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山體從低到高幾乎沒有什么生長感,就像是一面墻陡然立起來。很高,但是沒那么厚。
感覺一發導彈射過來,會鉆出一個洞的樣子。
在這里用望遠鏡可以遠遠地俯瞰整個渠氏村落。
夜深了,月光把峰頂照出不是人間境的感覺,山巔的草木搖晃,風在耳邊獵獵的響著。
沈宜秀早就已經把大紅斗篷脫下來了,不然這樣站在山巔大概會很好看,但是也會太顯眼。
“過分了啊,韓青青!竟然讓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自己在荒山野嶺過夜!你這個臭青呱!”
銹妹躺著了,躺在山巔上,把裝柱劍的木盒子墊在腦后,騎士長劍放在身邊,把腿搭了起來。
最近她開始喜歡想和喜歡說自己是女孩子。事實,從生理上明確意識到自己還是一個女孩子這件事,是上一次,韓青禹在飛機上拿手敲她胸口的時候。
當時其實是很激動的,但是用惱羞成怒成功掩飾過去了。
“所以,萬一哪天我真的快要死了,他給我拿鏡子,拆甲!那我不是被他看光了?哎呀!”
手里拿著玉骨,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胡思亂想著。
“女孩子欸,這荒山野嶺的,萬一一會兒突然出來個豺狼虎豹,妖魔鬼怪…”
隔一會兒,不遠處的樹叢突然響動了一下,不是風吹的那種響動。
銹妹警覺,迅速看了一眼,坐起來。
一頭狼站在那里,眼睛冒著綠光,看著她。
“狼!”銹妹想著。
“…”狼想著。
就這樣面面相覷,僵持了大概五秒。
“嗖!”狼不見了。
跑了,調頭直接消失在樹叢里,而且一路像被打疼了落荒而逃的狗一樣,“嗷嗷嗷”地叫個不停。
“哎呀你…氣死我了!”
銹妹氣鼓鼓抱怨了狼一句。重新躺下,看著夜空說:“看吧,我就說萬一出來什么豺狼虎豹,被我嚇著。”
她被自己逗笑起來。
清晨的陽光照在鐵甲上,一抹耀光。
韓青禹四人起床吃飯。
這一次是大桌了,很豐盛,還有人專門伺候。真要說起來,韓無敬現在算是這里最炙手可熱的那個人,渠宗興很欣賞他,同時也是在用他標榜自己的格局和愛才之心。
早飯后,渠宗興讓人來請。韓青禹照樣先去參加了大人物們之間的討論。等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吃過晚飯了,像大人物似的開了一天的會,他沒有去坐椅子,先在溫繼飛三人身邊坐下。
“那兩家已經上交了,渠宗興寫了借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效,感覺這些封閉的家伙搞這些,還蠻有趣的。
“另外他對剩下的人發了脾氣,說他們不顧大局,估計是認定還有人拿著永生骨,不肯拿出來。”
韓青禹簡單說了一下。
溫繼飛“嗯”了一聲,到目前為止,他的一切設計都進行得很順利。
大體就像是預謀的劫匪已經靠近了收保護費的黑老大,現在干看著,只等他收齊,然后或偷走,或者沒辦法只能把人砍了再撿走。
“你看著他們交上去的?看到渠宗興收起來的過程了?”
“沒,都沒。他對我肯定還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們另外商議的一些事也沒讓我參與…但是我猜,這事肯定另有人在盯著。”
朱家明的身影在兩人腦海中一晃而過,韓青禹正說準備繼續說下去呢,前方坐椅子的一位沖他熱切招呼了一聲。
他只得先過去。
火焰在夜風中搖晃。
青石臺上,再一次出現的渠宗興今晚換了一身裝束,短上衣,腰帶,褲子很長一截塞在軍靴里。
韓青禹看著有些眼熟,想了想,大概是電視劇里看過,“草!這不是那個年代地方軍閥軍服的改良版嗎?!他打算干嘛?!”
臺上,渠宗興拱手,肅立。
“會盟一事商討到今,有些事情,我想也是時候跟諸位交代一下了。日前,喜朗峰大尖大規模降臨,連番戰事,相信在座多數都有耳聞…”
“天下大勢在變!”
“我輩外受形勢所迫,因蔚藍強敵清剿,已失七家。內有資源之困,群龍無首,茍延殘喘,自我消亡久矣。”
“故,我輩若再蟄伏,將無來日!”
這半文半白的,韓青禹和溫繼飛兩個學渣琢磨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各自想出點頭緒,當場都有些發懵:這,搞笑吧?
“你聽得懂嗎?”溫繼飛轉頭問龐經合。
龐經合點頭。
“那他說什么?”
“說天下大亂,群雄逐鹿,我們也要去逐鹿。”
“那你覺得好不好笑?”溫繼飛笑著問。
龐經合看看他,眼神真誠的,搖頭。
所以這些人是認真的!
那尼瑪的是大尖入侵,全人類的危機啊,你說是天下大亂?!再你們知道蔚藍是什么規模嗎?就不說蔚藍好了,那還有雪蓮呢,還有…你們逐個毛的鹿啊,你們好好自己放羊,生娃,再放羊不好嗎?!
廣場中,“咯吱…”“呼!”
長達十余米的木柱子在青石臺邊立了起來,這是旗桿,上方一面大旗招展:渠。
“我還以為會是個義字呢!”溫繼飛想,“這特么的不,會接下去要稱帝了吧?”
溫繼飛突然想起來以前在街邊雜志上看過的那些,被派出所打掉的帝國。“原來還真有這種事,真有人這么自不量力。”
“算了,讓你們去作死好了。”同時間,韓青禹也想好了應對,就是不管。
反正他們連一點兒撲滅這個帝國的想法都沒有。
“今日盟約,我等共襄義舉,大旗已立!”渠宗興從旗幟上收回目光,“來人,準備祭旗。”
祭旗?
祭旗?
韓青禹和溫繼飛同時懵一下。
渠氏下人應命去了。
“日前,喜朗峰周邊混亂,老夫親入高原探查,順手帶回來幾個蔚藍士卒。在坐皆知,蔚藍不久前曾滅我七姓…今日,我們便以蔚藍士卒的血祭我義旗。”
吆喝聲中,一共七名蔚藍戰士被綁縛雙手,從青石臺后帶到臺上。
人站在那里,有華系亞面孔,也有南亞,東南亞和西方面孔。
“草!”溫繼飛低聲罵了一句。
同時間韓青禹腦子嗡一下。
有時候你精心計劃好了一切,努力去執行,進展也很順利,看起來只差最后一步。
但是結果,并不一定能達成,而且可能會前功盡棄…這才是人間常態。
甚至其中有些時候,失敗可能是主動的,當你必須做取舍和抉擇。
陡然生變的現場,韓青禹依然坐著,腦海里突然想起來小學時候的一件事。
當時,學校后山上有一顆楊梅樹,楊梅掛果還沒熟,他去看的時候在樹邊上看到蛇窩和兩條毒蛇,并沒有去抓他們,也沒有回家告訴老爸和爺爺。
他回去后跟所有同學和小伙伴說了,告訴他們那里有多危險,心里想著,那樣,那些楊梅就都是我的了。賊得意。
后來,楊梅紅了時候,那些混蛋竟然去打蛇。
上一次他講這個故事的時候,銹妹聽到這問他,“后來呢?”
“后來我只好趕去,把蛇捉了。”
“然后?”
“然后楊梅就被大家吃光了。”
“你沒吃嗎?”
“我倆手都捏著蛇呢。”
就是這個故事。韓青禹低頭想著,嘴角苦笑一下。
青石臺前,一個小女兵的目光轉過,落在他身上,眼神愣了一下。姑娘的腦后扎著麻花辮,只是全都亂了,19歲,蔚藍列兵,她有一個寫出來很硬朗,叫起來活潑有趣的名字,叫做林鏘鏘。
韓青禹自然不認識林鏘鏘,對他來說,在場的七個都是陌生人…除了他們身上的蔚藍軍服。
但是林鏘鏘,其實見過韓青禹。
那時是在高原上,當韓青禹送給61隊大尖胳膊的時候,她所在的小隊,就在不遠處的山崗上看著,因為遲了一步,只有羨慕的份,羨慕壞了。
那是在聽過關于他的許多故事之后,林鏘鏘她第一次見到the青少校,小姑娘有遺憾,但是也開心壞了。幾天后,她在搜索清剿的過程中,被渠氏的人偷襲抓走。
“見過?”渠宗興的一名心腹突然開口。
因為這一具,場上所有人目光轉去。
韓青禹也抬頭,目光碰上。
那個蔚藍女兵在看著他,所有人都看見了。
林鏘鏘也是在這一瞬間才回過神來,心里亂了一下,“對不起。”她想自己可能犯錯了,青少校他們一定有很重要的任務,這里有好多人。
“大概她會馬上說沒見過。”溫繼飛想著。
“見過,怎么沒見過?”林鏘鏘臉上臟兮兮的,嘴角有血,看著韓青禹說:“可能你覺得沒見過我,但是我,化成灰我都認識你…你殺了我以前的副隊長,記住,蔚藍一定會報復。”
并不激烈的語氣,但是仇恨和憤怒無奈都有。
其實林鏘鏘剛一瞬間,有點想說他殺了的,是她以前的心上人,可是,這種話,說了這個“死鐵直人”肯定也聽不懂的呀,還顯得奇怪,惹人懷疑。
“我都想什么呢?!”小姑娘說完轉回頭,閉上眼睛,微微顫抖著。
沒有求救。
“他要是能救我們,一定會救的,他可是青少校,可是,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