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爾巴群島身在北極圈內,大小不一的幾座小島如展開的花瓣排布,漂浮在北冰洋上。
在這里平時不足3000的常住人口里,絕大部分都是礦工或者科研人員…或者他們看起來是。
不管旅行還是偷渡,人們在斯瓦爾巴出入都十分方便。只要你有辦法來到這里,后續的實際監管,一點都不嚴格。
計劃中,人類正準備在這里建立一個“世界末日種子庫”,以足以抵御核武器覆蓋攻擊的建筑標準,保留生存的火種。
若一天,世界遭遇超級災難,它將供給人類復蘇計劃的所需。
時值八月最末,屬于斯瓦爾巴的極晝即將過去。從九月開始,這里就將進入漫長的極夜,一個流光炫彩的季節。
西斯匹茨卑爾根島。灰黃色的矮山傾斜向下,直連北冰洋的海水和水面的冰川。
穿著灰黃色襯衣和牛仔褲的三十多歲男人坐在岸邊的一個木墩上,手上的釣魚竿安靜地探向北冰洋。
他的神情很專注,頭發微卷,似乎本來是中分,但是因為缺乏打理,現在看起來有些亂。
突然,“嘩啦”地一聲。
一頭北極熊游到岸上,抖水,然后從他的左手方向,一步步向他走過來。
白熊的步子悠閑,但是目光執著。
男人像一個被逮住的偷獵者,沮喪了一下,低頭看看身邊的鐵皮桶,伸手從桶里依次拿出來三條鯡魚和一條鱈魚,扔給它。然后攤手,表示我已經傾盡所有。
可惜北極熊不信,依然看著他。
男人無奈把鐵皮桶倒過來,上下抖動,當面傾倒給它看…同時偷偷用指尖抵住今天收獲最大的一條鱈魚在桶底。
終于,北極熊離開了。
男人開心地笑起來,似乎因為自己的小伎倆最終得逞而很得意。
“魯齊烏斯說他不會來這里見你,葉。”聲音來自男人的側后方,大概三十米外,在那里,兩個拉丁面孔的強壯男人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
“為什么?他有這么怕我么?”葉簡笑著問,他的英語比他們流利很多。
怕么?作為魯齊烏斯的部下,這個似乎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于是,其中一名拉丁男人梗了梗脖子,“魯齊烏斯跟你是平級,他并不需要聽從你的指令。”
他口中的魯齊烏斯是雪蓮分支“苔蘚”的領導者。
從級別上來說,魯齊烏斯和葉簡確實是平級,只不過葉簡所領導的分支“藏雪”,是雪蓮的最強武力組織。同時,葉簡是葉簡。
“你說什么?”葉簡轉回頭問道。
“…”目光接觸,拉丁男子失去了說第二遍的勇氣。
“哦,平級,是的。”葉簡笑了一下,“但是當其中一個人,可以在兩刀之內砍死另外一個,他們之間,是不存在這種概念的。”
兩名拉丁男子互相看了看,依然不敢吭聲。
所以,魯奇烏斯看來是鐵了心要藏起來了,葉簡無奈地想了想,自己嘀咕說:“算了。”然后隨手拿起腳邊的一份文件,朝那兩人丟過去。
只有兩張紙頁的文件,在風中平穩而快速的飛行,最后落在拉丁男人手上。
“告訴魯齊烏斯,蔚藍在喜朗峰上留下了一艘大尖主艦。奪取計劃開始…破壞計劃預備。”
“是。”拉丁男子連忙收起文件。
同時,葉簡也收起了他再沒有漁獲的釣魚竿,站起來,然后拎起鐵皮桶和他最后一條鱈魚,說:“對了,有件事你們跟魯齊烏斯說一下,讓他記住,以后不要再攻擊醫療站,傷兵和醫療人員。”
其實,魯齊烏斯就是因為這件事,不敢來見葉簡的,他是之前對101醫療站那次攻擊的組織策劃者。
“那可都是為了雪蓮,為了飛船技術…所以,請注意你的立場,葉!”
一個穿著黑色貼身皮衣皮褲的女人,大約二十七八的樣子,姿態婀娜性感地,突然從一塊巨大的巖石后面走出來,眼神嫵媚的說道。
“那就直接去搶啊,去攻擊蔚藍議事會,去直面蔚藍的超級們。”葉簡轉頭瞥了這個叫做科特妮的女性超級一眼,轉回身,故作鎮定地繼續向前走去。
“會的,你不會失望。那么你呢?我看你并不像是準備參與喜朗峰攻擊計劃的樣子。”科特妮在身后繼續說道。
葉簡再次回頭,“你要交換嗎?”
科特妮眼神困惑一下,“嗯?”
“這次我的工作,是去幫你們牽制住陳不餓和那個老和尚…在華系亞召開全軍大會期間,直接挑釁整個華系亞方面軍?所以,你想交換嗎?”
“…”科特妮不再吭聲了。
在全軍大會期間,直接挑釁整個華系亞方面軍?不,絕不。那是只有葉簡才能做的事。
同時葉簡剛才提到的那兩個人,都不是她有機會面對后再活著離開的。他們中任何一個出現在喜朗峰,都是無敵的存在。
“對了,你今晚住在哪?”因為走神,猛地抬頭發現葉簡的背影已經走遠了,科特妮著急大聲問。
“關你屁事啊?!”葉簡似乎警覺了什么,腳下站住,先用小聲罵了一句,然后才用輕描淡寫地姿態說:“睡一次就夠了,科特妮小姐…這并不是愛情。”
說完,他腳下加速,一路倉皇離開了海岸。
“所以,你怕了?葉!”科特妮的聲音遠遠地傳來,接一串得意的,同時令人騷動的媚笑。
“媽的,神經病。”葉簡小聲嘀咕。
曾經兩人唯一的那一次,科特妮建議:既然都是超級,不如咱倆開著裝置試一試。
葉簡好奇同意了,
第二天沒走動道。
“其實田伯他還沒有放棄。”視線里,地面人影漸漸看不清了,溫繼飛停止揮手,轉回來說:“他剛才偷偷問我能不能把田哥的那套裝置留給他,說他想試一下。”
“…嗯。”機上的幾人相繼沉默。
這個要求,他們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蔚藍裝置的外流問題固然難以避免,但是要他們主動留下裝置給一個普通人,絕不可能。同時,如果他們不把裝置拿回去,田郊的事情也很難說清楚。
和田家接觸的這兩天時間,韓青禹四人多數時候并沒有在田老頭的身上看到太多父愛之類的表現,甚至悲痛,他都是內斂而默然的。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始終冷靜的農家老頭,他其實在心底,早已經默默決定好了。
那是一個老兵,一個老父親準備去做的,一場決死復仇。
沉默中,直升機轉向,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他們這一程的目的地是第四軍總部基地,在那里,他們將換乘第四軍的飛機,和其他一些人一起,去往唯一目擊軍團總部。
“銹妹…銹妹?沈宜秀…鐵妞,桶妹?”
剛剛哭慘了的沈宜秀扭頭沉默看著窗外。或是噪音大了,韓青禹連著喊了幾聲,她都沒聽見。
沒辦法,韓青禹只得伸手,“嗵,嗵”,在銹妹身前敲了兩下。
“嗯?你…”銹妹轉身,先是低頭愣了愣,而后再抬頭,猛地:“韓青禹!”
這一句憤怒至極。一般情況下,當銹妹不喊青子,而是連名帶姓地叫韓青禹的名字,那就說明她生氣了,憤怒了。
“怎么了?”韓青禹神情茫然一下,接著恍然大悟說:“原來你剛才聽到我叫你桶妹了啊?!哈。那我也不是開始就這樣叫的啊,叫你故意不答應我…”
“…”銹妹看著他,鐵皮拳頭攥起來,咔咔地響。
“傻X!想想你剛敲銹妹哪了?!”
溫繼飛看不下去了,探頭在韓青禹耳邊小聲提醒。
敲哪了?韓青禹回憶一下,順口說:“胸口啊,怎么了?那我以前還踢過銹妹…拍過她…”
腦海中浮現出來最初認識的時候,因為踢襠拍屁股引發的機器人狂暴…韓青禹一下慫了。
“我錯了,銹妹,我真的錯了…別別別,這是在飛機上,你動手萬一給飛機弄翻下去。”
好不容易,韓青禹才把在狂暴邊緣的機器人暫時勸住了。
有些心虛,趕緊把話題轉轉移掉說:“其實我是想問你,你那個骨頭帶在身上,平時有反應嗎?”
“…沒有。”銹妹搖頭,似乎依然有些走神的樣子。
“這樣啊,早知道就連那個鐵箱子一起拆下來扛走了。”韓青禹遺憾說:“要不,咱們回去偷吧?”
沈宜秀搖頭,“不是的,不用偷,不用鐵箱子。我自己判斷了一下,可能只有在我受傷的情況下,這個骨頭才能用。”
銹妹第一次接觸玉骨是在大尖主艦上,當時白光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就主動停止了,后來沈宜秀自己回憶,當時她在攻山戰斗中新受的傷,似乎正好好了。
然后第二次,玉骨發揮作用是在她和吳恤幫韓青禹阻擊泛藍大尖群之后,戰斗結束,玉骨就在身上鐵甲的源能儲備格里自行逸出能量,幫她又一次修復新受的傷。
她把這兩次的情況具體說了一遍。
韓青禹聽完想了想,遺憾道:“那這個東西有點廢啊…我的意思,它能治傷是很好,可是,怎么就只能治新傷呢?”
目光轉過去,看了銹妹一眼。韓青禹曾以為這是能讓銹妹最終脫離鐵甲的契機,現在知道治療情況只是這樣,不免有些失落。
“那你的身體本身呢?自己感覺有什么變化嗎?”不甘心,韓青禹又問了一句,要是玉骨在治療新傷的同時能捎帶著,對銹妹身體故有的老傷產生一點作用…哪怕一點都好啊。
“…”銹妹看著他,不說話。似乎在猶豫或者體會。
“有嗎?!”韓青禹滿心期待地追問。
“…沒有。哎呀你別問了,煩死了。”銹妹說話轉過頭去,繼續沉默看著窗外,不再搭理他。
其實,變化是有的,而且就是剛剛,銹妹自己才發現的。
她以前被韓青禹踢過襠部,拍過屁股,但是當時那些暴怒的反應,完全都來自心理上的羞恥感…那時她的身體,其實沒感覺。
但是剛才,當韓青禹用手敲她胸部,敲的位置湊巧了,她的身體,有感覺…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很奇怪,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正是因此,她剛才轉回來才先愣后怒。
“可是這個怎么說呀?不能說。”銹妹心理想著。
“要是有就好了,哪怕一點呢,唉”,一旁,韓青禹突然自言自語,口氣十分遺憾說,“那樣的話,我就每天有事沒事揍你一頓,把你打傷,你說多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