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總部,生活基地。
陳不餓的住所是一棟農家樣式的老院子,房子不大,但是院子不小,院里種有果樹,開有菜地,另外還養了幾頭羊和一窩兔子。
今天這棟房子的客人叫做邵玄。
邵隊是因為擔心才跑來的。
三年前,邵玄剛晉升超級不久,曾經去過一趟第三固定探索地,為喜朗峰事件收集證據。
正是那次,他親身對陣過阿方斯,差點永遠失去一條手臂,一直到不久前才恢復…
“阿方斯的特性,真的很可怕。”邵玄說了第二遍。
此時,這位華系亞超級戰力正坐在小板凳上,在揀一筐早收帶泥的花生。
“放心吧,一萬人,堆也堆死那玩意了。”
陳不餓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服,鞋子沾土,過來放下又一筐剛收的花生。
把花生倒了,老頭站起身,神情突然猶豫了一下。
“說的是沒錯,不過那小子可不是會拿手下人命去堆的人。”老參謀眼睛看著手上的書,聲音低下來說:“這點倒是跟你一樣。”
“我知道。”陳不餓點一下頭,他起身后的猶豫正在于此。
那一年,當紅肩對于人類還是怎么看都不可能戰勝的對手,聯盟不得已只能用人命去堆,陳不餓拒絕了,帶了一個只有十幾人敢死隊去砍它。
“沒事,就算不用人命去堆,就他們那一小隊人,也足夠了。”軍團長盡量鎮定說。
“那倒是。”老參謀微笑。
“但是青子他們的戰術,戰斗方式,好像都暴露得太徹底了。”邵玄嘴里嚼著一顆新鮮的生花生,依然擔心說道。
“那又怎么樣?我也很徹底啊!”陳不餓哀怨說道。
事實真的如此,這位人間無敵的華系亞軍團長,近二十多年來經歷的戰斗,幾乎沒有戰術技巧可言,就是一刀砍過去,把人砍死。
有時候陳不餓自己想想也挺郁悶,覺得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簡單粗糙的莽夫,只需要蠻干就行了。
可是偏偏,二十多年間遇到的對手,就是沒一個能接他的刀,接出一點花樣來。
這個時代一直在他的腳下,他一直都站在高處,看著,也看顧著這個世界,這讓他偶爾有些難過。
“總之沒事,能砍死人就行。而且那小子比我可賊多了,那真的不是個什么老實孩子啊…就不是個好東西。”
背后罵人的感覺有點爽,軍團長大人壞笑著說完,拍了拍筐里的泥,轉身。
這一句聽著很輕松,但是隱約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邵玄察覺了,抬頭看向老頭的背影,接著說:“可是阿方斯那種人,一定會為了活下去準備一切的,做什么都有可能。”
前方,陳不餓的腳步停住了,沒轉身…大約沉默了兩秒,低沉說:
“要是他們出事了,我會去砍碎阿方斯。”
說完,老頭拎著發舊發黃的竹筐子,往菜地走去。
一直等到他走遠了,開始扒花生了,邵玄才把目光轉向老參謀,說:
“說實話,我真惱火和擔心,就是因為這個…為什么非要等出事后呢?軍團長至少應該去看看的,壓著場面也好。”
“因為…”老參謀轉過來,看他,頓了頓笑著說:“可能因為他老了吧。”
邵玄語塞一下,因為聽這話深層的意思,軍團長之所以讓韓青禹自己去面對這一戰的所有危險,似乎是為了培養接班人。
那么老頭自己…
“別擔心,死不了的。我只是想說,邵隊你可能還不知道老陳到底有多看好那個小子。他們會贏的。”
老參謀說完轉回去。
關于陳不餓到底有多看好韓青禹,徐曉紅同志沒有具體解釋。
那大概是老陳那個土包子,曾經講過最有文化的半句話,他說:“我其實不想這個時代的名字,叫做陳不餓,我想等等看…”
第一次講這半句話的時間,是在十多年前,那天,他“死”了。
第二次提前的時間被刻意忘記了。
而第三次提起,是在兩年多前。
狹小的戰場,未落的灰塵依然充斥著,紛亂的聲音交雜。
裝置爆發,生命源能爆發,死鐵交擊…槍聲。
整個地面和墻壁都在劇烈的搖晃,如同地震。
溫繼飛在開槍,吳恤的病孤槍直貫…他們正沖向阿方斯手下構筑的防線。
而防線的那一邊,阿方斯騰身在空中。
“轟!”極限爆發的生命源能如同一場被壓縮的超級爆炸,將房間結構的泥土全部震開,露出墻壁、頭頂乃至腳下,厚厚的死鐵層。
帶著蒼蠅藍的一顆顆血珠,從阿方斯的皮膚上自動滲透出來。
這大概是阿方斯戰斗至此,第一次不顧一切的全力撲殺。
也是絕殺。
劍至。
避無可避。
“嗷!”
靠墻一側,原本看著已經虛弱的韓青禹骨,猛然骨源巔峰爆發,虛影出現,撲擊向前。
左肩窩短劍自行射出,他人向前沖。
“轟!”
右手刀對拼長劍。
韓青禹在下風,骨骼被傾軋的咯吱聲,在他身上響起。
趁機,阿方斯另一手短劍旋出,刺向他的咽喉。
韓青禹身體猛地彈起后揚…就如普通人被下勾拳擊中一般,向后墜去。
短劍挑破了胸口,繼續向他面門沖來,看起來再無可避。
“青子!”
隔著防線,也隔著阿方斯,溫繼飛突然大聲喊了一聲。
他看見。
他本來站在陣型的后方開槍,但是這一刻,喊出這一聲,他猛地大步向前走去。
“讓開!”溫繼飛的眼神猙獰。
廣場的哀歌切換全自動模式,精度下降,溫繼飛左手落下,右手單手持槍往前一遞,“砰砰砰!”
在不到十米的死亡距離,幾乎就是頂著對面超級的面門,連開三槍。
這一匣子彈用盡,彈夾落下。
他的左手上臺。
“咔!”彈夾更換在瞬間完成。
“砰砰砰砰砰…”
狂瀉的子彈越過終于不得不避讓的超級,全部打向阿方斯后腦。
阿方斯感覺到了,但是不看,稍提一些源能護住身后,他的整個身體和右手臂,繼續在空中延伸,繼續刺向韓青禹咽喉。
他比韓青禹快。
所以,必殺…
“嘶啦。”
這一瞬間,沒有人看清的事:
先是韓青禹的身上,包裹著他左臂和身體的層層繃帶,突然間全部崩碎,紛揚。
接著他左手手掌一握,地面戰刀射來,握在手中。
刀鋒自左下向右上,揮斬而去。
“…你以為這樣就斬得斷我嗎?”聽到了,看到了,驚惶錯愕的一瞬間,阿方斯心中一狠。
反正也來不及,避不開了,強提生命源能灌注防御,阿方斯手中短劍繼續刺向韓青禹咽喉。
情勢至此,他不介意用一條重傷的手臂,換韓青禹的命。
可是,“哧!”
當直刀橫斬,斬中阿方斯前伸的右臂。
如同豬油被熱鐵切割的聲音響起…
阿方斯低頭,眼神茫然…因為他剛感受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特性能量,那股能量迅速吞噬了他右手臂上的生命源能。
而后,臂斷。
落地干枯如草。
“啊,啊!”
似乎是第一次自己品嘗這種滋味,在一陣痛苦、驚恐的嚎叫聲中,阿方斯捂著肩膀,重重摔在地上。
整個現場,所有廝殺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