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板擦中尉梁戈,倒了。應該挺暈的,所以第一時間沒能站起來,但是人也沒有昏闕…這樣剛剛好。
韓青禹側身站在實戰擂臺中央偏右一側,刀不在手,心里也并沒有太大的興奮或不安。
正如他之前所說,既然現在已經確定撕破臉,得罪了白板和祁山銅,那么這件事就只能繼續做下去,讓越多人知道越好,越多人知道,他就越安全。
總之不能低調,低調了被人坑死都無聲無息。
而目前這樣操作,至少以后祁山銅再以軍里的名義對他做什么“特殊”派遣,就會是一件很可疑,很令人不安,很需要慎重的事情。
上上下下的關注和警覺都會很多,祁山銅等人自己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與此同時。
沉默過后的看臺上,議論聲漸漸起來,從悉悉索索,到紛亂哄鬧。
因為這一刻擂臺上兩個人的畫面,倒下的那個和站著的那個,實在太讓人意外了。他們本來是來看一場金色板擦前輩對新人的摸底教學的…結果突然老師換了人,教學突然變成了教訓…
然后,更突然,又變成了反向教學。
場邊最近的位置,金色板擦上尉秦國文臉上肌肉從僵硬到松弛,不自覺顫動了幾下,心里想笑的同時更多是后怕:娘欸,幸虧現在上的不是老子,不然就沒得做人了…謝謝白板的兄弟。
后排墻角,李團長興奮激動地找人擊掌碰拳,找到勞簡,“啪”,找到警衛,“啪”,找到團參謀長…
團參謀長翻白眼看看他,“你在高興什么?”
李團長僵住,手,慢慢放下,神情,慢慢苦澀…蔫了。
隔一會兒,又還是忍不住擔心,嘀咕說:“這傻小子,他這么得罪白板和祁山銅干嘛呀?明明平時挺踏實的一個老實孩子。”
“那還用說?肯定是被設計、欺負大了啊…四個人跟醫療站躺了十多天呢…再老實也急了。”稍微算知道一點內情的勞簡在心里自有推論,不好說出來,只得憤憤不平地暗指。
差不多時候,都回過神來了,看臺上大量的老兵,一線的隊長、副隊長們,心頭都不由得有些唏噓:
“這濤濤的長江后浪啊…”
要知道臺上現在橫躺的,可不是什么普通老兵,那是白色板擦,B+的中尉,而站著的那個,甚至面龐都還有些青澀。
就算是無裝置肉搏,他也確實是贏了,贏得干脆利落,讓人嘆服。
“不過要是在裝置狀態下,他應該還不行。”
“是的,實戰經驗和源能操控的熟練度都會有差距。”
“嗯,另外他可能是真的拒絕了白板…不過傳消息出來的人也沒安好心,這是故意讓他把人得罪大了。”
老兵們是對的。
相對老兵們的客觀實際,新兵們不懂那么多,年輕人對事情反應總是更簡單直接地興奮,也更隨心胡來。
“他剛說,沒有人有資格拒絕白色板擦?”反正也去不了顏色板擦的新兵想起來之前梁戈的話,有點爽,“所以,白板真的沒有被拒絕嗎?真的是他們不要?”
“你說呢?”旁人接話反問道。
答案被默認了——“新兵出營前一天,我就已經打倒你了,為什么還要加入你?!”
“哈哈,十年最強新兵啊,果然是…所以并不是兄弟們太菜,而是青子的光芒實在太耀眼了啊,咱們才暫時沒顯出來…”又一個新兵樂觀說。
“對對對,以后蔚藍的歷史書上就這么寫。”他旁邊的另一個人開口,大概學過,當場用中央臺歷史節目的旁白腔接道:
“如今回頭再看,1990那一期的板擦新兵,其實高手英才輩出,星光璀璨。然而,這一切在當時,并沒有被直接意識到…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中有一個人的光芒,實在太過耀眼和奪目了…”
新兵期就要結束了,同期的新兵中當然還是有人心里不服氣,憋著勁想著將來要超躍韓青禹,這是好事。
但要說妒忌…在1123那一戰過后,就已經幾乎沒有妒忌了…人用命搏的東西,而且某種程度上救了大家,這沒法妒忌。
嬉笑聲中,溫繼飛加入進去,笑罵說:“惡心死老子了,哈哈,你們是不知道他腦子缺的那面啊…”
又一陣低笑。
同時,“承讓了。”
韓青禹不太懂擂臺結束的禮儀規則,只好學著電視劇里的做法說了一句,然后在梁戈爬起來之前,轉身走下擂臺。
他用這種姿態宣布這場考核已經結束。對結果很滿意:既避免了挨揍,又達成了擴大影響的目的。
“怎么辦,祁隊?”場館二樓某間供大領導觀戰的觀戰室內,白板的人示意了一下樓下現場,依然習慣用“祁隊”稱呼祁山銅。
現在的情況,就已經很難堪了,等事情再傳揚出去…
明明本身只是一件小事,結果折騰來,折騰去,倒把白板的臉面和威名搭了上去…祁山銅把手臂支在扶手上,扶著太陽穴,皺了皺眉頭,“梁戈這傻鳥…”
結果太意外了,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而現在的情況,想不管不顧似乎又不行了,就算他再怎么志存高遠,神經莫測,眼前實打實里子和面子的東西,都是必須兼顧的,對于白板而言,里子是實力,面子就是名聲和地位。
白板的里子和面子,對于他和他所在的派系而言,都太重要了。
“梁戈起來了。”旁邊人突然看著樓下又說道。
擂臺上,梁戈站了起來。
“站住。”他對著韓青禹的背影喊。
全場再次安靜。
這一刻就連祁山銅都有些緊張,坐直起來,身體前趨,關注著…生怕梁戈再說出什么丟人的話來。
“等一下…無裝置搏斗表現不錯,接下來,我看一下你立體裝置狀態下的實力。”梁戈溫和笑著說。
他強行把考核分成了兩個部分…畢竟是老兵油子了,梁戈在這種情況下開口,雖然有些勉強,但依然算滴水不漏。
祁山銅松了一口氣,還行吧,接下來只要梁戈在裝置狀態下輕松把韓青禹虐一頓,這事就算拉回來一些。
可是,韓青禹根本就不回頭,裝聽不到,繼續走…
“列兵韓青禹。”梁戈只好提高嗓門,大聲喊道。
“…到。”軍隊有軍隊的規則,必須遵循,韓青禹沒辦法再裝聽不到了,不得不停步,轉身,立正。
“來,咱繼續。”梁戈嘴角微笑和氣。
但是他眼神中陰狠怨毒的光,韓青禹看得很清楚…等他上去,肯定是暗下黑手的報復。
“糟了。”這一刻,臺下溫繼飛、米拉、李團長和勞簡等人也都同時緊張起來,“早知道剛才就應該補上兩腳,直接干暈的。”
立體裝置狀態下,韓青禹絕不是梁戈的對手。
“嗡。”梁戈當場直接開啟了身上的立體裝置。
韓青禹依然站在臺下,“還是不了吧,白色的考核算結束,我一會兒還要接受金色板擦的考核,怕連續作戰,表現不好。”
他說得認真單純…再上去,老子傻啊再上去。
這一下,梁戈終于有些沖動。“這是命令”,他沉一下臉說,“顏色板擦的成員有權力和義務對全軍下級士兵和軍官的實戰能力進行全面考察、指導。”
話音落下,現場氣氛頓時有些僵。
梁戈說的規則確實存在,軍里最初提出來本身是好意,是為了方便下面的士兵和低級軍官有機會去跟顏色板擦隊員討教和學習而做的規定。
現在梁戈反向操作,強行指導…雖合理,但不合情,當即讓在場很多老兵的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然而它依然是合理的。
擔憂的目光集中投向韓青禹,“躲不過,這孩子要慘了。”
“青子…”
“怎么辦?”
看臺上議論紛紛,韓青禹站在那里,突然笑一下,朗聲說:“可是…”
就一個“可是”就中斷了,然后,他在眾目睽睽下低頭在胸兜里翻東西。
“他這是在干嘛?”一名已經定好去向,坐在老兵身邊的新兵問。
“…好像,在佩章。”老兵副隊長想了想答,然后…慢慢笑出來。
同時間,只見擂臺下方,韓青禹低頭沒幾下,從胸兜里摸出來一塊銀質蔚藍守護勛章,仔細佩戴在左胸口,擺正,然后抬頭,微笑看著梁戈。
“這是…”新兵還是困惑。
“佩章日…功勛章高于軍銜。”老兵解釋說:“因為宣講會要九點才開場,我剛都差點忘了…今天就是一個佩章日。”
老兵說著,也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銅質蔚藍守護,帶著驕傲,鄭重佩戴在左胸口。
蔚藍有特定的佩章日制度,是特意為了凸顯聯軍對于目擊一線戰士功勛地位的尊崇而設置的。
具體而言,佩章日并不算很多,只有比如“紀念碑日”,“授勛日”…再還有眼下的“宣講日”。
正是因為宣講日這一天,很多一線小隊的隊長、副隊長或是老兵都會回來基地,聯軍為了給他們排場,同時為了向新兵們凸顯目擊一線戰功的光榮,才特意把這一天也被定為了佩章日。
這一刻,一整片的前線老兵被提醒,想想,宣講會也快開始了,當場紛紛開始佩戴勛章。
這一刻,基地長官向前線部下敬禮。
這一刻,場中,韓青禹胸前佩戴華系亞方面軍可以自主發放的最高等級銀質蔚藍守護勛章,微笑看著梁戈。
“我說不打了,行嗎?梁中尉?”