洞穴,危險又刺激。

  科執光趕緊加緊進度,三兩口扒完了哈根達斯,然后一個后仰投籃,將盒子精準命中垃圾箱里。

  射擊技能,還可以這么用。

  “還以為你要在北海道待上一個月呢,沒想到居然這么早就回來。”成田俊治最先回過神來,氣定神閑地坐在了科執光的對面。

  反正大家都是熟人,干就完事了。

  “想來想去,還是錘人下棋有意思,要是真在北海道那種地方待上一個月,手關節可是會生銹的。”科執光也坐正了下來,已經將手探入了棋盒里,握住了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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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準備好猜單了。

  其實這番話多多少少有些吹逼的成分,他的原定戰術面板的確是在北海道結結實實待上一個月,順便布置一下那間新得到的小別墅。

  但一番仔細的利弊權衡之后,還是算了,竹刀鍛給他的壓力還是挺大的,此人似乎并非是一個能躺著戰勝的選手。

  起碼得坐直起來,認認真真地全力以赴。

  但這種事,肯定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嘛,得裝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才行。

  “準備好了嗎,科執光,你現在可是剛從北海道回來,手還是生的,或許得給你一盤棋的時間讓你熱熱身才行?”成田俊治睜開了一直以來都微微瞇著的眼睛,挑釁意味十足。

  不僅是成田俊治,其他人也都十分想上來和科執光來一局。

  在他們看來,科執光在北海道玩了這么久,手肯定是生的,再加上此人的棋風夠浪,現在無疑是擊敗他的最好時機。

  從新星戰以來,科執光似乎就突破了實力的瓶頸,達到了一個新的臺階,從最開始的58訓練賽勝率一路猛升到了80,這還是他浪輸了許多盤之后的數據。

  而到了賽場上,大家也都看到了,很快又斬獲了兩個冠軍,繼續延續“新星頭銜獲得者第二年勢頭無可阻擋”的神話。

  總之,現在是擊敗科執光的最佳時機!

  “沒必要,我現在的手感,空前不錯。”科執光淡定地點頭。

  帝王池的效果還在,持續半年的半完美狀態,對付成田俊治應該算是足夠了。

  “那么,開始!”

  ——躺倒。

  再來一個,再躺倒。

  到了第三個時,時間已經很晚了,索性來了盤快棋,于是還是躺倒。

  晚上十點,今日的行程才終于收工,棋院墻壁上的戰績表上,科執光的下面又多了幾個√,意味獲勝。

  “說好的他度假了這么久,手應該生疏了呢?這不是正熱乎著嗎!”

  “可惡,為什么這人去了躺北海道,狀態一點都不掉的啊?難道說《科執光在度假》要成真了?”

  “我聽說了,他這次去,還是和晴島公主一起去的,也就是說倆人有充足的時間下棋練習,很有可能這段時間,他的手感一直是熱乎的。”

  “什么?和晴島公主一起?豈可修!莫非老漢推車,雙飛燕,雙活、龜甲這種亂七八糟的圍棋協會,真的要成真了?”

  “我這邊的情報更扯淡,堀江鷹美和奧拓熊櫻也在他的隊列當中,沒準是四人合作小分隊。”

  “他奶奶的!這陣容都夠湊一桌麻將了吧!居然是自摸協會的!無論誰都行,快點來制裁他一下,讓他嘗嘗亞軍的滋味!”

  一群人在后面小聲嗶嗶道,怒火越燒越大。

  “那么感謝指教,今天就先到這了吧。”科執光與這盤棋的對手相互鞠躬之后,便起身離席,全民公敵體驗活動暫時告一段落。

  感覺還挺不錯的,眾所周知,最爽的往往不是下副本,而是被當副本下,最后作為副本boss把游戲玩家一一拍成屏幕灰白。

  爽完之后,踏出棋院,逼人的冷空氣再次襲來,每一口呼吸都化作了白霧。

  在幾盤棋的預熱下,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生活的軌道上來了,腳下就是東京,身后就是棋院,眼前是泡泡般虛幻的浮光流影。

  山岡作為同公寓的舍友,也跟了過來。

  “好冷啊,最近的晝夜溫差可真是大啊。”山岡裹著衣領說。

  “據說這個氣候會持續一整年。”

  山岡點頭:“反正專家們是這么說的,好像是什么拉尼娜和厄爾尼諾效應吧,會引發許多自然氣候災害。”

  “呀,下雪了。”

  科執光忽然感到了鼻尖一涼,抬起頭看,鱗白色的結晶已經灑滿了天空。

  “兆頭不錯啊,回來就能遇上降雪。”

  “我覺得對于一個從北海道歸來的人來說,降雪可不如降雨有意思。”

  “差點忘了你是從那里回來的,但比起鄉下的雪,城市的雪也挺有風味的,好好體驗就是了。”山岡笑著說。

  “也對,那就走吧,不撐傘。”科執光就這么邁入了雪中,一場不用撐傘的小雪。

  但忽然間,他的腳步停駐了。

  “怎么了,有東西忘在棋院里了?”山岡問。

  “不,我只是覺得,今晚可能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科執光望著黑暗的雪天說。

  不詳的預感又來了,每一片落下的雪花,仿佛都是黑色的。

  也許在今夜的某個地方,壞人們正在聚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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