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禹沒去看人群,背身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
剛看似很帥很牛的一幕,其實但凡有任何一個細節出錯,他都可能重傷,甚至死在當場。
“還好,一切都按計劃的完成了,現在只等楊清白繞過來…他來了。”
此時,空中的大尖飛船,大部分仍追在針魚后面。
而之前分離出來撞向韓青禹的那六架飛船,也已經努力調轉方向,再次向他,向這邊樓頂沖來。
轉身看了一眼這六架飛船,韓青禹抬手,把藍光柱劍掛回身后鉤釘。
他不迎擊,因為,楊清白會先到。
會放下死鐵鐵鏈…
然后,“火車”會繼續開在空中,只不過最大的威脅,已經暫時解除了。
“嗖!”
針魚級飛船在樓頂上空劃出一道弧線。
因為抵近太深,直接吸引,帶走了最后那六艘梭形飛行器,然后開著火車,在空中轉向遠去。
韓青禹還站在樓頂上,整個人怔了一下。
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楊清白并沒有放下死鐵鐵鏈。
他繞過來這一趟,好像就只是為了抵近引誘,再帶走最后剩下那六架大尖飛船而已。
“清白!清白!你干嘛啊,楊清白?!”
韓青禹明白了,在通話器里著急連聲喊道。
幾秒后,“嘿嘿,我帶它們繼續遛幾圈去…”楊清白笑著說:“這里離越江大學應該不遠了,你快去啊,青子。”
“你…”
“你在瞎擔心什么?我說了,我是最好的,你也說了你信。”楊清白語氣輕松說:“相信我,快去吧。”
所以,這大概其實是他剛才就已經計劃好了的。
他根本就沒想過真的放鐵鏈下來。
只是當時,因為楊清白身在蔚藍特制的飛行服里,那套飛行服可能比航天員的宇航服還要厚重、復雜,所以韓青禹并沒有察覺他語氣和表情中的細微異樣。
其實,針魚已經停不下來了。
剛才,拒絕者的通訊告訴楊清白,又十多架大尖飛行器,已經四散出現在臨州上空,預計很快會被他吸引。
也正是那個時候,楊清白說了那句:“我是最好的…因為認識了你們,我就必須是。”
絕對速度有差距,針魚面對大尖并不罕見的泛藍飛船,本就連走直線都不太敢。
隨著尾隨的大尖飛船越來越多,泛藍飛船繼續加入,它將再也做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降速。
甚至面對空中集群剿殺,它開始做不到決定自己的方向。
只能在不斷的被動應變中,在一道道生死縫隙里,不斷地逃生,逃生,逃生…再無方向的一直飛下去,直到飛船能量耗盡,被一艘又一艘大尖飛船追上,撞擊,撞毀。
楊清白送不了韓青禹去越江大學了。
那邊的情況緊急,加上自己的身體素質自己很清楚,他也不能讓青子帶他一起下去…
最后,他不能讓韓青禹再回到飛船上。
說得偉大點,楊清白心里還有一個思考,就算韓青禹有機會帶他一起下去,楊清白也不能在此時,這里,讓身后這二十多艘大尖飛行器因為失去空中目標,砸進下方數以幾萬計的市民隊伍里。
“你走了嗎?…草,走啊!你可從來不是婆婆媽媽的人,韓青禹。”
當楊清白在通話器里說這段話的時候,空中的火車,已經變得更長了,同時徹底消失在了長街人群,包括韓青禹的視線里。
“你…”韓青禹第一次在戰場上糾結,不知所措。
“走啊,去幫忙,去你大爺的!你不煩老子,老子就死不了!”“嗒!”楊清白怒罵,然后切斷了通話,切斷了整個他們聯系的頻道。
長街,人群,那列開在空中的火車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樓頂具體發生了什么,因為遠處被擊落的那兩艘大尖飛船,現場有人在歡呼。
攝像師終于換上了新電池。
但是樓頂的那個身影,也已經消失了。
“我在想,到底應該怎么跟你們描繪剛才那一幕…”記者拿著話筒的手在抖,聲音也在抖。
之前的三年多,除去后期開始的試駕和固定集訓外,楊清白有很多時間都待在1777,在那里的時候,他住在崗哨,照顧貓和狗。
當然他也啃源能塊,f級體質偶爾也會出現一絲吸收,大概一塊標準源能塊能啃半年的樣子。
不忙和茫茫茫茫,原來和他一起住崗哨,睡大通鋪,那里本就是它們的窩。不過后來,因為驚恐過度,神經衰弱,一貓一狗主動棄窩逃跑了。
因為楊清白這個人很可怕,他會半夜突然夢游,突然抓起貓頭、狗頭或者狗腿…開始駕駛。
深呼吸,艱險避過一次橫向的沖撞,楊清白臉色苦一下。
“沒錯了,老子就是最好的。”
他做了那樣的選擇,一個會死的選擇,但是并不承認自己死定了。這是溪流鋒銳,由韓青禹烙印下的風格。
現在楊清白唯一的機會,是去海面。
他已經沒有辦法決定準確的飛行方向了,但是海很寬,并不需要精確的路線和方向,所以只要一絲縫隙和機會,他就努力挪角度,冒險一絲一絲地挪,讓針魚向海的方向去…
也許不到百分之十的機會,他能堅持到海面上。
等到海面后,再找機會孤注一擲,一頭扎下去。
那樣也許又有百分之幾的機會,他可以活下來。
楊清白沒去算,這樣到最后,自己到底有多少機會可以活下來,總之有,他就一點一點試著去做。
“也不知瘟雞、銹妹和恤兒那邊怎么樣了?”有點懊悔切斷頻道了,楊清白擔心了一下。
只一下…楊清白拋開雜念,全神貫注。
這一天,華系亞臨州城的上空,有一列越來越長,孤獨的火車。有很多人,在很多地方看見過它,看見它險象環生,沒有方向,但是也一直沒有停下來。
“砰!砰…”
韓青禹聽著槍聲,終于找到了位置。
目光所及:
現場只有一具紅肩,而且有傷,好幾處,其中最大的一道傷口,腹部被捅開了,又被子彈不斷擴大。
同時,銹妹在苦苦支撐,他的一邊肩膀,鐵甲是扁的。
“轟!”
韓青禹徑直從側后方殺進戰場,柱劍蕩起,替銹妹架住紅肩的一次斬擊,同時右手刀沿側腹,從紅肩腰部拖過。
“嗷。”紅肩嘶嚎后退,戰場兩邊短暫分開。
“吳恤呢?”韓青禹著急問道。
“他,恤兒他開了瀕死潮涌,以傷換傷捅了這具一槍,留給我們…自己一個人,拖著另外那具紅肩走了。”
銹妹哽咽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