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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居民里的多數人語言不通。
但是,在此時橫江的三條鐵索上,幾乎每一個被縛在蔚藍戰士身上去往對岸的居民,都會一直轉頭向后。
像伽依娜一樣的樣子們在流眼淚,但是抿緊嘴唇忍著,沒有哭出聲。大人們低聲的向草原上的神明祈禱,同時把目光投向江岸邊,那些依然在死戰阻擊怪物的蔚藍戰士們。
這樣的目光總是都會落在韓青禹身上。尤其當他剛做完這件事,在地上蹲了會兒又站起來,抹掉嘴角的血跡再次投入戰場。
這場面看起來難免有點兒感人。
但是其實,對于韓青禹自己而言,他始終都沒有做過任何關于偉大、奉獻或者是犧牲的思考,一點都沒有具體去想過。
相對于這些很正面的東西,他的自我認知里,大概還是計較和記仇更多一些。
而現在他做這些事情,也只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這里最強的人,他能做,所以就去做。希望有越多人安全脫身越好。
這種邏輯大概就叫做本心?
就像是此時肩頭開了一道血口的劉世亨。在有過英雄的心理和感受,又經歷了這段時間這些事情之后,劉少爺的本心反而越發堅定…老子真的不適合待在蔚藍,不管身體還是心理。
吳恤和銹妹也沒有找到賀堂堂。
這件事他們本身不敢抱太大希望是一回事,真的沒找到,又是另一回事。包括劉世亨在內,每個人的情緒其實都被影響了,只是因為眼前這樣的情勢,沒有時間過多去思考,也沒有表現出來。
現場,居民們正被快速地送往江對岸。
混亂的江岸戰場,死鐵交擊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溫繼飛把從肖恩那里得來騎士劍扔給了銹妹,銹妹也可以把她的小號藍色星光柱劍脫手轟進大尖群了。只不過跟韓青禹不一樣,她的扔出去后得自己過去撿。
一具又一具大尖倒下自毀、破碎…
精銳源能爆發的轟響聲頻發…
小隊隊長大聲在向自己的隊員喊話…
戰斗變得越來越激烈。
持續嘈雜的場面突然一瞬間讓人的感官失去嘈雜感,覺得安靜而沒有變化,轟殺,轟殺…
韓青禹的意識漸漸有些模糊。
居民很快撤離完畢了。
“所有D級E級,走!帶上傷員。”溫繼飛阻止江對面的戰士再回來,站在江岸邊向戰場里喊。
隔一會兒,“兩年期內的,走。”
“C級,走!帶上傷員!”
“B級…”
“所有普通小隊的戰友,過江。”
人員一撥接一撥撤離戰場。
守衛鐵樁的戰圈越來越小,現場只剩下精銳了。
“青子退下來喘口氣,恢復狀態,一會兒負責斷后,沒問題吧?”溫繼飛問。
韓青禹回頭,“嗯,沒問題。”
精銳隊員開始見機逐個過江。
韓青禹撤后幾步,緩了緩,隨手更換源能塊。
“青子。”突然,旁邊傳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聲音不大,在喊他。
聽著有些錯愕,韓青禹扭頭確認,愣住一下。
不遠處的溫繼飛也跟著錯愕了一下。
因為站在那里說話的那個人…世亨少爺竟然還沒走!
在韓青禹和溫繼飛的認知里,劉少爺應該是那種就算沒輪到他,他也會躲起來然后著急先離開的人啊,但是D級戰力的他,這次竟然到現在還沒走。
“你…走啊,你在這干嘛?!”戰場壓力巨大,韓青禹著急大聲吼了一句,因為他看到了劉世亨身上的血。
此時的劉世亨站在江岸邊緣。不知道從哪找個塊干木段,弓身支撐著自己。背上裝置開著…他緩緩把手上死鐵直刀松開,抬頭有些艱難說:
“我這把刀,以前只在張教官手里砍過大尖,現在,在我這,也砍過了,不止一次。”
他的戰刀落下,插進地面。
“廢什么話,先走啊。”韓青禹急起來。
“等回去再夸你。”溫繼飛也說。
劉世亨再次抬起頭,看著他們慢慢笑起來一下,他的牙齒上有血,搖了搖頭,說:“回去…我這次可能回不去了,青子。”
“你,傷很重么?!”韓青禹轉頭,“瘟雞,你把世亨綁身上。走。”
溫繼飛立即點頭,“好。”
但是劉世亨緩緩搖了一下頭,“來不及了。”
他把捂在腹部的左手緩緩攤出來,滿滿一手的血,在往下淌。
腹部一個巨大的血洞。
韓青禹和溫繼飛一下都傻了,整個人僵在那里。
“我…你們,記得以后別逞強。逞強,會死人的…我叼他老母!”“堂堂也沒了…咳咳,我想你們剩下幾個都好好活著,一直活下去。噗!”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口血低頭噴出。
劉世亨似乎想要直起身,但是身形打晃,向后一步踏空…整個人墜落向江面。
“頌!”韓青禹伸手,抓空。
木在那里。
“世亨!劉世亨!我…”
溫繼飛低頭看向江面,波濤中,劉世亨的身影隱約浮現兩下,隨即消失在湍急流水中。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們剛才在戰場上忽略了劉世亨,因為知道他一向都會自己躲著…然后,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青子?!”溫繼飛木木地轉頭。
這時間,大尖群已經迫至最后不到百米。
“過江,走!”韓青禹轉身開口,沒有大吼大叫,但是目光有些猙獰,“所有人,走!”
說完,他撲向大尖群。
現場剩下所有人都在他的催促下踏鐵索過江。他們都是精銳,每個人都很快。整個過程也就20幾秒,等到最后一個吳恤一步踏上對岸,韓青禹直接抽柱劍回身,脫離大尖群沖到岸邊,拔掉鐵樁上的戰刀。
失去固定的三根鐵索呼響著墜向江面。
韓青禹騰身伸手抱住其中一根,人跟著鐵索一起墜入江中。而后直奔下游而去。
韓青禹沒能找回劉世亨。
就像他們沒找到賀堂堂一樣。
希望渺茫,只是執念還不甘。
“我剛聽他們說,喜朗峰的精銳小隊很快會調過來清理戰場…”沿江下游,沈宜秀終于沒忍住,快走幾步站到韓青禹面前,攔住他…抬頭看了看,小聲說:
“他們會幫著繼續找。我們,等你和瘟雞的傷處理一下,也可以再回來。”
韓青禹身上的傷很重。
其實他們四個現在每個人身上都有傷。
“我們,先回去吧?行么,青子?”銹妹有些忐忑不安問。
短暫的沉默。
意外地,韓青禹點了一下頭。然后他轉身看了一圈,問:“往哪走?”
蔚藍現在這邊分成兩個戰場,設有兩個指揮部,其中一個是陳不餓所在的主峰指揮部,而另一個,是環喜朗峰戰場指揮部。
當晚夜半時間,韓青禹四人回到環喜朗峰戰場指揮部所在地。
1777小隊除勞簡外的絕大部分隊員現在都在這里。
作為尼泊爾方面軍這次代替鳥布德雅亞的前線指揮,阿方斯一家三代,也在這里。
“想不到他們竟然比我早到…說說看,那小子回來后情況怎么樣?”一身疲憊,剛從喜朗峰戰場過來的老參謀,瞇眼看著面前的少將軍官問。
“就問了一下我他能不能見軍團長。我說軍團長還在主峰上。他說哦,然后拜托我幫忙聯系一下。”少將說。
“這樣…”老參謀點點頭,繼續問:“其他呢?比如你觀察他的情緒狀態…”
少將軍官低頭仔細想了想,抬頭,“感覺挺平靜的,簡單處理完傷口,去看了他小隊的每個人,然后就直接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