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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 來年の愿望

  流火從天邊劃亮,青冥浩瀚的光從云層中出現,而后是密集的光點,每個光點都拖著優美的軌跡一閃而過。

  流星的雨幕大片地在地球上空出現,和大氣層摩擦出絢爛的火花,化為了神賜般的極光。

  這陣雨的規模也遠比眾人預期的要大,它像是一場魚群遷徙,龐大的魚群暢游在洋流之中,構起一道流動的星河,魚群的鱗片上折出彩色的亮光,兼具大自然的雄奇壯麗與生命誕生的奇跡。

  每個人都為天邊盡頭的這一幕睜大了眼睛,它比日出震撼,也比彩虹優美。

  雖然流星雨這玩意天天出沒在影視作品中,照亮了無數對幸福的戀人,但真的落實到現實,鬼才見過這玩意啊!

  “流星雨真地出現了!”少宮愣了片刻之后才驚呼。

  一開始以為只是科執光不知道從哪本地攤雜志上看來的流星雨消息,就算真地出現流星,可能也只是孤零零地一閃而過,犯不著這么興師動眾地成群結隊沖到這么高的地方集體觀望,結果誰知來的居然是這么一大片流星雨。

  話說這么大規模的流星雨出現,怎么之前完全一點消息也沒有?

  “好厲害,真、真的是流星雨!”白夢驚訝了片刻之后,趕緊用力搓動雙手,小聲念叨著許愿,“來年考上東京大學,體重2kg,胸圍2cm,還有與光君那啥那啥.....”

  怎么總覺得她好像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算了,不管,認認真真許愿。

  “這流星飛得也太快了吧,一下子就過去了嗎?”晴島鹿愣了愣,在她看來,流星雨這種東西都是在天空中慢悠悠飛行的,和飛機劃過天空的速度一樣,后面還能留下被切開的云層。

  “前輩,抓緊時間許愿哦。”井上對窗外保持著避免祈禱的動作,看上去相當專業。

  “對對對,許愿許愿!”晴島鹿趕緊將手掌緊緊一合。

  落地窗前的六個人,都在對流星許下來年的愿望。

  他們無疑是流星雨夜晚最幸運的人,提前站好了最佳的觀景位置,也提前準備好了愿望。

  流星雨到底是如何與愿望綁定上關系的,這沒人能說得清,看上去也不像是商家的惡意的營銷。

  但這就是它神奇的地方,分明沒有能讓人信服的證據,但每個人就是無條件相信它,相信流星路過地球時,也會將愿望的清單帶上,送到另一個充滿了形而上學意味的地方,愿望就在這里實現。

  流星們在天空中旅行,在它的下方是紙醉金迷的東京夜晚,無數人都在恍惚之中抬起頭來,目擊目擊到了天穹這燦爛的一幕。

  社畜們停下了手中的活,來到寫字樓的窗前對其仰望,家長帶著孩子在陽臺上,告訴孩子天上飛過的這些東西是什么,情侶們試圖追著流星大喊,一時之間整個東京市都沐浴在了星辰之下,仿佛下起了雪。

  電視節目的下方也臨時滾動起了這條通知,告知市民走上陽臺就能看到一場百年難得一見的高清流星雨。

  一首輕盈如夜晚,寧靜如星空的小調穿梭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仿佛有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踩著鼓點前進,白瓷般的腳趾踩過的地方都泛起了湖面似的波紋,音符凈化了每個人心中的嘈雜之聲。

  一時之間,整座城市都在對著天際許愿。

  于此同時,在東京港區的某個海岸線附近的和式餐廳里,兩個老家伙也在以同樣絕佳的地勢遠望這場神跡,還碰著酒杯。

  “拿完冠軍的夜晚,立刻就來了一場流星雨為他慶祝嗎,這可真是.....我開始認真地相信,古時的帝王們出生的夜晚,也會真的有天現異象這么一說了。”

  說話的人是齋藤,他一邊說著,一邊回味地轉著杯中的清酒,然后才將其一飲而下。

  他繼續說:“如果圍棋也真的有朝代這種東西,那么現在也是時候該改朝換代了吧,你說是吧,師兄?”

  坐在齋藤旁邊,和他隔著一個酒盤的人,居然是須賀征一。

  和齋藤隨性灑脫的坐姿相反,須賀征一的坐姿可謂拘謹萬分,酒杯也不太自然地捏在手中,整個人一直低頭不語。

  而在二人身后的不遠處,是一盤已經結束的對局,旁邊還有計時鐘。

  大概是在一個小時之前,齋藤步入了這間和室餐廳,這里是須賀征一經常來的地方,可以說是他的第二道場。

  他當時說:“御城棋已經告訴我了矢武現在的情況,我也知道你也受你這要命弟子的脅迫,不得不在新星獎杯下動手腳的事,但我這次來不是來制裁你的,我是來幫你拆除炸彈的。”

  齋藤帶著這番話出現,給了當時坐立不安的須賀征一些許震撼。

  師門關系是圍棋運勢體系中唯一的人際關系,運勢的脈絡就靠著這條紐帶來輸送,矢武脅迫須賀征一去在新星杯底下動手腳靠的是這層關系,而想要拆除這個“手腳”,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和須賀征一同為師門關系的人擊敗他一次。

  于是齋藤就來了,他是目前對方唯一稱得師門關系的人,其余的師兄師弟們都已經變成了不怎么碰棋的老油子了。

  時隔不知道多少年后,倆人再次迎來了宿命對決,又回到了當年熱血七番棋的時刻。

  “來玩點刺激吧,玩點我最新學會的東西,十秒一步的超級快棋。”齋藤將計時鐘調到最低,放在了二人之間,須賀征一也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作為被拆炸彈的一方,須賀征一不能留有余力,必須全力以赴,否者就算齋藤贏了,這也是一次不成功的拆彈行動,齋藤當然也不會后退半步。

  倆人都在心中發出了怒吼,猛地回到了數十年前,兩人正處于年輕氣盛時的血拼狀態。

  最終,齋藤又贏了,還是早早地屠龍贏棋。

  輸棋的一刻,須賀征一如同被擊穿了內心的最后防線,第一次親口說出我輸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新星獎杯底下的黃色符咒也化為了粉塵,炸彈成功拆除。

  然后齋藤便叫了一瓶酒來,若無其事地喝了起來,還對酒的味道指指品品。

  須賀征一沉默良久之后,也拿了一個杯子,在一旁沽起了酒來。

  時過境遷,他已經舉不動刀了,就算他真地砍了過來,齋藤也不屑于躲,時間沖平了一切,只剩下兩個老東西在這里喝悶酒。

  “流星這么多,你不來許個愿嗎?”須賀征一問。

  “已經許了,許我能拿下明年的龍座戰頭銜。”

  “哼,你還是惦記著這個頭銜啊,是想要再重溫一下登上頂峰的感覺嗎?”

  “登上頂峰?也算吧,但我更惦記那片宇宙,只有再拿一次龍座,我才能見到它。”齋藤說。

  “宇宙啊,聽上去可真宏大。”須賀征一抖了抖胡須,非常不上心。

  事到如今,嘲諷和鼓勵都沒用了,只有年輕人才會被這些東西影響。

  忽然間,齋藤蹙了蹙眉,像是感到陣痛一樣捂住了胸口,酒杯也跌落在地。

  “你也到了身體機能跟不上的時候啊。”

  “度過這個冬天還是沒問題的,如果能拿下這個龍座頭銜的話,明年的冬天,應該也沒問題了,如果明年的冬天也能度過,那再活個20年應該也不成問題。”齋藤恢復平靜之后說。

  流星雨來到了尾聲,幾筆零星的光痕劃過之后,夜空就重歸于靜,今夜依舊安寧。

  星空下的人工島上,依舊幻化著浮霞,游客渡輪平緩地駛過海面。

  全城大型許愿活動,就這么結束了。

  “這就完了嗎?”晴島鹿左右望了望,像是在等第二輪流星雨出現。

  “已經結束了,總計持續時間為5分38秒。”科執光精準報時。

  “你這是拿表掐出來的吧!”

  嘛,是對話框顯示出來的。

  “不過流星雨原來是這么壯觀的嗎?我還以為就是普通的一分鐘閃過來幾條線而已。”少宮扶著下顎說,總覺得有些過于玄幻。

  “那么大家都許了什么愿望呢?”井上轉過頭來,平和地問道。

  晴島鹿第一個回答:“當然是明年全勝了,就算不能全勝,也必須把該贏下的比賽贏下才行。”

  眾人都看著她,沒人說話。

  “你們那什么眼神啊,我這個愿望有什么問題嗎?”晴島鹿總覺得周圍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不是,人家問你許什么愿望,你怎么還真就把愿望報出來了?”少宮吐槽道,“愿望這種東西,說出來是不會靈驗的。”

  “晴島小姐一定是那種會相信圣誕老人是真實存在的類型吧,嗯嗯,請務必守護住這份純真。”白夢露出了關懷兒童的笑容。

  井上捂著嘴側向一旁說:“本來只是問著玩玩的,結果沒想到前輩你居然這么干脆地就回答了。”

  “啊?合著你在這里給我下套呢?”

  “不不不,我并非針對晴島前輩你,可結果只有晴島前輩你一個人鉆了。”

  “可惡!浪費了我這么一大串愿望清單!”

  科執光忽然插話:“沒事,我早就料到晴島你可能會提前把愿望抖出來,所以我也提前許了一個讓晴島你接下來的愿望能成真的愿望。”

  “真的嗎?”晴島鹿一樂。

  “當然是真的。”科執光給予篤定的點頭。

  井上說:“就算是真的也沒用,因為科執光前輩也把愿望提前抖了出來,所以兩相套娃抵消,晴島前輩你明年的愿望還是泡湯了。”

  “噗!”晴島鹿一口老血。

  好吧,其實是假的,科執光當然沒許這種愿望。

  但想來,在座的諸位,應該也有人許了“希望大家的愿望都能實現”的愿望吧。

  忽然之間,科執光的視線莫名地和水城交匯了一下,隨即她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

  唔.....應該就是她許了這個愿望吧。

  這些愿望到底能多大程度兌現,也不得而知,很可能這只是量子力學之神所給予的一個小噱頭。

  科執光也象征性的許了一個希望明年能全勝,先砍龍座,再砍御城棋,在一年之內實現終極人生財務自由的龍傲天愿望。

  但許著許著,總覺得沒啥實感,畢竟如果按照正常流程發展的話,自己本該就是把這倆人在一年之內打穿吧?

  應該的吧?

  他也不太確定能不能這么順利。

  接下來的愿望就開始胡扯了,什么祖國早日實現現代化,鷹醬早點解體,岡比亞永垂不朽等等。

  許來許去,最后的兩分鐘,科執光干脆松開了許愿式的雙手合十,清空了腦中不切實際的念想,悠閑釋然地仰望星辰,仰望人類將要到達的地方。

  想來想去,還是當下的奇跡之景更為重要。

  流星雨過后,一切又恢復平靜,接下來的活動就按照流程進行,首先是來到人工浮島上的旋轉餐廳狠狠吔一頓,剛好科執光身上的西裝還沒換,與這種地方形成無縫對接。

  然后是KTV的環節,充滿泡沫氣息的浮華聲悠揚地回蕩在整個房間,彩色的球宇在高空旋轉,和這個時代一樣永不停歇。

  這就是夢一樣的美好。

  在凌晨五點之際,冠軍晚會才結束。

  酒店提供的住房依舊保留,晴島鹿作為新科冠軍之一,也出了部分資,給白夢、少宮、水城她們三人開了間大床房。

  本來她們預計還有什么睡衣派對環節,但精力已經不濟了,只能下次改天了。

  她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都把目光齊刷刷地指向了科執光。

  意思大概是你什么時候再拿個冠軍,我們好有借口一起出來啊!

  其實嘛,她們幾個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聚在一起辦辦睡衣晚會,比如約個周六的晚上,齊聚在晴島鹿家,準備好睡衣零食飲料抱枕、再準備一碟恐怖片就行了,很簡單就能辦成。

  但總所周知,儀式感是很必要,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借口把大家聚集起來,這就很無趣,所以她們紛紛指望科執光繼續拿個冠軍,然后借口就有了,沒有什么比慶祝更好的借口。

  可能她們中間也的確有人許了這個心愿吧。

  就這樣,一天的行程結束,科執光又躺回了這張已經躺了好幾個晚上的小床了,只不過明天等待他的不是比賽,而是悠閑的假期。

  “晚安。”科執光對棋盤無意識來了這么一句。

  “晚安。”它回答了一句,這次清晰可聞。

  然后一覺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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