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于此刻圖窮匕見,齋藤也對這一刻早有心理準備。
七天前,科執光問他拿鑰匙,他還對科執光的目的不明了,以為是他突然開竅了,打算勤學苦練。
但后來他直接問齋藤要其最近的對局棋譜,這態度就很明顯了,就是奔著分先撂倒齋藤而來的。
齋藤當然也欣然接受了科執光的請求,在第二天把自己最近一段的對局棋譜全都給了科執光。
他體內沉寂已久的戰意,也在科執光的刺激下,如狂戰士般復蘇了,等待著對方提刀而來的一刻。
“還好咱們這只是教教下棋,而不是教劍道,不然的話我作為你的老師,得時時刻刻防著你的偷襲吧?好像有那么一些很古老的劍術流派,學生出師的那一天,就是老師的首級被學生摘下的一天。”齋藤坐到了科執光對面,背影遮住了從窗外瀉入室內的陽光。
“我可沒那么血腥暴力,我保證在我的刀觸到您脖子的那一刻,我會松開勁道,只象征性擺出一個取您的首級的姿勢,點到為止。”科執光面帶從容的微笑,從這一刻開始,他和齋藤進入了對手狀態。
老規矩,賽前放點騷話調節下氣氛。
齋藤把玩了下一旁的計時鐘,發現時間已經被設置好了。
備用時間:0。
讀秒次數:1。
讀秒時間:10秒。
“十秒鐘一步的快棋啊.....可真有你的呀,科執光,是想用年輕人最引以為傲的計算速度優勢來擊敗我嗎?”
遇事不決,來一發快棋壓壓驚,這是科執光打晴島鹿總結出來的辦法。
現在,他打算把這個套路往齋藤身上再試一試。
進入快棋領域之后,雙方的棋力無疑都會有所下降,只是有些人下降的少一些,比如10,而有些人則直接下降50以上,當場拉閘爆炸。
這就是晴島一心號稱能用超快棋賽制將同等級的選到讓兩子的原因,突出一個莽與干,指不定棋力較差的下手就一頓亂拳,打死了老上手。
“沒辦法啊,老師您那么厲害,想要擊敗您的話,有些武德是萬萬不能講的。”科執光說,“其實我的原計劃是直接對您發起挑戰,但后來我稍微查了查,發現快棋也是您的專長。”
“所以才有了拿我最近的棋譜鉆研七天,然后一舉擊敗我的想法?”
“正是如此,這是我唯一的勝算。”
“那么在你看來,你現在的勝算有多少?”
“九十.....五成。”
怒濤一樣的風在窗外怒號了起來,前一刻還晴朗的天氣頓時變得灰蒙了起來。
但隨著齋藤嘴角一勾,緊繃的神色松開,風勢即刻停歇。
“那么我又有疑問了,你這么急著挑戰我,是有什么事想要去做嗎?”齋藤的手已經伸入了棋盒中,在棋子上發出摸娑之聲,仿佛武士已經將手按在了刀柄上,將刀刃稍稍抽出。
這應該就是他的最后一個問題了,得 到答案的一刻,拔刀居合什么的估計就要如期而至了。
“也沒有什么特別急著做的事,我只是想和您打個賭而已。”
“賭注啊,別說我年輕的時候愛賭了,我現在也經常會抽空去賭個馬之類的.....說說看,你的賭約。”
“如果我贏了,我就做我自己想做的一切,如果我輸了,我就專心學棋。”
“怎么聽著你這是在與自己對賭?”
“也有與您的對賭部分,盡管內容聽上去有點扯就是了......”
科執光緩緩地開口了,與齋藤的對賭部分——
齋藤聽完后,一度愣神,但很快便回過神來了,哈哈笑了兩聲:“賭注很有意思,我,接受了!”
情緒醞釀完畢,殺機如破閘之水傾瀉而下!
齋藤一把抓出棋子,藏于棋盤之上,猜先開始。
科執光二話不說,反手一顆棋子拍出去!
猜單!
答案揭曉——雙!
又雙叒叕猜錯了?
科執光回憶了一下最近的猜先歷程,感覺十盤棋中,幾乎能八盤猜錯。
感覺這白棋就跟焊在了手上一樣,甩都甩不下來。
他,再次執到了白棋。
執白不敗,開始生效。
第一枚棋子從齋藤手中落下,狐神在黑暗中降臨了,狂風壓落而下,卷起了地上的櫻片,每一片殘櫻都化成了刀鋒。
科執光在鋒利的櫻雨中靜靜落子。
十秒的計時器啟動,雙方的棋子都以飛速落在了棋盤上。
小目、小目、小目、三三。
科執光單守三三的一刻,對話框跳了出來。
人生第一次三三 每次他在棋盤上走新東西的時候,對話框都會跳一下,比如第一個小飛掛角定式,第一次騙招,第一次目外。
單守三三,這次還真是頭一次亮出來,專門用于對付齋藤的路數。
這七天以來,他就在干這個,反復研究齋藤最近的棋譜,了解他最近的棋風和慣用路數,然后再一一針對這些出招。
賽前的有針對性準備,也是棋手實力必不可少的一環。
前世祖國的第一屆中日圍棋擂臺賽,橋牌棋圣面對日方超一流棋手最猛的那位,花了數以月計的時間進行針鋒相對的賽前準備,整日整夜都拿著對手的棋譜研究,研究對手的性格,用橋牌棋圣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吃飯睡覺都在想對手,閉上眼睛全是他。
雖然此番話在今天聽上去有些迷樣的紫味,但拋開亂七八糟的東西,這確實是了不起的求勝之道,只有懷著強烈的愿景與勝負心,才能完成這長達數個月的苦訓。
一句話,當年橋牌棋圣花個把月的時間把對手吃透,我科執光花7天的時間,干掉你齋藤不成問題!
棋子從棋盤的右下蔓延向上,從一個古老的定式開始生長,大開大合地攪動了棋盤上的風暴中心。
42、44,科執光一招極為損目的扳粘從黑棋的厚勢下走出,每一手棋落下來,都像是用肉身之拳擊打在了堅韌的碎玻璃上。
鮮血從科執光的指尖溢出,墜落在棋盤上。
唔.....
看上去很嚇人,但實際上也不怎么痛。
而且掙得了重要的先手。
而且從視覺效果來看,帶著自己血的拳頭,說不定揍人更有效果呢?
“真是殘暴啊,為了爭搶先手,不惜撞損自己的一塊棋。”齋藤在讀秒的間隙之余也保持著閑談的風度。
“您也是啊,為了不被我早就準備的東西克制,連行棋的風格也改變了,這可一點也不華麗啊,老師?”
話雖如此,其實兩人的棋風都有所變化。
科執光的棋開始往實地掏空方面而行,而齋藤的棋則轉向了厚重的外勢,仿佛完成了一波棋風上的換家,都踏入了各自不擅長的領域。
52手,科執光繼續落子。
無視外面正在受攻的白棋,厚實地拐在了右上角!
一個打劫殺的隱患被他掐死在了原地,棋盤之上,一只隱藏在陰影中的魔鬼當場咽氣而亡,尸體如同網游中的死亡npc一樣,過了一會自動消失。
“真是過分啊,之前覺得你的殺棋手段很過分,但現在看來,你的撈地手段,并不比你的殺棋手段溫柔多少。”
話音未落,67手,神狐終于暴動了起來。
它那四條尾巴中的其中一條忽然開始了化形,一把由颶風鑄造而成的戰矛被它從尾叢中抽出,乘風投擲而來!
那是對白棋右下角薄棋的一記精準刺殺,以奔放華麗的姿態刺擊在了白棋的最要害處!
相當熟悉的棋形,在和妖龍對戰時,他也以同樣的手法刺在了澤子哥的身上。
現在的時過境遷,他也站在了澤子哥的立場上,迎接獵龍者的猛攻。
其實后來科執光翻盤那局棋,發現澤子哥有一萬個可以回頭的機會,但他偏偏選擇了回不了頭的那種。
但即便是回不了頭的情況下,澤子哥也有活棋回家的機會,但他沒能抓住那個機會。
換句話說,那是澤子哥自己沒本事。
如果讓現在的科執光回到兩個星期前,一腳將澤子哥從棋桌上踢下來,自己接手那后半盤棋,兩個星期前的自己是絕對無法贏的。
實力的瓶頸,他已經在昨晚突破了,遠遠強出兩個星期前的自己。
74手,科執光在讀秒的最后一聲中落子——以分裂一樣的棋形,托在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二路位置。
“這?!”齋藤的眼睛差點被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