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秋泓的父親和母親的關系,大致可以這樣概括:
某一年,當時任領航人的年齡漸長,遠航未來繼承人的需求被擺上臺面,父親幸運地被組織偉大而睿智的領袖選中,負責提供一部分遺傳物質。
然后,兩人之間就再沒有別的關系了。
作為遠航的第二代領袖,母親大體是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女人,終其一生,都只專注于遠航的宇宙探索夢想。
折秋泓跟父親也不熟悉。
盡管她從父姓。
但是,那也只不過是因為母親根本不在意這些而已,在母親的眼中,這些文化和傳統全都毫無意義,折秋泓真正的身份只有一個:遠航下一代的領航人。
那才是正確而唯一的符號,除此之外,她是男是女,叫什么,長什么樣子,胖或瘦…全都無所謂。
在出生后不久,折秋泓即經歷了一整套非常嚴格的檢查,檢測,她被認可選中了,作為接班人進行培養。
遠航為此專門建立了一個培養委員會,其中包括各個領域大量優秀的科學家,母親也算是導師之一。
后來,大概因為她的成長表現實在太出色了吧,同時只有一個領袖人選儲備的情況,也令組織委員們感到擔憂。母親迫于集體壓力,不得不忍耐,抽時間和父親進行了第二次,也是兩人之間的最后一次合作…
折秋泓有個了一個弟弟,他就是折守朝。
折守朝沒能通過培養委員會的檢查、測試,而且差距不小,于是他被果斷放棄了,作為一個棄子留在了父親身邊。
盡管這樣,折秋泓依然知道了,她有這樣一個弟弟存在,并為此偷偷欣喜。
因為“下一代領航人堅決的請求”,童年和少年時代,姐弟倆即互相認知,偶爾還會被帶到一起玩耍。
折守朝不光是弟弟,他還是折秋泓記憶中那些年唯一的玩伴。
“盡管沒能通過委員會的測試,弟弟至少應該是比一般孩子要聰明的。”
童年時期折守朝給折秋泓的感覺是這樣,到少年和青年時代的初期,他也都表現出了不錯的潛質。
在折秋泓接掌遠航后,她把組織的武力系統交給了父親,但其實本質上,是交給未來的折守朝。
然而,后來的折守朝,并沒有如折秋泓期待的那樣繼續成長下去。
“到底是什么漸而無聲地摧毀了守朝呢?”
“妒忌,尤其是對我的妒忌和不甘。”
“然后還有仇恨…”
妒忌和仇恨會讓一個人愚蠢和盲目、沖動。
比如這件事,其實折守朝是否發現封龍岙有姜龍池的存在,根本就不是關鍵,他只需要想明白一個簡單的邏輯就夠了:
那對山村夫妻是The青少校的父母,普通人,在天頂戰爭,源能世界被公開后,他們被允許留在一個看起來隱蔽不嚴,防御不足的小山村,繼續原來的生活。
這件事本身就充斥著天大的不合理,所以,它一定有別的道理。
一個碰了就會死的道理。
“結束了。”
當折守朝最后以青子的父母做為威脅,折秋泓知道自己連再開口的余地,都徹底沒有了,垂著的左手有些輕微顫抖,她偏頭,帶著痛苦的目光看向弟弟。
折守朝也在看她,怔怔的目光同時流露出恐慌和懇求兩種強烈的情緒。
到這一刻,就算再愚蠢,再盲目,折守朝也能猜到事情的真實情況了,當他的底牌根本沒用,對面站著的,是溪流鋒銳核心團隊,吳恤,沈宜秀…
折秋泓的側臉,緩緩地轉開了,避開了弟弟的目光,微微仰頭時閉上了眼睛。
一切到此為止,她和現場遠航的人不會再插手了,更不會參戰,那樣除了陪葬和毀滅不會產生任何意義,作為遠航組織的領袖,這是折秋泓必須要做的決定。
同時她知道以折守朝的性格,一定還會掙扎。折秋泓會忍不住幻想和希望他能跑掉,但是實際他跑掉的可能,約等于零。
“殺!”
自知沒有任何轉圜的機會,折守朝這一個字陡然迸出來,同時有兩撥人動手。
第一撥是封龍岙附近潛藏的那二百人,三名頂級,他們會按照預定的指令,殺進封龍岙。
其實到眼前這種情況,折守朝應該叫他們趕緊撤的,但是他沒有,他反正將死,又怎么還會在乎別人的死活?
同時,折守朝的心里還存了一份“僥幸”——萬一成功了呢?那樣就算我死了,也可以讓韓青禹痛苦終身。
第二撥是現場他自己帶回來的人,大約二十人左右,其中有一名頂級。這些人在折守朝右手拔刀的瞬間,全部前沖殺出。
“頌頌頌頌頌…”面對一個人類頂級戰力群,這樣的出手無異于螳臂當車,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制造暫時的混亂和阻滯。
“別讓他趁亂跑了。”“砰!”
小王爺和賀堂堂殺出去,銹妹在身側出手,溫繼飛摘槍開槍的同時提醒了一句,這句話主要是跟吳恤說的,今天對折守朝的斬殺大體要由他來完成,青子現在還不懂殺人。
“吭啷啷”,死鐵交擊,折守朝帶來的人不斷倒下。
“嗯。”吳恤回答溫繼飛的同時,他手中的病孤槍,剛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穿刺兩人,挾尸直貫折守朝。
折守朝并沒有和手下人一起前沖,他在那一瞬間撤步,選擇路線,向側面墻體沖去。
吳恤盯著他呢。
折守朝很快,他比以前更強了,現在可能有頂級巔峰的實力。
但是病孤槍更快,因為用槍的人,叫做吳恤。
這是一場在頃刻之間就會出結果的博弈…不管折守朝怎么變換身形節奏,病孤槍一貫而去的槍尖,都跟著移動,牢牢鎖定著他。
“死…”吳恤在心底說道。
就在此時,一個身形陡然出現在吳恤的視線里,出現在病孤槍刺入折守朝身體的最終軌跡上。
折秋泓。
她不是自己過來擋槍的,而是她剛才就站在那里,沒有啟動裝置,沒有做任何準備,也沒有移動。
折守朝的路線選擇,從最開始,把這一點計算在其中。
“哧隆!”最后的一瞬間,吳恤持槍的手腕一抖,病孤槍槍尖上挑,從折秋泓發絲間間穿過。
空氣中幾縷長發斷飛…
“轟轟!”折守朝已經趁機沖破近處墻體,再破外面院墻,連破兩墻向外面逃去。
同時,“崩嗡!”病孤槍暫時脫手,在空氣中自行彎出一道弧線,繞過折秋泓。
吳恤自身身體前傾,腳跟蹬地,“頌!”如箭射出。
源能極限爆發,吳恤在另一頭伸手接槍,流暢追殺而去。
沒有人擔心,因為吳恤生氣了,以兩人之間的實力對比,折守朝跑不出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